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见他聒噪的说话声,让风嘉澜怀疑是不是他和老人的对话都被他听见了。

    只是片刻后,便听他在他背后问道:“嘉澜哥哥,我刚才怎么睡着了......”

    看来是还什么都不知情,风嘉澜暗自松了一口气,告诉他:“你生病晕倒了。”

    柯云楚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烧......”

    “是别的病。”

    “那怎么办呀......”柯云楚趴在他的后背上,咬了咬下唇。

    “不是什么大病,死不了人。”风嘉澜语调不急不缓,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今晚煎一副药,你乖乖喝了就没事了。”

    柯云楚听后精神了一些:“嗯!我不要生病......生病就变成麻烦了,我不要变成嘉澜哥哥的麻烦......”

    风嘉澜的步子不易察觉地一顿,随即轻哼了一声:“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柯云楚小声地打了个呵欠:“......嘉澜哥哥,我可以再睡一会儿吗?”

    他的脸颊毫无防备地贴着风嘉澜的脖颈,像黏人的小动物般在上面蹭了蹭,这个动作充满了对他的依赖和孩子气。

    风嘉澜背着他,不发一言地继续走着。

    他身量挺拔修长,肩膀宽阔,薄薄的肌肉蕴含着力量,枕在上面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柯云楚很快又在他的背上睡了过去。

    ............................................................

    风嘉澜原本打算今夜回去便让他把那引产的药喝了,可回去之后才发现长老又设了晚宴,只能将引产的事再往后延一延。

    “长老客气了,日常饮食便好,不必设宴。”风嘉澜对亲自来请他们的长老说道。

    长老笑呵呵地道:“李大人不必有心理负担,今日是黄道吉日,宜祭祀,方才设宴。”

    “哦?想来还是本官自作多情了。”

    “不敢不敢......下官特地挖出了上一年十月酿的桂花酿,南疆的桂花酿大人应当也有所耳闻,今日便让李大人尝一尝,烧酒喝不得,这桂花酿大人总喝得吧......”

    风嘉澜已经推脱了好几日,此时再推脱一定会引他生疑,便应承了下来。

    这次晚宴果然与那日为他们接风洗尘而设的不一样,中间摆了一个大祭坛,周围环绕着一群人在旁边载歌载舞。

    他们带着面具,身穿一身重红绿浓的长袍,胸前绘着精致的水云波纹,与他们拾到的那枚纽扣上的花纹异曲同工。

    长老见风嘉澜的目光落在歌舞上,趁机劝说:“大人,来尝一尝这桂花酿!”

    风嘉澜接过那酒,一杯饮尽,赞叹道:“清甜留香,芳气扑鼻,这十月桂花酿味道果然名不虚传。”

    柯云楚见他评价这么高,也好奇地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不多时,风嘉澜抬手抚了抚额:“长老,这酒怎么......”

    长老关切地问:“李大人,您怎么了?”

    “本官觉得......头有点晕......”他摇了摇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却更加晕眩,猛地栽向桌面,撞倒了盛酒的器皿,发出“哐当”一声,器皿碎成几瓣。

    柯云楚也软倒在他身侧。

    长老看着被放倒的二人,对身边的人命令道:“把他们先带下去,不要杀了,等会必定有人来救他们,再一网打尽。”

    他们将柯云楚和风嘉澜绑在一起,丢进了一间厢房。

    “吱呀”一声,厢房的门被合上。

    顷刻后,原本应该还处于昏迷的风嘉澜睁开了眼,一双眼里全然是清明神奇,丝毫也没有醉意。

    和他背靠背的柯云楚也睁开了眼,用气音叫了一句:“嘉澜哥哥......”

    风嘉澜狠狠皱起了眉,虽然他已经事先告诉过柯云楚,一会席上不要吃任何东西,倘若让他喝酒,也假装喝了就可以了,但他明明亲眼看着这傻子将酒喝进去了,怎么会......

    因为长老就在他身边,他虽然想狠狠地骂这不听话的傻子一顿,却也没有办法。

    但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这个长老果然就是背后元凶,之前朝廷派来调查的人,估计都是这么被悄无声息地解决掉的,反正山长水远,路上出了什么“意外”都有可能。

    厢房里很黑,连窗户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或许称之为“牢”会更合适。

    柯云楚不喜欢黑暗,这会让他很没有安全感,德阳跟他讲的鬼故事都是在漆黑的夜晚发生的。

    他继续用气音六神无主地问:“嘉澜哥哥,怎么办......”

