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大学今年的教学质量空前的高。

    姚青青不闻不问,她干了一件事,写信给两个哥哥,询问他们有没有去羊城的打算。

    近来报纸上改革开放风向越来越明显,姚青青知道浪起的时候要到了,乘住这波浪,未来可期!

    七月时那边就成立了全国第一家来料加工企业,是国企和香江企业合办的,而很快,越来越多外资将涌入,经济发展大势将势不可挡。

    姚青青不懂经济,但她知道城市的发展离不开房屋建筑,未来房地产开发商是最富裕的,两个哥哥如今都在做这行,等经济政策彻底开放,守在那边的他们水涨船高,发展起来不成问题。

    羊城挨着鹏城,鹏城是经济特区,能去鹏城自然更好了。

    姚青青插手两个哥哥的工作是有考量的。

    一是她知道国家发展趋势,知道羊城、鹏城会大力开发,适宜两人发展。二是那个地方她也能去,本就挨着香江,又要与国际接轨,除了首都和申城,那里是最佳搞她事业的地方。而如果他们都去那里了,姚爸姚妈不就自然到他们身边了嘛,毕竟三兄妹都在。

    姚青青之前想好的把姚爸姚妈接首都的计划打消,当想到更好方案时她自然要选更好的。

    姚青天和姚青山看到她的来信笑了,她以为去哪哪就和喝水一样简单,没有关系他们火车都坐不上,更别提在异地落脚了。

    “一天一个花样。”姚青山撇嘴评价。

    “敢想是好的。”姚青天倒是觉得姚青青大胆、敢想、有冲劲,好事。

    同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新安省钟离县小岗村,村大队家,一个秘密会议进行,一只只手在协议上留下鲜红手印。

    “我们分田到户,每户户主签字盖章,如以后能干,每户保证完成每年全年上交和公粮,不在(再)向国家伸手要钱要粮;如不成,我们干部作(坐)牢杀头也干(甘)心,大家社员也保证把我们的小孩养活到十八岁……”

    十二月十八日至二十二日,第十一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于首都举行,中心议题是讨论把全党的工作重点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总理在会议闭幕式上作了题为《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的重要讲话。

    十二月二十六日,华国成立后第一批五十二名赴米留学的访问学者集合人民大会堂,平均年龄四十一岁,都是教学和科研骨干,学科范围集中于理工农医。

    在两个月的英语培训后,他们掀起留学浪潮的第一波浪,次年,后续的留学生将在各语言学校进行为期半年至一年的学习,之后进入对应外国大学。

    姚青青班上最终六名同学正式进入留学名单,被刷下的都是年纪偏大的。

    二十八日,□□通知,决定在全国恢复增设一百六十九所普通高等学校,进一步发展高等教育,以逐步适应四个现代化的需要。

    转年,华米建交。

    改革春风吹满地,国内日新月异。姚青青死守她的目标,稳打稳扎走下去。

    倒是想第二波想留学的同学被打击了,本科生留学比率大大降低,且面向全国的中央广播电视大学正式开学,一档《电视英语课堂》节目通过央视全国播出,想留学的哪个不是肯下苦功学的,好的学习渠道对他们英语起了很大帮助,英专生的优势减弱,竞争激烈。

    但自费留学的通道开启,数千人报名,只要自己能联系到国外学校,拿得出钱,国家承认其与公费生一样的地位。

    一九八一年三月,姚青青持报道证到对外经济贸易合作部实习报道。

    她填的实习意向是学校,但报道证到手却是热门的外经贸部,据学长学姐说这是经常出差的部门,特别长见识,在所有实习单位中仅次于外交部。

    路遥进了翻译部,圆了她的翻译梦,林纾尔和张柳莹去往不同大学。

    吴晓凤是第一波公费留学生,史娘第二波自费留学生,她们不清楚她俩现状。

    新生活,即将开启。

    第64章 064 实习

    姚青青派遣地是鹏城, 这算是实习工作岗位最让她满意的地方了。

    她被分配至米大司一处,专负责对米的外贸活动翻译。

    今年过年的时候她成功鼓动两个哥哥来这边了,当然, 她以为是她的鼓动起了作用,实际上是利益驱动。

    原以为抵达实习单位报道后能缓两天去找他们, 连接待她的处长脸都没看清,一张条子递到她手上, “和平塑料厂需要一个翻译, 你现在去给他们翻译处理一下。”

    “呃, 我自己一个人去?”初来乍到,带教都没有吗?要知道姚青青下了火车后兜兜转转找到单位地址, 如今行李还放在门卫处。

    “你不是英语专业的吗?”处长不悦道。

    姚青青这回看清他的脸了,正正方方国字脸, 浓眉短粗, 脸上夹杂排斥表情。

    是对她的排斥,姚青青确定她没有看错。

    可她第一次来呀。

    “是。”

    “单位的车你还不能借调, 你自己坐车去,回来报销。”处长语气突然缓和, 但姚青青依旧感受不到温暖。

    身为实习生连工作内容都不熟识, 就被派出去干活,谁敢信?

    鹏城大兴土木,到处都是建筑物、厂房,放眼望去灰扑扑一片,姚青青着实给水木大学长脸了, 依靠个人努力找到和平塑料厂。

    这所厂子在乡下,姚青青一路走来都不敢相信这样的地方会跟国际挂钩,若不是墙面上刷着“和平塑料厂”的大字, 她只会将它当做家庭工作坊之类的,因为它全全然然在乡下。

    厂房简陋无比,里面传来机器嘈杂生产工作的声音。

    车间只有一个,是一处占地三百余平的长方形建筑,两侧几间小房,不是办公室就是生活区。

    姚青青挑了房门最好的小房间进去。

    门是敞开的,里面没有人。

    “没人吗?”她敲了敲门,探头环顾。

    “你是谁?干什么的?”身后传来中年男人呵斥声。

    姚青青转身,“哈?”

