他又道,“姑娘放心,我并非滥情之人,既是求娶了姑娘,以后自会一心一意待你。”

    朱文礼彬彬有礼,谁知邬苏月却不按常理来,用好奇又坦诚的语气问:“不是为情?可是少女怀春,少男钟情,本就是人之常情,像我,十二三岁的时候也曾喜欢过阿爹部下的小将军……难道殿下不曾喜欢过谁家姑娘?”

    听到邬苏月的话,朱文礼脑中不自觉浮现一张自信张扬的脸来。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浅笑一声,“往事已成过去,又何须再提。”

    “好罢,既然殿下不想提,我不问便是。”邬苏月行至乾清门,便见一位身穿织金盘龙赤袍的男子携手一位姿容华贵的年轻妇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朝奉天殿去了。

    “那两人是谁?看衣裳像是个亲王。”邬苏月问。

    朱文礼顺着邬苏月的视线望去,声音沉了几分:“那是允王和允王妃,允王……便是我的二皇兄。”

    这些日子,朱文煜和李沉露总是日日进宫侍奉汤药,大肆招募方士、修建炼丹台,以此来博取年迈糊涂的皇帝欢心,其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否则皇后也不会这么急着拉拢邬家给太子定亲。

    邬苏月微妙的捕捉到了朱文礼的那一丝深沉,回首看了朱文礼两眼,方笑道:“阿爹说夫妻俩要相互扶持,彼此忠诚,殿下放心,我会帮你的。”

    看她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朱文礼又笑了——见到邬苏月这丫头才半日,他便笑了好几次,在宫中暗流涌动的局势下已是难得。

    “帮我?”朱文礼摇摇头,似是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二姑娘这么快就忘了,十二三岁时心动的那位少年将军了?”

    “往事已成过去,又何须再提,这不是殿下说的么。”邬苏月并不觉得难堪,反而直爽道,“我原本对阿爹应下的这桩婚约不抱期待,可如今一见殿下,倒也尚可。”

    她的眼睛偏圆,猫儿似的,在阳光下十分通透。朱文礼沉吟了一会儿,方抬了抬下巴道,“前方是我处理公务的文华殿,我带姑娘去认认路。”

    “好。”

    “姑娘平日可有什么爱好?譬如诗画、琴棋之类。”

    “我不会那些……狩猎骑射算不算?对了,我还能单手扛起我爹那柄九十八斤的赤龙大刀。”

    “……”朱文礼看着身前这个比自己矮半头的少女,不知为何肃然起敬。

    此时,食肆一楼的柜台前。

    掌柜看到姜颜捂着发红的唇鬼鬼祟祟地下来,忍不住关切问道:“客官的嘴,是怎么了?”

    “无碍,辣着了。”说罢,姜颜凉凉瞥了身后的始作俑者一眼。

    “辣……辣着?”掌柜的重新核对了他们那一桌的酒饭,心想并不曾有什么重辣的菜啊。不过来者是客,尤其苻离器宇轩昂颇具贵气,掌柜只好赔笑道,“招待不周,甚是歉疚,下次定会注意清淡些。两位客官可有吃饱?”

    姜颜张了张嘴,还未说话,苻离便将两颗碎银放在柜台上,抢先道:“是未吃够。”说罢,他意犹未尽地盯着姜颜。

    姜颜觉得自己真乃天才,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苻离所说的那句“未吃够”指的是什么……脑中又开始浮现方才被按在房中墙上黏糊糊交吻的一幕,姜颜不由老脸通红,翻着白眼快步出门。

    苻离春风得意,跟在姜颜身后低低的笑。

    午后街上行人较少,阳光却渐渐**起来,也不知是晒的还是怎的,姜颜脸上发烫,快步走了几丈远,又不禁放缓了脚步,与苻离并肩,哼道:“衣冠禽兽!”

    苻离正色道:“方才在怡春楼下,你不是摸我摸得挺开怀么?”

    “再怎么说我也是光明正大的调戏你,不似你人前端庄自傲贵公子,人后衣冠禽兽伪君子。”姜颜呵呵一笑,揉着还发麻的嘴唇道,“还好没咬破……”

    苻离倒是颇为惋惜:“应该给你留个印记,盖戳。”最好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想到此,他竟是颇为期待,望向姜颜的眼神又灼灼热烈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甚是忙碌,姜颜同程温回了国子监一趟,祭拜至圣先师。

    犹记三年前,芳菲落尽,姜颜穿着一身飘逸的素色儒服,站在学馆外的广场上望着状元和探花郎脚踏红毯而来,登上高台侃侃而谈……转眼三载过去,如今,换她站在高台上致辞祭拜,成百上千双年少的眼睛望向她,有艳羡也有濡慕,一如她当年。

    祭拜过后,姜颜去了博士厅给祭酒和司业们奉茶,又是三番叩首,而后又同苻璟聊了几句……倒是程温彬彬有礼到近乎疏离,除了必要的礼仪,自始至终不曾同姜颜多说一句。

    他像是真的挣脱了过往的一切苦难,也忘记了曾经的同窗之谊、生死与共,那只鲜艳的同心结仿佛只是年少不经事的一个玩笑,被他随意地遗忘在记忆的角落,蒙灰生尘。

    离开国子监时,姜颜思索再三,还是唤住了即将上马车的程温。

    “阿玉醒了。”夏阳绚烂中,这是姜颜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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