    柯云楚的身体在轻轻发颤,风嘉澜背在身后的手握住了他同样被反剪在身后的手,感觉到他的颤抖渐渐平复,风嘉澜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奇妙的感觉。

    他刚才佯装昏倒时,故意打碎了酒器,将一块碎片隐于袖口,此时便派上了用场。

    他割开了束缚二人的绳索,迅速转身捂住柯云楚想要开口夸赞的嘴。

    他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在自己唇前碰了碰,示意他不要说话。

    见柯云楚紧张兮兮地点头,才把紧紧捂在他口鼻上的手收回。

    在他收回的一瞬间,柯云楚又抬起双手,十分自觉地将自己的嘴捂得严严实实,只留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

    昏暗的房间内,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却很亮,毫无保留地看着他。

    外面划过几缕风声,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风嘉澜估摸着他的暗卫已经把看守的守卫解决了,推开门,果然见原本守在门口的几人横倒在地上,拉着柯云楚跑了起来。

    他嫌柯云楚跑得慢,直接将他背在身后,带他翻过了围墙,往村外跑去。

    然而没跑多远,他们便被发现了。

    “快!他们在那里!”

    “抓住他们!”

    柯云楚回过头,见有一群并非村民打扮的人举着火把朝他们追来。

    他紧张地搂住风嘉澜的脖子:“他们、他们追过来了!”

    风嘉澜被他勒得呼吸困难:“暗卫会解决他们,啧......松开一点。”

    果然如他所说,他带的十二名精英暗卫将那群人拦住,与他们缠斗起来。

    风嘉澜脚步不停,一直到听不见打斗的声音才停下,然后将柯云楚放了下来。

    过了一会,一个暗卫从后面追至他们面前:“属下来迟,请......”

    风嘉澜阻止他要跪下的动作:“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他们人数众多,少则也有一百余人,且打法野蛮古怪,所以其他人暂时还无法脱身......属下是来护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离开的。”

    风嘉澜吩咐道:“你带着他走远一点,然后飞鸽传书给京城加派人手。”

    然后将身侧的柯云楚推到暗卫身边。

    他没有想到这个案件远比他想的还要棘手,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官,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手。

    柯云楚听出了不对劲,连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嘉澜哥哥,那你呢......”

    “我还要留下来调查。”

    不仅是柯云楚,连暗卫都一惊:“太子殿下!”

    “现在他们势必以为我们已经逃离了,却想不到我会折返,现在倒回去,一定是他们防守最薄弱的时候。”

    “那我也要和你一起!”柯云楚死死攥着他的衣袖,说什么也不肯跟随暗卫离开。

    第67章 以口渡药

    风嘉澜拂开他的手:“别闹了,你除了添乱还会什么?”

    柯云楚不依不饶:“我要陪着嘉......”

    他话未说完,风嘉澜直接一记手刀击在他的后颈处。

    暗卫连忙接住了软倒的人,风嘉澜面无表情地对他道:“带走,记住本宫刚才的命令。”

    “是!”暗卫从腰间摘下一把剑,恭敬地递给风嘉澜:“殿下,您的佩剑!”

    风嘉澜接过自己的佩剑别在腰间,看着暗卫带着柯云楚走远,他才绕路返回了村长家。

    里面果然如他所料,防守薄弱了许多。

    他隐匿在高处,发现某处光亮的地方人手最多,便打晕了一个守卫,将他拖至墙角,忍着反胃的冲动换上了那人的衣服,混入其中。

    这光亮的地方是个祠堂,风嘉澜抬眼打量,并未发现和普通祠堂有什么不同之处。

    他在祠堂里晃了两圈没什么发现,反倒在后门处发现了一个地窖。

    地窖很深,有一股焦臭味传来,里面黑黝黝的,望不见底,一看就需要借助绳梯才下得去,可旁边只有一条绳索,并没有梯子。

    风嘉澜轻功上佳,所以即使只有一条绳索,他也能借助这绳索下去。

    下到一半的时候,他发现地窖壁边放着烛灯,他擦燃了发烛,点燃了烛火,黑暗的地窖这才有了一点光亮。

    他借着微弱的烛光继续往下,直到脚碰到地,才发现地窖内别有洞天。

    他持着那盏烛灯打量着地窖内部,发现在最中间的位置,有一个三人大的鼎,鼎后有一尊两人高的神像,那焦臭味似乎就是从鼎内传来的。

    他来到鼎前,借着烛光,看清了大鼎内部的东西,脸色瞬间大变。

    那里面赫然是一堆骨灰,已经堆得很厚一层,灰里还有未烧干净的骨骼,看着甚是骇人。

    他的手紧紧攥成拳头,额角的青筋跳动,胸口剧烈起伏。

    那些畜生!竟然真的用活人祭祀!

    突然,地窖口发出了一声响动,他动作灵敏地躲在神像后。

    紧接着便听见一人的惊呼和坠地声。

    那声音......柯云楚!?

    他从神像后走出去,果然看见那傻子揉着屁股站起来,见到了自己后,眉飞色舞地向他跑过来:“嘉澜哥哥!”

    等他来到面前,风嘉澜才厉声问:“我不是让暗卫带你走了吗?暗卫呢?!”

    柯云楚看他气得有些扭曲的俊脸,缩了缩脖子,老实回答: “我让暗卫哥哥把我送回来的......暗卫哥哥把他们引开,我就爬进来了......”

    风嘉澜不可置信:“你自己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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