    “你是谁?找谁?”中年男人再次说。

    “抱歉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可以说普通话吗?”姚青青真诚地说,她不忘自我介绍,表明来意,“我是外经贸部来的翻译,你们这边需要翻译是吗?我应该找谁呢?”她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没人教她怎么做,她唯有诚恳。

    处长交给她的条子她拿出来,递给中年男人看,是工作证明。

    中年男人听懂她说的话了,他接过条子,而后扫视她,眼底写着不信任,但他还是说了,“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叫人。”别扭的普通话姚青青用心听也只听了半懂。

    “好。”姚青青笑,她希望笑能化解他们对她的不友善。

    中年男子跑去车间,姚青青没有跟过去看。不仅是因为男人说了让她在这里等,她自己也不愿意过去,整座塑料厂漂浮难闻的气味,越靠近车间味道越大,嘈杂的声音也叫人想远离,工作环境很糟糕。

    姚青青不由皱眉,她打量四周的环境。

    等了快五分钟,中年男子出来了,他身旁跟着青年男子,青年男子服饰斑驳看不出原来的色彩,看得出来他是从流水线上被叫下来的。

    “你好,我是何平,塑料厂的经理。”何平朝姚青青伸手,只是意识到对方干干净净,而他脏兮兮的,他收回手,笑了一下。

    他不高,站在姚青青对面,两人眼睛平视。

    他的普通话同样不标准,不过比起中年男子强上太多。

    何平?和平塑料厂以他名字命名的吗?

    姚青青心里猜测,脸上露出微笑道:“你好,我叫姚青青,外经贸的翻译。”

    何平看起来很和气,她的心情好了些。

    “去办公室里坐着,李叔,麻烦给姚翻译倒水。”何平无意间吩咐中年男子,也就是李叔。

    李叔看起来不高兴,但他照办了。

    “姚翻译刚工作没多久?看起来很年轻呀。”何平笑呵呵道。

    “是的,刚工作,处长叫我来你们这边,有什么需要我翻译的吗?”他的话像是在试探,姚青青不想多说。

    作为第一天报道的实习生就出来办事,她自己都觉得单位有点过分。

    就不怕她把事情办砸吗?甚至没有工作交接,她对事务一概不知。

    半点摸不清状况,可作为翻译,她的本职工作是翻译,万事不管,翻译好就好了吧。

    但这里不像是需要翻译的地方,也没见着外国人。

    李叔倒来两杯水,印有熊猫翠竹的搪瓷杯,杯口边沿卷边里不知藏了多少人嘴角的污渍,如今里面塞满脏东西。

    在外面姚青青绝不用别人的搪瓷杯喝水。

    “姚翻译工作热心,刚过来水都没喝一口就积极工作了,李叔麻烦你开一下柜子。”何平先是夸赞姚青青,而后继续指使李叔。

    李叔对何平说了两句话,姚青青听不懂,只看出李叔不同意表情,但何平三言两句说服他,不情愿的从身上摸索出一把钥匙,打开屋内唯一带锁的柜子,从中拿出一份文件。

    “姚翻译,这是我们厂签的合同,你看你能翻译一遍吗?英语字典我们有,待会我给你拿来,这些你大概翻译多久?要是今天翻不完,可能明天还得麻烦你来一趟。”何平开始布置任务,口气有几分强硬,尤其在他提及明天还得来一趟时。

    姚青青却是舒了一口气,见着她工作了,心里踏实。

    不过这就是她工作吗?怎么感觉和学长学姐说的不太一样。

    合同只有十七页,姚青青大致扫一眼,能力范围之内,她没有问题。

    “不用字典。我只用翻译这份合同就好了吗?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辛苦姚翻译了。”书桌上除了搪瓷杯本就空无一物,何平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由她坐在书桌面前翻译。

    姚青青翻到最后一页,已经签名了,而且落款日期是去年。

    落款字都是国语,不过一份是繁体字,一份是简体字。

    这是怎么回事?

    “这份合同你们签过字了。”她抬头看向何平说。

    为什么隔年又要翻译,签字不就是读过吗?当初的译文版呢?

    “是。”何平承认。

    “去年的国文版弄丢了吗?”他们单位应该有存留,去单位申请誊写一份也可以吧。

    姚青青觉得事情古怪,没有动笔。

    李叔似乎焦躁起来,说:“我看她也不会,就知道糊弄我们,早就说了厂子办不得,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赚钱这么容易,就是骗我们!现在出事了,谁还管我们,就是骗人!”

    说到“骗”字他眼睛都瞪红了。

    “李叔,谁也没有骗我们,是我们自己粗心大意,没好好研究合同,你放心,我会负责这件事的。”何平说。

    “你负责,你怎么负责?现在全村都还欠着呢,江子这辈子都毁了,你怎么赔得起!”

    两人叽里咕噜说,姚青青半句都听不懂。

    首都方言偏普通话,姚青青和首都本地人打交道没有障碍,来鹏城下火车她就知道语言上可能有点麻烦,但一句也听不懂真糟糕。

    “我先翻译吧。”姚青青弱弱插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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