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樱察觉到陈玫不太自然的脸色,正纳闷间,从门口走进来的刘晓梅惊了一下,“哟,科长太太家里有客人,那真是不巧了。”

    顾樱听到熟悉的声音,看清对方的脸,静了一瞬,端起桌上的苹果,“我去洗一洗,你们聊。”

    顾樱很识趣地给科长太太陈玫和刘晓梅留下谈话的空间。

    陈玫瞧着顾樱躲开的身影,也没解释什么,只转头请刘晓梅入座,问她:“天色已经晚了,你现在这个点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刘晓梅拘谨地坐在椅子上,搓着双手,沉默片刻之后直入主题,“不知道科长太太有没有听说长康在单位里的事情?”

    陈玫其实心里早就猜到刘晓梅的来意,她漫不经心回道:“好像听说过一点,不太了解具体情况,是怎么了呢?”

    刘晓梅一听,立即做出一副要落泪的模样,脸上的神情十分哀怨:“科长太太,你不知道啊,长康现在在单位里不受同事待见,那个任科长也不喜欢他,而且要调走他,他现在处境很糟糕,人都变得憔悴很多。”

    “从前那么结实的身体,就几天的功夫,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我看着心里是真心疼啊,他现在的待遇,远不如跟着老科长的时候啊。”

    陈玫做了这么久的科长太太,经常要应付一些社交场面,刘晓梅这话外的意思,她还是能够听出来的。

    她并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只问了一个问题:“任科长为什么要将秦长康调走?”

    这是陈玫比较关心的问题。

    任科长和老郑有几分交情,年轻时候在一起共事过两年,执意要将秦长康调走这件事,老郑也去问过任科长。

    据老郑的说法,任科长态度很坚决,不知道秦长康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到任科长,连任科长这个笑面虎都顾不得平时仁慈和蔼的做派,铁了心要将秦长康调走。

    老郑亲自出马都没能从任科长口中问出缘由来,陈玫对这件事的好奇心很重。

    她看着面前的刘晓梅,“你告诉我任科长要将秦长康调走的真正原因,说不定我能让老郑去给任科长说说好话。”

    陈玫这番话简直戳在刘晓梅心口上,她这趟过来,为的就是这个目标。

    刘晓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科长太太啊,我实话跟你说了吧,那位任科长是莫名其妙针对我们家长康啊,我们家长康明明没犯错误,他偏说犯了错误,一定要将长康调走。”

    “这是同事们都能作证的事情,长康他工作上一点问题也没有,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这位任科长,我们家长康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陈玫并不满意这个答应,她并不想听刘晓梅哭诉,皱着眉头问:“晓梅啊,你要是真想老郑帮你们,你可得告诉我实情,不然我们也爱莫能助。”

    刘晓梅一听,顿时急了,拉住陈玫的手,“科长太太,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没有半点谎言啊,不过我偶尔从长康嘴里听到过,据说任科长这样对待他,是从归希文辞职之后开始的。”

    “你说说看,归希文他是自己要走,当初老科长和这个新科长都挺看重归希文,归希文不念情分,自己要离开单位,这件事怎么能怪到我们家长康头上呢?”

    “他归希文有手有脚,人高马大,也不是我们家长康赶走的,任科长丢失了一个看中的人,他也不能把火气发到我们家长康身上啊。”

    陈玫若有所思地望了刘晓梅一眼,“你是说,这事还和归希文有关?”

    “我不知道,我也不太清楚,我估摸着就是这么回事,任科长留不住归希文,就把气撒在我们家长康身上,科长太太,我们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刘晓梅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红着眼睛看向陈玫:“科长太太,郑科长现在怎么样?身体好吗?能不能让我们家长康过去照顾科长?”

    “郑科长现在也需要人手吧?长康跟着郑科长做了好几年,知根知底的,郑科长用起来也放心啊。”

    眼看刘晓梅终于提出此次过来的目的,陈玫淡然一笑:“这我哪知道,我从来不管老郑工作上的事情,我只负责吃喝玩乐,这事我恐怕做不了主。”

    刘晓梅听出陈玫话里的意思,立即上前扑在陈玫面前,双膝着地,“科长太太,我给您跪下了,我给您磕头,求您在郑科长面前替我们家长康说说好话吧!”

