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个啊……嘶……”

    “荆姑娘,大师兄表现出来的讨厌,不一定是讨厌,感情是很玄妙的东西,表露出来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林寒见:“。”

    就离谱。

    表露出来的都不是真的,是在这儿玩你比我猜吗?

    弟子们基本都以“荆姑娘,大师兄……”作开场白,任意发挥,实在是听不下去的林寒见决定连金钱的面子都不看了,索性走到陆折予身边图清净。

    她右手一摊,眉眼带笑:

    “陆公子,我来收尾款啦。”

    陆折予正看着手中的霜凌剑,闻言,放下手,嗓音淡漠,辨不出情绪:“你想要多少?”

    那两颗夜明珠都“只是定金”,这尾款他还真不知道给多少。

    林寒见一副酒楼掌柜看贵人的表情,眼睛都弯成月牙儿了:“您看着给,我相信堂堂陆家大公子,是不会亏待我一个弱女子的。”

    陆折予不为所动,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愈发不善,不是带恶意的那种,而是一种十分想远离的情绪,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某种令他分外挣扎的东西。

    他直接扔给了林寒见一个钱袋,这里面的东西可比十颗夜明珠都多。

    林寒见抬手接住,手指一动,露出了再次遇到陆折予以来,最灿烂真心的笑:“多谢公子,公子真好,祝您万事顺遂,平安如意!”

    陆折予望着她的笑容,有片刻的晃神,再次在她身上看到了宁音的影子……可是她们不该相似。

    是他的状况越来越严重了么?

    陆折予闭了闭眼,别开视线,两秒后,干脆直接从原地走开。

    远远望去,就像是他不耐烦与林寒见多待,丢下她走了一样。

    众弟子:“……”

    大师兄你过分了啊!

    一般来说,单方面的纠缠是不被人支持的,可陆折予现在的表现就是一边默许人姑娘留下,一边又反复无常地疏远——前面还跟人说“不能让你离我太远”,这会儿就嫌人家离得近,冷落人家走开了。

    过分。

    属实星玄派第一过分。

    “荆姑娘,我想起来有个特别好笑的事想跟你说!”

    “对对,荆姑娘,你过来听我们讲故事吧!”

    弟子们纷纷担任起安抚大任,试图让林寒见不孤单。

    林寒见感觉颇为怪异,问道:“你们方才从危险中脱离,此刻不反省总结过失,反而在讲故事?”

    星玄派已经堕落成这样了吗?

    这种行为都是要回去抄门派戒律的吧?

    准备讲故事的弟子一僵,条件反射地否认,立马改口:

    “我这就去反省,适才劫后余生,是我得意忘形了,多亏荆姑娘提醒。”

    旁边准备“献爱心”的弟子们不约而同地往后一退,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荆姑娘,不愧是能对大师兄直言劝诫的人,与旁的女子就是不同。

    他们现在是套不上什么话了,但他们可以提前传信回星玄派,将“大师兄身边有位情况较为复杂的荆姑娘”这件事,告诉派中的各位兄弟姐妹。

    -

    星玄派。

    满月广场。

    派中有数个广场,供以切磋、沉思、集合宣告等等。

    满月广场由于面积最小,成为了集收发信、发放物品、闲聊八卦于一体的多功能广场。

    此刻,广场上多人聚集,各自拿到了自己的信件,这些信件大多是上一批下山历练的小队发回来的。

    按理说,这种情况很反常:有大事不需要以这种发信方式,无大事怎么需要各自都和自己的友人发一封信呢?

    只能说明,这是一件反常的事。

    几十位弟子面面厮觑,拆开了手中的信,信的内容大同小异,而讲述最重要的事也只有一件——

    “大师兄要带一位女道友回来啦?!还很可能是未来的道侣!!”

    满月广场一片哗然。

    路过的司阙真人不禁驻足,手指打了打耳朵,疑心自己听错了,喊了个熟悉的弟子:“朱辰,你们方才说,折予怎么了?”

    司阙真人,就是宁音当初的师父,也是目睹了一切事情经过的陆折予的师叔,除掌门外,对陆折予心中的执念与这些年的自我折磨知道得最为清楚。

    “真人。”

    朱辰行了一礼,脸上仍是恍惚的表情,一五一十地如实相告,“在外历练的弟子们发了信回来,大家都在说,大师兄半途去救了他们,身边还带着一位……似乎可能是未来道侣的姑娘。”

    “姑娘?”

    司阙真人朝着这边快走了两步,难以置信又激动不掩地握住了朱辰的手臂,“当真是一位姑娘?”

