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送叶米回去,景子恒得围着村子绕一个大圈,确实挺耽误时间的。

    景子恒停下脚步,认真严肃地凝视叶米。

    叶米被看得不自在,摸了摸脸,确认有没有什么脏东西:“怎么了啊?”

    “你是我对象。”景子恒说。

    所以,他送她回家是理所应当。

    “那谢谢你了。”叶米想忍耐一下的,但是脸上的笑容就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原来找对象是这么快乐的事,她上辈子怎么就没发现呢?

    两人中间隔着满车东西,一起走回知青院,沿途撞见不少村里人,连着知青都瞄到两个,大家神情惊讶,但叶米和景子恒却大大方方地任人看。

    有好奇的人问,他们也很坦然地说在处对象。

    结婚申请已经被景子恒交上大队了,等大队长今晚下工帮忙盖个公章,明天就能直接去镇上民政局领证。

    他们不迷信,不用挑什么良辰吉日再去登记。

    “要那么快?”叶米有点反应不及。

    第6章

    “你想处对象不结婚?”景子恒一句反问,成功让叶米闭嘴。

    她就是冲着结婚目的去处对象的,怎么可能不结婚。

    自行车停在知青院门口,叶米探手想去拿布料,被景子恒抢先一步。

    “我帮你拿进去。”

    “好。”叶米没拒绝,她拿过轻什的丝线,主动上前推开知青院虚掩的两扇大门,好方便抱着一大堆布料的景子恒进来。

    “你屋在哪?”东西堆太高,景子恒不怎么看得见路。

    “这边。”叶米引着他过去,找了一圈没寻到能放布料的空地,只得道:“先放我床铺上吧。”

    主要是里头还有纯白色的的确良,随意堆放容易弄脏,叶米可舍不得让那么精贵的布料染上污渍。

    放好东西,叶米送景子恒出去,正巧在门口撞见下工回来的知青大部队。

    “你们这是……”高媛惊讶的目光在景子恒和叶米之间徘徊。

    其他人也和她一副差不多的表情,就连男知青们也多有惊异。

    显然都被叶米和景子恒的关系给震惊了。

    “我们在处对象。”叶米大大方方地说。

    之前都在村里人面前大方一回,没道理遇见知青们就怂。

    “哦哦哦……恭喜恭喜。”大家傻愣愣地点头祝福,一副还没缓过神来的模样。

    不过潜意识里,他们还是记得能被公开关系的男女对象,都是准备近期要结婚的,所以就下意识地道贺。

    “谢谢。”景子恒顺势发出邀请:“过段日子我们会摆婚宴,大家有空来喝杯喜酒。”

    该有的结婚流程都得一一安排上。

    “一定一定。”傻乎乎的知青们似乎变成一堆啄米小鸡,只会不断点头。

    动作还挺整齐。

    “我得回去给孩子们批改作业和准备明天的教案,就先走了。”景子恒侧头和叶米打招呼。

    叶米点头,摆摆手和他告别:“天黑了,骑车小心点。”

    “好。”

    村里的土路水沟沟多,又没有路灯,乌漆麻黑地骑着车,确实需要多留几分心眼,别半夜翻沟里去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去年就有人掉沟里被淹死。

    等景子恒骑着自行车的背影消失在月下,高媛才率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来,一巴掌就糊叶米背上:“你结婚了,居然都不告诉我?!”

    “就是,你这样也太不地道了。”陈春香和张晓虹附和。

    她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你轻点,疼。”叶米往性子比较温和的张晓虹背后躲了躲,远离高媛,弱弱辩解道:“还没结,就在处对象。”

    而且她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要结婚了的消息。

    原本还以为两个人至少需要相互熟悉一点时间,没想到景子恒行动力那么快。

    “这样也好,你和景老师处上对象还结了婚,村里那些嘴碎婆子就不会再说那些恶心…话……”

    陈春香被高媛眼疾手快地捂住嘴,但还是晚了一步,不由对叶米讪讪尬笑。

    “别听她胡咧咧,村里没人说你什么。”

