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他们又一次进警察局了。

    不知道为什么,叶米居然觉得有一点点怀念。

    像是遇见老朋友似的。

    错觉吧。

    悄悄探手到桌子底下,掐了自己大腿肉一把,疼痛刺激大脑,让飘远的理智清醒过来。

    “给,热水。”好心的警察同志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实在是叶米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怕这姑娘有里不舒服。

    喝点热水至少能缓缓。

    “谢谢。”叶米没有拒绝。

    她还没摆脱晕车状态,人确实还有些不适。

    “这是我的孩子!”

    在叶米对面,先前被抢走孩子,倒在地上无助哭泣的年轻女人,此时正紧紧地抱着还在昏睡中的小孩,不断地对着周围的警察重复地念叨着。

    “这是我的孩子,这是我的……”

    “是是是,我们知道这是您的孩子,请您放轻松,没人会抢您的孩子。”

    两位面容和善的警察试图想安抚她,但是每次一靠近,就会被年轻女人当成意图抢孩子的坏人躲开,很难跟她沟通。

    而以年轻女人为界限,左边是被戴上镣铐的人贩子一伙,右边则是水木大学见义勇为的新生们,包括两位原本是来接人的学长。

    其中就有曹小军。

    本来这事和曹小军他们无关,两人并没有参与进和人贩子的搏斗之中。

    只是事发后看见自己接来的新生们一个个地被警察带走,这才赶忙上前了解情况。

    结果直接了解到警察局来了。

    孩子到底是谁的,其实只要报警,就是一件很容易就能查清楚的事情。

    毕竟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警方现在已经通知了年轻女人和孩子的家人过来,人贩子被暂时拘留,等着警方处置,水木大学的老师也会晚点赶到这边来领走学生们。

    景子恒正在做笔录。

    他一边回答警察的问题,一边将担忧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叶米身上。

    原本他想叫她先跟着校车去学校边安顿好,等他这边事情处理完之后就去找她,但是叶米死活不肯离开,硬要跟上来。

    现在她就这样一个人坐在远离他们的角落里,安静地捧着水杯小口喝着热水,时不时地还会抬头给景子恒一个微笑。

    示意自己没事。

    “位是你爱人?”景子恒对面的中年警察正好给他做完笔录,注意到他的目光停留,也顺着回头看了一眼。

    “嗯。”景子恒点头。

    “她也是大学新生,你们夫妻俩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挺厉害的。”

    进入警局后,每个人的基础信息已经被警方盘问过一遍。

    中年警察的语气中带着佩服,随即他话风一转,变成满满的自豪。

    “我闺女年前也参加高考,考上了个师范大学,说是以后要当个人民教师呢。”

    “很伟大的梦想。”景子恒评价。

    他自己也当过老师,自然知道当老师的不容易,但份荣誉和成就感也是真真切切的。

    突地,一声响亮的嚎哭声响起。

    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只见年轻女人怀中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了,察觉到自己在陌生环境,加上身体的难受,直接害怕地哭了起来。

    孩子的哭声惊醒了年轻女人,她忙抱着孩子轻轻地拍哄:“宝宝不哭,不哭不哭,妈妈在这儿呢!”

    “这位女士,孩子刚刚被人贩子下了迷药,为了孩子的健康,您得把他交给医生来检查一下。”

    一位年轻警察见女人情绪缓和,再次试图劝着她让孩子给医生检查。

    从孩子被抱进警察局后,他们就联系了最近医院的医生过来。

    不是不想把孩子直接送去医院,毕竟医院有器材,检查能更加全面。

    但是年轻女人死死地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根本不肯让人靠近他们母子半步。

    对于受害者他们又不能抢来,以至于一直僵持到了医生都赶到了警察局,还是没法给孩子做检查。

    人贩子下的迷药问题可大可小。

    威胁性命倒是不至于,毕竟他们还指望着能把孩子卖出个好价钱。

    但是就怕这种不明成分的迷药会对孩子的身体造成什么损伤。

    赶过来的医生已经说过,孩子太小了,才刚刚两岁多一点,免疫能力不强,中了迷药之后,已经昏迷了好几个小时,需要赶快就医。

    年轻警察已经围着年轻女人劝说了很久,这算是最后一次,如果她还是不听劝,么出于对孩子的安全考虑,他们可能会需要采取一点强硬措施。

    可惜正处于情绪应激期的母亲是不讲道理的。

    “滚!走开,不要抢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我的!”

