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们是用这些草入药,不是下毒。”

    “入药?分明是毒药!”

    “怎的是毒药?”精通医道的白面书生这时摆摆头说道:“我不是唬你,小剑客,这三味草确是中医祛病强身之物。洛紫菀润肺下气,戟叶火绒草清热疏风,黄花铁线莲本身即是解毒止痛之草药,可祛风除湿。要说这三味是毒药,小生着实疑惑……”

    “你拿它们入药,是因为没有将三味合一,也没有加入施毒的药引!”

    “药引为何物?”

    “药引,药引……当家的……”张艺兴这时眉头轻蹙,脸色微白,求助一般看向了孙红雷,有些话却说不出口。忽然之间无比沮丧,提着剑的手指不住地颤抖,眼中的寒气缓缓褪去,只剩下一片白花花的茫然。

    慕红雪这时嘟了嘟嫣红的嘴唇,挑眉说道:“其实这三味花草我也略知一二。我不懂什么中医之理,只知道这洛紫菀花色清丽,黄花铁线莲香气淡雅,都可以添加到脂粉和皂角之中,用于女子梳妆和沐浴……”

    一个说能入药祛病,一个说做脂粉利颜,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张艺兴面色窘迫,神情十分急切,拨开众人踏步上前,凑近那已经放凉的尸身,鼻尖上去又仔仔细细闻了一遍。

    双眸中露出焦虑,抬头向孙红雷说道:“当家的,我,我没骗你,当真是那三味花草混的香气,一定是毒的,不然怎会这样巧的……”

    孙红雷双目卓然地看了看张艺兴,胸中沉沉地叹了口气,张嘴想说话,话到嘴边溜了一圈儿,没说出来。心中郁闷兼恼火,却又不忍当着众人的面跟张艺兴发作。

    慕红雪在一旁疑惑地小声对军师说道:“四爷,她莫不是真的拿那几个花花草草做梳洗打扮用了,所以身上带了香气?别是弄岔了……”

    黑狍子也嘟囔起来:“是唉,这小娘们儿要是没下毒,那岂不是枉死了?这叫啥事儿啊!我说小狼崽子,你瞧瞧你干的好事儿,好端端一个漂亮小娘子,谁让你把她给插了的!咱当家的还没发话呢,你就敢上家伙插人了!你咋这么大能耐?”

    张艺兴呆呆地杵在堂上,这时心中一阵惊悸,万般懊悔。

    自己一个时辰之前究竟是怎的突然发狂,失控一般,当时就一定要将这水杏置于死地?!

    是因为她身上带了洛紫火莲毒么?

    这群人大约是没见过这毒发作的模样,恁的不解其中利害,不以为然。自己是知晓的,才这般提防和害怕,怕孙红雷会一时不察,误中小人的奸计。

    可是,这女子毕竟身无武功,毫无反抗能力,要想阻止她加害大掌柜,又何须当堂将之击杀?

    心中那一团爆起的无名怒火,烈焰熊熊,无法自制,就如同那一夜在城外剑挑四名大头兵一样,身心一齐抓狂,情绪顷刻失控,究竟是为何……

    终究还是因了他么……

    本来以为自己早就不在意某些事情,可越是装作不经心,不在意,心里已是这般深刻地介怀。心头的伤痛和怨怒一触即发,一发而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已经出手的剑招,纵是功力再深,也很难将力道于半空中折回;已经被他插了的女子,这时候还能还魂儿么?

    自己今天若真是杀错了人,若真是杀错了……

    这事该如何收场?这是他的新娘啊……

    孙红雷会怎么想?断然是认定他张艺兴因了昨夜的龃龉,心存怨恨,因此故意坏了他的好事,迫不及待地铲除“异己”,找借口弄死了他的新娘子!

    张艺兴心中一阵兵荒马乱,头脑纷扰的神情溢于言表,手足无措,这时怔怔地看着孙红雷,只希望掌柜的能帮他讲句话,不至于让他如此困窘。面对众人的责难,简直是四面楚歌!

    大掌柜的眼神渐渐和缓下来,示意几个伙计将已经过身的人抬走收敛,挥挥手让大家散了。

    张艺兴失魂落魄地一步上前,薄唇颤抖,十分艰难地对孙红雷说道:“当家的,我,我不是……你可信我这次?”

    孙红雷冲他摆摆手说道:“张艺兴,先回去歇着吧!”

    “我讲的是真的,不是骗你…….”

    “这事儿回头再计较,你先回去歇着,明天也许还要做活儿,睡一觉去,养精蓄锐!”

    大掌柜的淡漠态度,令张艺兴几欲心碎,冲口说道:“她若当真没有下毒,那就是我杀错了人,大不了我给她抵命就是!”

    孙红雷眉头紧锁,眼神浓烈,当着一众的人又不好跟他细致地掰扯俩人的那点儿房中事,只能闷声说道:“张艺兴……折腾啥呢这是?今儿这事俺又没有怪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别瞎琢磨那些有的没的……”

    少年一脸的伤心欲绝,全身气力都被榨干抽尽一般,一柄剑自始至终都没有像往常那样收回到背上,而是拖在手里,只急步追在大掌柜的身后诉道:“我,我,我又不会害你。无论你怎样对我,我都不会害了你……你竟然信她,信她不信我……”

    张艺兴说这话时,眼眶中突然溢满了泉水,小齿在下唇凿了深深的一道月牙,痛在唇间,伤在心上。

    孙红雷神色一变,顾不上周围一圈儿人诧异的视线,伸手想要拽住张艺兴,搂在怀中哄上两句。张艺兴却已经转身奔出了大厅,单薄的背影在朔风之中抖得让人揪心地疼……

    夜幕之下,抬眼望去,墨色的沉渊,幽冥不见底,如人心一般,深不可测。

    正月里的冬天,寒气自头顶脚心四面窜入,催人心冷。

    本应是个红火热闹的大喜之日,卿卿我我的洞房之夜,如今却是,一个冷面独自而卧,一个心碎黯然神伤,还有一个,已经躺进殓尸的棺中。

    张艺兴抱着那顶帽子,呆坐在自己的炕上,一宿未歇。

    心中自知,他和他之间,想必是完了,无法挽回……

    第二日清晨,天边刚刚泛起一层鱼肚的青白之色,山脚突然蹿起两声清鸣爆脆的响箭,射穿半空中的一片浮云,呼啸着掠过山巅。

    这响箭不是响马出山砸窑时向庄户示威用的短箭,而是挂了响铃的两枚长箭,是山上示警所用。

    紧接着,山下传递上来阵阵长短结合的唿哨声,一里接着一里,步步递到大寨。如同北部边城利用烽火台传信一般,这野马山上的步步岗哨,用的是特有的唿哨传递各种消息。

    这唿哨声也不是平日这山沟里的羊倌倌和驴倌倌,每天领着各自的羊群和驴子,在两道山梁上遥遥地打情骂俏,唱骚曲曲。这是三短并一长的唿哨,是一级战备!

    仿佛是海水涨潮一般,刚刚还是静谧空旷的场子上,从各排房间和窑洞,呼啦啦涌出了黑压压一片的伙计。大家都是从炕上跳起来,屋里钻出来,有的赤膊拎着皮袄,有的一手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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