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诩深爱一生的人,厌恶着他。

    承恩公眼前一阵阵发黑,什么都看不见,嘴里流淌着鲜血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这打击得太厉害,几乎让他一口气没上来,追着发妻去了。

    看见他声息微弱地倒在了地上,宁氏又笑了。

    她不需要伪装了,便放肆起来,靠在一旁冷笑着说道,“她清清白白了一辈子,如今,我死以前,也得让人知道她的真面目!”

    所有人的眼里,她那嫡姐都是温柔美好的女子,可哪里是这样?

    她不也是爱嫉妒,容不得夫君宠爱别人的妒妇,不也是心里对夫君生出怨恨,看他一眼都恶心的人。

    因此,凭什么她可以藏着那些阴暗过日子。

    “因为她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就算是嫉妒,可厌恶的也只是男人,并没有去伤害自己所谓的情敌。”

    宁氏的喃喃自语中,戚颜的声音突然在黑暗的牢房里响起来。

    第176章 []

    这把宁氏给吓了一跳。

    就见安静的角落里,戚颜带着王栋还有高英缓缓地走出来,显露出了身形。

    她看起来平静极了,显然就算刚刚听到那么多惊天动地的话,这好一出大戏,也没有让她动容。

    相反,她觉得宁氏嘴里先承恩公夫人的不美好,都是让人同情,应该被理解的。

    不愿意夫君亲近别的女子,不把身份低微的女子当玩意儿,而是把她们看做是与自己一般的女人,这算什么错?

    夫君宠爱了别的女子,她不想看见他,和他夫妻离心,这又算是什么错。

    她并没有吵闹,只不过寻了借口不想看他,不想理会他,这算什么错?

    若这都是错,那戚颜想,或许先承恩公夫人的错就是她太善良心软。

    若狠心些,送口口声声身体可以去睡别的女人,心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贱人去死,心情愉悦没有半分负担与痛苦,安心养胎生下孩子,与孩子安稳度日,这或许才是先承恩公夫人应该做的事。

    见宁氏听到自己维护先承恩公夫人后脸上那恶意又快意的笑容绷不住了,戚颜静静地看着狼狈不堪的宁氏。

    “你嫉妒她。”她冷淡地说道,“却永远比不上她。”

    宁氏装得再像,可内心却永远赶不上真正美好的女子。

    她以为自己可以随意地在承恩公府妄为,可其实全都像是笑话一样。

    “你知道什么!我嫉妒她有什么不对么?她斤斤计较,挑剔不过是宠了几个丫鬟的夫君,却不知道我想求嫁到承恩公府都做不到!”

    她可望不可及的,先承恩公夫人却弃之如敝屣,宁氏怎么能原谅她。

    更何况,宁氏想到旧日里那些恩怨,红着眼睛盯着戚颜说道,“她看不起我是个庶出的,又恐我飞上枝头,就一门心地打压我!不愿让我的身份比她更高贵,她拦着我的大好姻缘!”

    这才是她恨毒了嫡姐的地方。

    当年,她明明可以做成王侧妃,为成王开枝散叶。

    可嫡姐却偏偏阻拦,还力劝太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永远都记得虚伪的嫡姐握着她的手,看似真心实意,实则使坏的嘴脸。

    “她一副关心我不得了的样子,说我就算被太后送去成王府,那王府里也没有我的一席之地。口口声声说什么成王对王妃一往情深,我去了王府,一则不该插足人家夫妻美满,二则,恐怕就算成王妃不说什么,成王也会容不得我!怎么会容不得!我能给王爷生儿子的呀!”

    她做了承恩公夫人,就恐她的庶妹嫁入皇族,低妹妹一头。

    “张嘴闭嘴都是为我好,说舍不得我为人妾室低人一等,说什么做正妻才幸福安稳,把我嫁给那样没出息的人,难道我还要感激她么?家境再殷实,比得上王府富贵么?她天天在宫里,明知道成王妃病得七死八活,是早死之像,却不肯为我想想!我就算做侧妃,若生了儿子必然会扶正,用得着她虚情假意?”

    当年,她没有靠山,嫡姐说什么都得点头答应,不敢反抗,只能委委屈屈嫁了不中意的男人。

    那些所谓的年轻的进士会怜爱她陪他起于微末,会尊重她背后的承恩公府,不敢也不会辜负她,她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她不在乎自己的夫君有多少女人。

    只想要荣华富贵。

    可她不敢说给她听。

    她这一辈子,都让嫡姐给毁了!

    “如果不是她非要把我嫁给那种废物,我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境地。”如果没有嫁给窝囊废,她何至于毒死他,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

    可是宁氏咬牙切齿的话却只让戚颜微微摇头,缓缓地说道,“你姐姐看得比你明白。若当年你被送去成王府,的确,王叔早就宰了你了。”

    成王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有人想往成王府里钻,哪怕她背后是承恩公府与宫中的势力,可成王根本就不怕。

    宁氏一进府,成王妃必然惶恐伤心。

    这对成王来说,就是宁氏该死的罪过。

    “她比你清楚王叔的为人,知道王叔会杀一儆百。你知道什么叫杀一儆百么?”戚颜就冷漠地看着满嘴都是嫡姐对不住她的宁氏,冷笑着说道,“只要杀了头一个想往成王府里钻的女人,日后就没有人再敢觊觎成王府了!王妃体弱,耐不住整日里提防外头的女人,为没有子嗣恐惧。所以,只要杀一个你,别人都不敢来了,她就不必害怕了。”

    成王干得出来这样的事。

    宁氏瞪大了眼睛看着戚颜。

    戚颜勾了勾嘴角。

    “而且,你自己狠毒,何必将一切都推卸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难道就因为过的不是自己梦想中的生活,就可以杀人放火不成?