    朱辰将信拿出来:“弟子不敢胡说,其他人也各自收到了信,都是同行的师兄弟们送回来的。”

    司阙真人一目十行地粗略看完了,又折返到信的开头,重新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认无误,是说的陆折予要带一位无门无派的姑娘回来。

    这要放在别人身上并不是什么大事,但陆折予那孩子不喜与人亲近,就连对派中弟子的好都是隔着段距离,同人亲近不起来,只有宁音……宁音死后,陆折予每况愈下,看着是精进了修为,好似风平浪静,实则如同中了不定期发作的毒,不知哪天他就真随了宁音去了。

    他们并不认为宁音能活下来,当时没找到尸体确实奇怪,也算是给了陆折予一个盼头。想必陆折予心里也明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司阙真人捏着信,冷静地盘算了一下:折予应当是在凌遥峰上闭关,却意外出现在外,身边还带了个姑娘……有戏!

    司阙真人越想越高兴,拍了拍朱辰的肩膀,声音不自觉的振奋:“朱辰,这封信借我一用,我晚间再还给你,可好?”

    朱辰:“您请。”

    司阙真人想:他要把这封信拿去给掌门师兄看,让他也跟着高兴高兴,折予这孩子终于从宁音的死中走了出来,去迎接新的感情了!

    第二十四章

    林寒见一进星玄派, 就觉得气氛不对。

    按照惯例,派中弟子会来迎接历练归来的弟子,以示对他们完成考验的欢迎与赞扬, 同时也是对部分没有历练过的弟子的一种激励。

    但是, 从他们落在星玄派地盘上起, 林寒见就感觉到了许多明里暗里打量的目光;而且门口迎接的人数明显不对劲,多得有种开集会的感觉……居然连司阙真人都到此迎接了。

    哇哦。

    真是好大的场面。

    现在的星玄派原来这么重视新弟子的心灵问题,关怀备至,无微不至到了如此地步, 一个历练归来都这样大阵仗。

    然后林寒见就发现,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

    林寒见保持着和善的微笑,往陆折予身后挪了一步。

    正好陆折予上前去与司阙真人说话, 看上去就像是他有意替林寒见拦下了这遭,维护之意尽显。

    司阙真人目光欣慰, 心中更是肯定欢喜,对着陆折予露出慈祥的笑来:“折予,你不是在凌遥峰上闭关吗,怎么同弟子们一起回来了?”

    “师叔。”

    陆折予先向他行礼,双手平举, 深深一揖, 霜凌剑上的深红色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有急事处理, 让师叔担心了。”

    搁在以往,这种“急事”肯定和宁音脱不开干系。现在就好了, 摆明了是和这位荆梦姑娘有关。

    只要不是沉浸在无法挽回的过去, 不论是谁, 都是喜事。

    ——司阙真人的标准已经降低到这等地步了。

    “好, 好。”

    司阙真人禁不住点了点头,视线快速的从陆折予身后掠过,笑道,“修行虽好,也需适当。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此次还将师弟妹们从险境中救出,是好事啊。”

    陆折予并未有被夸奖的得色,还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师叔过奖。”

    司阙真人装作毫不知情,自以为无知无觉地“首次”将目光投向林寒见:“这位道友是……”

    陆折予道:“还未禀明师叔,这位是荆梦姑娘,同我有些私事尚未了结,将要在凌遥峰住上一段时间。”

    林寒见发誓,她清楚地听到了周围人倒抽冷气的声音。

    “凌遥峰?”

    司阙真人也意外了,“你要让这位姑娘住在你的凌遥峰?”

    陆折予心胸坦荡,故而毫不犹豫:“是。”

    林寒见:我敢肯定陆折予没往旖旎的情节想,所以他肯定没懂司阙真人再问一次确定的真正内涵。

    凌遥峰是一座山头,地方大得住百来人都没有问题,但陆折予素来喜静,又实在不爱与人亲近,便只有他一人住在那里。

    更重要的一点,凌遥峰气候严寒,非常人所居。

    此刻司阙真人却不是为了这些外在因素,而仅仅是觉得,向来拒人远之的陆折予能将人带回凌遥峰,这中间要说没有猫腻,他绝对不信。

    既然被介绍了,林寒见自然要出来,同样向着司阙真人行礼:“见过真人,在下荆梦,叨扰派中了。”

    司阙真人看着他俩站在一块儿,这行礼的动作落在他眼底都越看越像是成亲的拜堂礼,笑得如同凡间正在结亲的老丈人:“荆道友放心住下便是,何来叨扰一说?凌遥峰上若缺什么,只管告诉派中管事,不要客气。”

    林寒见怔了怔,应道:“是。”

    司阙真人是她曾经的师父,他这个人没什么架子,和蔼得一点儿也不像是真人之位,对她极好,总说着女儿家不比男儿差,修道这事不分男女,又让她不要受了委屈还憋着,不知道跟他说。

    方才这关切的话,令林寒见一时想起了他往日的嘱咐,稍有失神。

    星玄派的掌门是扶川真人,也是陆折予的师父。

    这个游戏的设定,修为抵达一定境界后的修道者会被尊称为“真人”,但往上不会再细分。有一个单独的“君”字尊称,必是到了半神之境,又受人爱戴才能受得起。

    扶川真人单独将陆折予召去,试过他灵力并无异样,开门见山地问:“你此行匆匆,是否又是为了宁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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