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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着扫帚正骂骂咧咧着什么。

    多么熟悉的场景。

    第一章 的开篇写道:

    “

    '这位小娘子,你好没道理!我讨口酒喝,你打我做甚!'只听得一声叫苦,邺下酒馆里冲出一个青年,手里提着罐百年陈酿女儿红,跑的飞快。后面跟着酒馆的管事林二娘子,叉腰在那里气急败坏地喊:'楚英,你先赔我酒钱!' ”

    楚湫浑身不由得冒出一阵冷汗。

    那个青年是楚英没错。

    楚英是楚家没落的子弟,混迹市井的破落户,最爱往酒馆钻。也正是在这酒馆,他机缘巧合遇到了一位高人,传了他一身好功法,不仅传了好功法,还打通了他灵根,不仅打通灵根,还赠了一本秘籍。

    天底下再白捡的好事情也比不过这场奇遇。

    按照时间推算,这正是在去年夏间的事情。而在今年春,他将就此在天下大放异彩。

    马车离酒馆愈来愈远了,楚湫却还是出神地望着酒馆的方向,尽管早已什么也看不见。

    他只觉得一颗心在不停地往下坠。

    …… ……

    今年的除夕夜,非常漂亮,格外漂亮,像是在迎接着将要到来的什么大事情。

    但是楚湫暂时没有看见,他坐在房间里的桌子上,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正苦思冥想着什么。

    他在想出路。

    但答案是,没有出路。

    以他的能力,什么也改变不了。想着想着,他长吐出一口气,肩膀一垮,倒在桌上:“不去想了,毕竟,车到山前必有路。”

    这个时候,他听见窗户那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叩击。

    礼貌而克制。

    按楚湫在楚家形如空气的地位,他的院子是很偏的,连个守卫也没有,谁会大晚上来这里?

    楚湫半疑惑半防备着走到窗边,摁住窗框,小声问了句:“有人吗?”

    对面传来一声:“锄秋。”又轻又温和。

    楚湫这下是真真惊讶了,他连忙打开窗户,果然看见站在窗外的子谈,夜深路重,他的肩膀上沾了些路水,衣衫微微被打湿了。

    “禹章,你怎么来了?”楚湫一下被惊得有些说不出话。

    子谈笑一笑:“锄秋,你年年都说写信除夕的烟火,我就想今年陪你看一看。”

    楚湫那一刻很想笑,又很想伸手打他的头。子谈向来稳重,怎么年纪愈大,愈是胡来了?然而他还是抓着子谈的手,也从窗户爬出去了,一边爬着,一边数落:“这是除夕夜,你好胡闹!”自己却也不想着,明明可以从门出去,何苦爬窗呢。

    于是楚湫终于看见这一场格外绚烂的烟火了,他和子谈靠着坐在廊下石阶上,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楚湫抬头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些烟火,火光倒映在他眼中,碎裂开来,灿烂极了。他看见空中有两条龙,好看的不得了,金色的,一起在夜空里游弋着。

    子谈只是看着他。黑暗的夜色遮住了他脖颈处缠绕的一圈圈白色绷带,遮住了绷带下的青紫色淤痕。

    “锄秋。”

    楚湫听见子谈开口唤他了,于是笑着转头:“嗯?”

    子谈拉过他的手,把什么东西放在他手心,冰凉的,沉甸甸的:

    “新年快乐。”

    楚湫借着烟火的光芒,辨清了,那是一块玉佩。

    子谈想起楚湫在山岗上的那些话,想起他说起,爱。

    他无声地张了张嘴,想说:“我爱你。”

    然而楚湫只是握着玉佩,什么也没有看见。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子谈。

    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愉快的相处。

    作者的话:

    小黑屋倒计时了。

    还有补充一句,子谈其实并不是一开始就心思缜密步步为营要反叛。他是属于暴虐的因素累积到一定阶段直接爆发的,手段基本就是纯粹武力碾压以及铁血手腕,要么你听我话,要么你就死。大概就是这样。(鞠躬)

    番外 日记 其四

    好人都是要做到底的

    一辈子,一点差错都不出。

    我做不到。

    23

    三月望,凤养台,凌渊会。

    凤养台正中铺着厚厚一层滚金边的红色绒毯,人踩在上面,悄无声息。这地毯上,不断的有鲜血溅落,浸湿其中,显不出一点色来。

    四周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台上回荡着兵刃交接的激烈鸣响,台下,人群不断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三门的家主分别坐在台前观战,楚家父子看起来聊的不错,楚成临不时指一指台上的人,接着楚慕便点评几句,很有几分头头是道。云康云庚则正缠着他们叔叔云若望,不停地问这问那。

    而子家的这对父子,只是静默的一坐,一站,无声望着看台。

    像两个陌路人。

    楚家云家的人偶尔看他们一眼,都心照不宣地转开眼,继而不知含着什么情绪暗暗一笑。

    子家这位少主,失龙已是很久的事情了。

    据说子家主新近有了位小公子,看来这少主的位子,还是擦一擦干净,要换新主人了。

    子谈的背脊还是挺得笔直,站的恭恭敬敬,周身上下流显出乖驯的气质。

    他仿佛感受不到周遭那些若有似无的针刺般的目光,只是淡漠地望着台下的人群,不断的扫过一片,继而又是另一片,不动声色地,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忽然的,他像是找到了什么,淡漠的神色微微有一点软化,路出点温柔。

    楚湫此刻正努力探着头往台前看。

    他的心脏在砰砰地跳动,额头上也满是汗水,他甚至觉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然而还是等待着,努力地等待着。

    终于,那个人踏上台了。

    这人是个无名小辈,但气质却十分与众不同,俊毅的脸庞上有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轻佻放肆,自信张狂。

    楚英。

    他先是完全没有理睬对手,只缓缓把四周的人都看过一遍,才虚虚鞠了一躬:“在下楚英,诸位多指教。”声音里的笑意很浓,都快溢出嘴角了。

    这人只站在那里,周身的气场仿佛都随之变动,开始熠熠生光起来。

    高处的楚成临看见,“咦”了一声,不由站了起来:“这竟是我门子弟?”

    云若望也赞赏地点一点头:“好后生!”

    然而只是这瞬息的功夫,台上已经动起手来。楚英的对手是一个魁梧汉子,一把大刀使起来生风阵阵,气势逼人。楚英飞快地拔出他的剑——那把剑当真是配他,也唤作“英”。——虚虚一挡,便架住了千钧之重的大刀,他嘴里还不停歇地开着玩笑:“这位大哥,劳烦手下留情!”

    一副举重若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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