    刘晓梅这么大阵仗的举动着实吓了陈玫一跳。

    陈玫立马扶住刘晓梅即将磕下去的身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你别这样,你快起来!”

    好不容易将刘晓梅从地上薅起来,却瞧见刘晓梅已经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陈玫看不下去,连忙起身去房间里拿纸巾。

    一直待在厨房里没出来的顾樱,听到客厅里巨大的声响,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擦了手走出来一看,只见刘晓梅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

    “玫姐呢?”她皱眉问了一句。

    刘晓梅没认出顾樱来,以为顾樱是陈玫的朋友,看到顾樱主动去厨房洗水果,给她和科长太太腾出谈话的空间,刘晓梅在心里认定这是一个善良体贴的好人。

    刘晓梅二话不说扑过去,几乎要跪在顾樱面前。

    “你是科长太太的朋友,麻烦你帮忙替我们家长康说说好话吧,我求求你了,我这就给你磕头!”刘晓梅走投无路,抓了一点机会都不放手。

    顾樱眉头一皱,扶住刘晓梅低下去的身体。

    她力气颇大,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只静静盯着面前的人,神色有些复杂。

    刘晓梅被对方一直盯着,心里有些疑惑,却又不敢发问。

    下意识觉得是脸上眼泪鼻涕太寒碜,连忙扯了袖子去擦脸上的泪。

    正擦着,却听到对面平静一句:“你别求我,我不会帮你。”

    刘晓梅一震,胳膊停在半空,她放下衣袖,怔怔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些茫然。

    正在此时,陈玫从房间里抱出一包纸,抽出几张递给刘晓梅,“行了行了,你快把你脸上的眼泪鼻涕擦一擦吧。”

    刘晓梅怔怔地接过纸巾,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面前的陌生女人,她不明白对方刚才话里的意思。

    第一次见面,怎么对方莫名不待见她呢?

    顾樱没再理会刘晓梅,只对着陈玫道:“玫姐,天色也晚了,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约。”

    陈玫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顾樱与刘晓梅,叹了一口气,将顾樱送至门外,“行,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哈。”

    “好,再见。”顾樱挥了挥手,消失在门口。

    送走顾樱,陈玫回过头看向屋子里的刘晓梅,“你也回去吧,秦长康这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老郑现在管不到原来单位的同事,他的手要是伸这么长,别人该举报他拉帮结派了。”

    “实话跟你讲,老郑和任科长去谈过秦长康的事情,任科长态度比较坚决,一定要将秦长康调走,我琢磨着秦长康一定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任科长这个人谨慎,做事喜欢留一手,在秦长康的事情上他态度这样决绝,肯定发生过严重的事情。”

    “我估计秦长康没和你交代实情,你不妨旁敲侧击地去打探一下,看看秦长康到底是什么事情惹了任科长。你要真想解决这个事情,这个才是突破口,到处求人是无济于事的,这事只能让任科长自己松口,其他人不顶事。”

    看在刘晓梅可怜的份上,陈玫这些话都是掏心窝子的实话。

    可在刘晓梅听来,这些话只有一个信息,那就是郑科长和科长太太不愿意帮助秦长康。

    刘晓梅万念俱灰地往门外走,“我明白了。”

    陈玫将她带过来的果篮递给她,“我不常在这里住,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水果,你拿回去吧。”

    刘晓梅呆呆地接过果篮,魂不守舍向外走去。

    走了几步,她心里竟然还挂念着刚才那个陌生女人的态度,回过头问陈玫:“科长太太,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

    陈玫一愣,“你说。”

    刘晓梅迟疑着开口:“刚才你那位朋友是谁?”

    陈玫僵住,好半天才回过神,她呵呵一笑,“其实你也认识的,她是顾樱。”

    顾樱?她是顾樱!