    对于年轻警察的靠近,她的反应仍旧是激烈的排斥。

    甚至于因为肢体动作太大,修剪整齐的指甲差点在年轻警察脸上留下几道痕迹。

    吓得他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撞到其他同事。

    场面有点混乱。

    正在此时,一道柔和的女声响起:“宝宝在哭,你不哄哄他吗?”

    没有刻意的亲近,好像只是一句随口的提醒。

    年轻女人愣了愣,随即低头,又开始哄起了孩子。

    见妻子靠近个神志不清的女人,景子恒猛地站起身,叶米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轻举妄动,免得把人又刺激到。

    她也有分寸,就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外,用正常聊天的语气和年轻女人交谈。

    “我叫叶米,你叫什么?”

    年轻女人专注着哄孩子,没理她,叶米也不急,就这么耐心地等着。

    好半晌,对方终于在哄孩子的间隙里回应她一声:“罗珍。”

    “罗珍。”叶米跟着念了一遍,随即笑道:“很好听的名字,你的宝宝叫什么啊?是男孩女孩?今年几岁了?我也有宝宝了,已经两个月大,我们还没给他取名字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罗珍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过浅的月份没能让眼前的美丽姑娘显怀,但她也是个母亲,对方眉眼间独属于母爱的温柔她是不会认错的。

    她没有说谎。

    很快做出判断的罗珍稍微放松了一点背脊,不过警惕依旧。

    刚刚经历孩子被抢的可怕噩梦,导致她对所有陌生人都不信任,但面对着和她同样是个母亲的叶米时,她却能稍微给予一点点的反应。

    至少愿意听她说话,回应她的问题。

    “宝宝叫年永思,是个男孩,今年两周岁了。”

    “叫永思吗?和名字一样,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叶米夸奖。

    罗珍抿唇笑了笑,没有一个母亲不喜欢别人夸奖他的孩子。

    “他怎么还在哭?”叶米一点点地把话题引导起来。

    罗珍低头看了看,又摸了摸孩子绯红的脸颊和脖颈,有些焦急道:“孩子好像不太舒服。”

    她仿佛现在才发现这一点。

    “这里有医生!”一旁的年轻警察及时反应过来,忙将在隔壁办公室等待的医生叫过来。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总能给生病的人,或者病人家属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罗珍一看到医生,这次不用人苦口婆心地劝说,她直接就抱着孩子一个百米冲刺跑过去,紧张地求助。

    “医生,请您帮我看看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把孩子抱过来。”医生也不含糊,直接就领着罗珍带着她怀中的孩子一起进了隔壁办公室。

    他带过来的药箱在里。

    目送着罗珍和孩子一起去接受检查,叶米松了口气。

    可能是自己怀了孕的缘故吧,她现在就见不得其他小宝宝受苦。

    “还好吗?”景子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扶住叶米一边胳膊。

    妻子从下了火车后到现在,脸色就没好看过。

    “别担心,我还好,就是有点饿了。”叶米刚刚摸肚子的动作只是为了安抚咕噜噜叫的胃。

    景子恒:“……”

    他们行李落在客车上了,现在手头除了他口袋里包酸梅,就没别的能吃的东西。

    众所周知,酸梅是开胃的,越吃越饿。

    叶米也知道他们现在的窘境,反过来安慰景子恒:“没关系,我多喝点水撑一下就好。”

    学校老师还没来,他们还不知道得在警察局等多久。

    但显然景子恒并不赞同这个提议。

    哪里有让孕妇饿肚子的道理。

    他转身去寻警察同志,和对方说清楚情况后,本来想得到暂时出去的允许,最后却变成了拜托一位好心警察帮忙跑腿,去买点吃的东西过来。

    “抱歉,这些人贩子很多都是团伙作案,我们并不能保证全部同伙已经被捉拿,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还是在警局内等着人来接吧。”

    这是警方给出的解释。

    景子恒他们不是犯人,没道理被困在警局,但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警察们却不能轻易放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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