    越描越黑,高媛不禁懊恼。

    更绝的是其他知青也顺着陈春香的话头安慰叶米,七嘴八舌说漏了不少外面的流言蜚语。

    时间比较短,还没发展到叶米前世那么严重的地步,但也足以影响她的清白名声。

    叶米脸色有点白,天色昏暗看不太出来,她强撑着情绪笑道:“大家下工累了吧,今天轮到我做饭,你们等等,我去厨房做饭。”

    从米缸里盛起米粒的手有点颤抖。

    另一只手凑上去摸了下手背,冰冰凉,像摸到了块软乎的冰。

    人言的威力,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根本不懂。

    听到别人背后说你坏话,诋毁你的名声,甚至制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往你身上安,你还反驳不能,反抗就是辩解,愤怒就是心虚,无能为力下,只能放任自己下沉深渊。

    这些叶米都经历过。

    熟悉她的人知道她的无辜,也只会用无所谓或者怜悯的语气告诉她,人家只是说说而已,不要放在心上就好了。

    可是要真能不放在心上,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重生一遍,叶米没有变得更加强大,但她至少学会坚强。

    活着需要勇气,所以她需要坚强地鼓起勇气。

    “叶米。”高媛在厨房外探头,打断了叶米游离的思绪:“你对象找你,说你落下东西没拿。”

    “东西?”

    仔细回忆一遍,东西都拿了,她没落下什么啊。

    疑惑归疑惑,叶米还是麻溜地将淘洗好的米混着切好的土豆丢尽锅里煮,然后搽搽手,快步往外走。

    路过高媛身边时,还被她调侃一句:“这才分开多久,就这么思念啦,那你们这几天可怎么熬?”

    “去你的,就你话多。”被打趣得红了脸,叶米轻推高媛一把:“帮我看下火。”

    “好嘞。”

    走出知青院,再次看到那道依靠在自行车旁的颀长身影,叶米眼底居然隐隐充盈水汽。

    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看到家长一样,就忍不住想诉苦。

    她强行压了下去。

    “我落下什么东西了?”小脑袋凑过去问,还伸着手,猫崽讨食似的。

    掌心一热,被放上一条裹得严严实实,还带着体温的油纸包。

    “你没吃完的糖葫芦。”

    指尖一瞬相触,有点冷,俊毅的眉峰微拧。

    “谢谢。”叶米想起来了。

    下午她为了腾出手提东西,糖葫芦没吃完就被裹吧裹吧塞进景子恒的风衣口袋里,那袋儿深,兜得住长条状的糖葫芦。

    看来是景子恒回去半路发现糖葫芦还在,他不爱吃甜,免得浪费,给她送回来了。

    拿完糖葫芦,她就想走,刚刚转身,被提溜住后脖领子。

    “等会。”

    大掌扣着纤细双肩给人转回来,糖葫芦被暂时拿走塞回风衣口袋,脱下手上的黑皮手套,一边一只给她套上。

    叶米手小,还没景子恒的手掌一半大,他穿得正合适的手套戴她手上太大了,挂上头跟挂着俩皮袋子一样。

    但暖意却贴合着十指的皮肤,顺延往上,直达心口。

    怦然跃动。

    她突然懂了十指连心的含义。

    “手冷也不知道说一声,这双先借你套着,明天去领证再顺路买一双新的给你。”

    “不用……”

    “糖葫芦。”被拿走的糖葫芦又回到她手里:“回去记得吃掉。”

    长腿跨上自行车,再次道别:“我走了。”

    戴着不合手的手套,捧着没吃完的半串糖葫芦回厨房,这次叶米脸色红润,嘴角带着笑。

    高媛看到,也跟着笑起来:“你对象对你真好,以后有人照顾也能轻松点,要好好跟人家过日子知道吗?”

    语重心长的叮嘱活像是叶米她妈。

    不过她妈知道她要在乡下结婚的话,根本不会跟她说这种话,也许还会兜头臭骂她一顿。

    “我知道啦。”叶米拖着长音,有点像是在撒娇。

    高媛大她三岁,比她早一年下乡。

    可能是因为家里有个和叶米差不多大的妹妹,所以她对叶米格外照顾,叶米也很感激她,两人关系要比知青院的其他人亲近很多。

    所以很多别人不会问的私密话,高媛问起来却很自然。

    “你家里那边,真的不给人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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