    顾樱这个名字,宛如一道闷雷在刘晓梅脑中劈开,炸出沉沉一声闷响。

    那个女人,那个陌生的女人,那个漂亮又高贵的女人,竟然是从前的顾樱吗?

    她完全没有认出来,对方五官精致,身材高挑,打扮时尚,气质出众,她几乎是下意识将对方当成科长太太的富人朋友。

    原来对方竟然是顾樱?

    刘晓梅瞬间明白了顾樱对她说的那句话。

    顾樱说不会帮她,顾樱还记着以前的事情呢。

    刘晓梅自从重新生了儿子之后,整个人的精神恢复如初,她常常回想那段神志不清的日子,回想对顾樱做出的那些过分的事情,心里全是悔恨。

    平心而论,顾樱对她挺好,当初郑科长的生日上,她不小心打翻蛋糕,没人出来替她说话,都怕触霉头,只有顾樱出来替她说话。

    后来顾樱也常常来和她走动,那时候关系多好啊,她做了豆皮,总要送给顾樱一袋。

    顾樱这人其实待人很真心,是可以深交的朋友,只怪她当时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因为秦长康工作上的事情,逐渐觉得不公,继而和顾樱也产生了龃龉。

    从前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她都会找顾樱商量,顾樱这人虽然年纪比她小,心思却挺深,考虑事情也周到,时常能给她出主意。

    她娘家远,跟着秦长□□活这么多年,结实了很多人,也就顾樱对她真心了些。

    可她自己把人弄丢了。

    如果现在她和顾樱依旧交好,秦长康出了这事,她是不是能找顾樱商量一下?顾樱一定会好好给她分析情况,一定会给她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不像现在,求人四处碰壁,没人愿意搭理。

    刘晓梅想着想着,心里百感交集,一股悔恨酸涩的情绪涌上来,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过了两天,顾樱快要上班。

    临近上班的那个周末,张涛拉着归希文去找卓禹驰。

    说到卓禹驰,张涛很有怨言,“希文啊,你现在知道谁是你真兄弟了吧,你看看卓禹驰这家伙,顾樱回来好几天,他都不露面!”

    “我上次亲自来找他,让他和咱们一起给顾樱接风,他说生意没忙完,拒绝了。你看看,明明事先说好的,当初让他和我们一起接机,他说要忙生意,让咱们给顾樱接风的时候叫上他,到了给顾樱接风的时候,他又反悔了,这人他出尔反尔!”

    “所以说嘛,还是我好,你看看我,我什么时候这样不讲信用过?希文呐,你现在知道谁是你真兄弟了吧?”

    趁着卓禹驰不在,张涛疯狂吐槽,一路上,张涛那张嘴就没停过。

    一直没等到归希文回应的张涛不耐烦了,堵在归希文面前让他给回答:“你听到我说的没啊,卓禹驰这家伙根本不靠谱呢,你说咱们还来找他干嘛。”

    归希文只说:“可能他的确忙。”

    张涛:“……”

    得,刚才一大段全白说了。

    张涛略有些酸意地感叹:“唉,看来我在你心中的地位终究是不如他呀,唉,枉费我们从小到大的交情。”

    归希文:“……”

    归希文嫌弃地扒开挡在面前的张涛:“好好说话。”

    张涛一急,正要回话,却发现嗓子有点哑。

    一路聊过来,他一张嘴几乎没停过,嘴里都快起白沫了。

    一时间,张涛也顾不了那么多,眼看快到卓禹驰的家,他急匆匆跑过去,敲了门。等门一打开,只嚷嚷:“水,水,快给我一杯水。”

    卓禹驰倒了一杯水,递给仿佛八百年没喝水快要渴死的张涛,有点不解:“你干嘛了,怎么渴成这样?”

    归希文后脚踏进来,淡淡补刀:“他说了你一路坏话。”

    卓禹驰:“……”

    张涛:“……”

    张涛用犀利的眼神严厉谴责归希文,卓禹驰却沉着脸要来抢他手中的水杯,“早知道不给你倒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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