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已是吓的泣不成声。

    右手边柳田氏舔了舔干涩的唇,哑穴半个时辰便自行解开。他不动神色的抬眸,看向坐于上首的公子。

    他身着一袭暗红锦衣,唇角似笑非笑。绝艳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明明只是同坐在椅子上,可他通声的威压,却令柳田氏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柳田氏唇边溢出半丝苦笑,倘若不是女儿性命堪忧,为父者强,他如何敢与权倾天下的长帝卿谈条件。

    家中妻主欺软怕硬,没有主心骨,女儿能否救的回来,只能看他。

    柳田氏狠掐手心,窄小的眼内精光四射。

    “妻主所说只为其一,当年大火虽是草民妻夫所放,可大侄女死于火中之事在村内传开后。草民一日浆洗衣物之时,无意看见一批黑衣人去了村西老宅,好奇跟上,发现这些人竟是将烧成黑灰老宅布了手脚,埋下几截烧焦的白骨。后来村内陆陆续续来了两批人马调查大侄女死讯,I村内人带着这些带刀侍卫查探,据说发现了大侄女烧焦的尸骨。”

    上首的男子敲打桌面的声音愈发急促,一声一声如锤在胸口。

    柳田氏深吸一口气,低声道:“那日老宅屋内空无一人,草民与妻主才敢纵火烧宅。可却有人故意将大侄女伪装成烧死的情形。想是为了蒙蔽殿下调查……”

    柳田氏粗唇张合。

    裴元绍却已是神色恍惚……。

    能瞒住暗卫整整一月的查探,整个金凤朝,除了镇南王手下的影卫无人能做到。

    旌寰那人为人下作,做事滴水不漏。她在怕!怕柳长宁对他有情,怕他认出她来。

    可笑,他险些被她卑劣的手段蒙蔽。

    怪他自己!

    他不自信,不信任。

    坐于上首的红衣男子垂着头,缄默。

    暗室内只能听见三人的紧张的喘气声,柳家三人便如待宰的羔羊一般,等待着上首男子最后的决断。

    柳田氏倏然抬头,寂静的暗室显得极为可怕,如狰狞的猛兽。

    他不能怕,他要救柳冬。

    “前尘往事皆是过眼云烟,您位同权重,必不是与我贱民等计较之人。倘若今日您能将我女儿柳冬从大理寺救出,放了我一家四口。草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给你。”

    裴元绍斜睨了他一眼,神色不变。

    威压逼近,柳田氏双腿止不住的颤抖,他忍着心头胆寒,咬了咬下唇扬声道:“大侄女离开西樵村那日,曾留了一封手书。压在你卧房书册……”

    上首的椅子被人倏然拉开,发出尖锐的“滋啦”声,裴元绍起身,一双墨色得眸子光射寒心。

    他快步走至柳田氏身前,一脚踹在他的胸口。脚尖死死的将他抵在地面上,棱唇轻启,声音冷彻骨髓:“你何等身份,配与本殿谈条件?手书交出来!”

    柳田氏四肢绑缚,胸口疼的她几乎出不了气,他剧烈的咳嗽出声,口腔内的血沫横飞。

    “殿下……殿下答应救……救柳冬……草民便将信函呈上。”他用了最后一丝气力,气若游丝道。

    裴元绍蹲身,视线与柳田氏平齐,不为所动:“你交不交无碍,左右只是一张信函。可你……一家的性命……呵!还有那柳冬,斩首似乎便宜她,不若便令人将她凌迟处死可好?“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唇角似笑非笑,看似漫不经心,可眼底死一般的黑沉透着丝彻骨的冷意。

    柳田氏浑身上下毫毛直竖,冷汗浸透了一身。

    他长了长嘴,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侧头,小儿子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令他心底的倔强,崩塌一半。

    他匍匐在地,忽觉这金陵城,满城的繁华不是天堂,是噩梦。

    柳正跪地向前,用力叩头,一声重过一声,哭求道:“帝卿饶命,饶命,那封手书在草民如今租住西街铜弯巷木床之下。”

    裴元绍对身后的红莲使了一记眼色,她心领神会,迅速冲出暗室。

    “将此三人送入府内地下水牢关押!”

    他看也没看哭求的三人,此刻心脏的跳动早已随着“手书”二字失去了跳动节奏。

    从暗室走出来的时候,天空阴沉,眼看着又要下雨。

    裴元绍命人搬出一把摇椅,坐在恓凰院儿的老槐树下,这颗老槐树与三年前西樵村那棵老槐树一模一样。

    裴元绍心绪难平时,喜欢坐在树下,鼻尖有草木的清香,就仿佛她也在一般。

    红莲将那封手书呈上之时,裴元绍闭了闭眼。

    他抖着手将信封打开。

    泛黄的宣纸上,只有两行字,没有署名,亦无落款。

    只需一眼便知,那是写给他的。

    “我离开此地,倘若能有缘再见,你认出我来。与你重新认识可好,记住我叫柳长宁,字苍云。”

    裴元绍眼角止不住的滑下两行清泪,他仰头看天。

    天空被乌云遮避,盛着浓雨,将下不下。

    那人的温柔以待是真的,她说她叫苍云。

    她说要了他的身子,便得娶他。

    他却不愿相信!

    不是没有发现,而是不愿意信,不自信。

    怕!怕长帝卿的身份毁了寒门第一人柳长宁。

    手握大权,权倾朝野的裴子渊,若与寒门清流一脉柳苍云成亲。

    他必是要毁了她的。

    可他爱她……

    她说了要娶他。

    这样的诱惑谁能抵挡。

    裴元邵握紧拳头,他前世今生皆苦。

    权势荣华与她比,仿佛皆为浮云过眼。

    为了江山社稷、家国天下的重担,他放弃过她一次。

    一次已是极限!这一次他不想放手。

    即便她心中有旁的男子,他也得将她掰回来,如果不争取,便一无所有……

    她说了要娶他!

    裴元邵抬手抹干了脸上的泪,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坐上马车。

    青棚乌盖马车一路疾驰,长驱直入,停在御书房门口。

    他掀开车帘,看着眼前这一片巍峨的宫殿。

    脑海内回荡着永泰帝的话。

    “汝生而为长,应辅佐幼帝……”

    他生而为长,可五妹已是成年……

    帝王权御之术岂能容他!他原是无牵无挂,生死无求。

    当了这出头鸟,还这天下盛世王朝也好。

    可如今,他想要她!想那夜的癫狂……

    江山社稷,裴家王朝,不该是他一人担着!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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