    就可以夺别人的夫君?

    害了人,却振振有词,只不过是给自己的借口罢了。

    骨子里,她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狠毒下作的女人。

    “不可能!王爷,王爷怎么会做那么狠辣的事。”宁氏不愿去相信,就算当年嫡姐不阻拦她,她也没有办法和成王美满。

    和成王失之交臂,一直是她的执念,她一直都告诉自己,若她能嫁给成王,成王一定会善待她,把她捧到天上去。

    可如今,戚颜打碎了她的自作多情,让她知道成王不仅不会宠爱她,甚至会拿她杀鸡儆猴,这让一向自负聪明美貌的宁氏怎么受得了。

    “你爱信不信。”

    如今说这些完全没有意义。

    戚颜对宁氏说了这么多,也只不过是并不愿意让她说出先承恩公夫人那些被曲解了的话。

    她辜负了嫡姐的一番好意,自己辜负了也就罢了。

    凭什么到处瞎嚷嚷,败坏故去的人的形象。

    看着宁氏被打击得厉害了,刚刚在承恩公面前还格外嚣张快意,如今却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歇斯底里地尖叫,仿佛疯妇,一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被成王嫌弃厌恶的失败样子,她哼笑了一声看着她说道,“我再说一件事,让你别指望了。阿娇已经进了冷宫,没法救你了。”

    宁氏正用力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尖叫,听到这话,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不可能,她怎么会这样没用!”

    “你以为宫里的陛下是什么人?痴心人?”宫里那个才是世上最无情的男人。

    宁氏指望一个阿娇就把皇帝的心给勾住,做梦去吧!

    “王妃,你有能力救我,是不是?”哆哆嗦嗦,知道阿娇也不中用,死亡的恐惧让宁氏顾不得与戚颜之间的龃龉,猛地撞在木栏上,想要去拉扯戚颜。

    她的手臂胡乱地伸出来,戚颜只被王栋与高英护着退后,听宁氏尖锐地说道,“我知道宫里的事!王妃,你救救我,只要你救我,我把宫里的事,皇后的事全都说给你听!”

    皇后对皇帝下药,这对魏王妃来说难道不是天大的把柄?

    只要她把这件事揭发给皇帝,皇后就废定了。

    魏王妃是被戚皇后夺走了一切,她一定会愿意见到戚皇后被废,狼狈的下场的。

    可她那所谓的把柄,戚颜没兴趣知道。

    皇帝身体败坏成那样,她用不着去找戚皇后的罪过,只需要耐心地等着罢了。

    “好好关起来吧。为了荣华富贵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如今,也该在牢里多住一住,过过她该过的日子。”

    因宁氏身份有些特殊,因此单独关在大牢里看管,连个陪她说话解闷的都没有。

    这让戚颜很满意,缓缓地往门外走,路过晕倒在地的承恩公,她突然笑了笑。

    “知道她是厌恶你,觉得你恶心,我真高兴。”

    他以为的最好的妻子,一直都厌恶他,甚至看见他都不愿意,这多让她高兴啊。

    宫里的戚皇后与他父女反目,也很让她高兴。

    “这辈子,妻儿离心,孤独终老,也算是你的好下场。”

    她毫不心软地从承恩公的身边走过去。

    对满地的鲜血视而不见。

    她也没有命人送晕倒的承恩公回承恩公府,反正他带了下人来了,见他久久不出来,自然会有人来找他。

    戚颜对承恩公与宁氏都不再在意。

    无论是宁氏据说在大牢里天天哭闹央求,每天害怕得缩成一团地尖叫,慢慢地陷入到数着日子惶恐处斩日子的境地。

    还是据说承恩公去见了宁氏以后回到家里就躺倒在床上奄奄一息,身体迅速败坏,都不能让戚颜再分给他们半个眼神。

    她只是觉得或许是来自于灵魂,还是内心上压抑的,沉闷的窒息感,已经消散得差不多。

    她的心里一片轻松,甚至连阳光都变得明媚起来。

    正巧又赶上了银环出嫁的好日子,魏王府再一次主持了婚事,更加热闹,人气日盛。

    银环出嫁,临被高英牵着之前,抱着戚颜大哭一场。

    她明明成亲过了新婚以后还会戚颜身边做事,可却仿佛要跟戚颜分别似的。

    知道她心里多多少少对嫁人感到不安,戚颜耐心地安慰了她,好不容易才把银环给送走了。

    魏王就看着妻子华美的衣襟都被银环抓得皱巴巴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不得不承认,看着戚颜温柔地劝慰可怜兮兮的银环,他心里总是羡慕得不得了。

    “行,回头我也安慰安慰你。”戚颜笑眯眯地安抚了他,难得主动地牵着魏王回了他们夫妻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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