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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烧刀子,杀人越货的必备良品。”

    老村长瞪了他一眼,并不放在心上,摇头晃脑地咂摸着小酒,哼个小曲,老神哉哉。

    “你们村子里还时兴给人下跪赔礼道歉的吗?”

    邵一乾抿了一口酒,很辣,但还称得上有滋有味儿,一口下肚,能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飞流直下三千尺一样落到胃里,烧灼的感觉随后而来,从胃里开始生发出来,把胸腔都熨帖地格外暖和。

    山里的空气特别清寒,呼吸一口,都给人一种智商更上一层楼的错觉。

    老村长喜欢教育人,当下谈性大发,翘着二郎腿点啊点:“自然不。什么人应该跪?值得屈膝一跪的,世上只有几样,跪‘天地君亲师’,没别的了。我们村儿自然没有这等野蛮的东西。”他说这个“村”的时候,自然而然带上点儿化音,叫人听来颇觉亲切。

    邵一乾把手做成喇叭的样子,十分放肆地放在嘴边“啊啊啊”,喊了个通体舒畅,随口道:“我刚才在外面碰见一个小矮子,不小心撞了我一下,居然立马趴地上给我磕了个头。”

    老村长在椅子上坐舒坦了,闭目养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呐。东家的婆娘把老汉当狗养,西家的老不死把狗当儿子养,自然有人把孙子孙女儿当奴才养,我们管人家杀不杀人、犯不犯法、交没交党费,拉屎放屁、老妻幼子,我们管不着。跪便跪了吧……”

    邵一乾心说奇了,这么见怪不怪,肯定是见得多了。他“呵呵”两声,心情好,就多说了两句欠打欠骂欠扒皮的话:“村长既没婆娘也没狗,只能把自己既当婆娘又当狗。”

    他想老村长一定会起身给他个大嘴巴子的,没想到老村长突然直起了上半身,十分严肃地道:“我就没祸害过一个姑娘,身正不怕影子斜,任谁来我都是这句话,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实所共鉴。”

    邵一乾一口酒没下到胃里,卡在喉咙里卡了半晌,酒水全从鼻子里喷了出来,辣得涕泗横流。

    他晃晃酒杯子,嘴角一弯,舌头也开始拒绝姓邵,胆子更大:“男人适婚年纪不娶老婆情有可原,你一把年纪,就不想着传宗接代的事么?还是……你不举?就没见过你这号以没老婆为荣的老光棍。”

    老村长意外地没生气,倒十分落寞地摇摇头,语气有些凄凉:“倒是不举,那对祖宗也算有个交代,可惜啊,哎……”

    邵一乾从这一声“哎”里听出了有苦难言,十分想追问,但连“不举”这种掉节操的事儿都问出来了,思前想后,觉得得给一个单身老男人应有的尊严,给他留一片遮羞布,便十分良善地保持了沉默。

    第二天一早,他又随老村长去小学教书,半道借口溜达,又四处瞎晃,看着荆棘枣刺丛生的小路,忽地想起了曾经听来的故事。

    刘季文平时关注新闻十分勤,会给他讲许多怪事情,诸如电信诈骗、传销、用裸体做筹码借高利贷,等等,还有一类是这样的,在偏远的山区,落后的村民们重男轻女的思想甚为严重,男的多女的少,婚配不均,所以有人贩子专爱往这些山区里贩女人。

    而贩来的女人一旦进了村子,就一辈子别想出来了,被囚禁、被打断腿,就被当做生孩子的工具,在村子里被囚禁到老。运气好的女人能逃出家门,但也甭想走出大山,要么被山林野兽袭击,要么被左邻右舍发现,重新逮回去。

    还有更过分的小地方,村里甚至专门滋生了一类专门负责抓人的职位,见到有外来的女人跑出来,先赏几记拳打脚踢,再踢回老窝去。

    这些事听起来件件匪夷所思,但确实真实存在。每个人都会想“这怎么可能呢”,是啊,受害的女人们在没有遭遇大变之前,也会想“这怎么可能呢”。

    刘季文初开跟他说的时候,邵一乾压根儿不信。刘季文就给他打了个十分贴切的比方:“华山的观光缆车半空中起火了,我就问你如果给你一笔钱,你去华山逛吗?”当时邵一乾说:“去!我怎么能那么倒霉,就正好缆车里?”刘季文闷声笑:“被烧死的人生前也这样想。”

    所以,许多人之所以觉得安全感十足,也不过是活在一团自欺欺人的侥幸里。因为自己没遭遇过,便异想天开,心说这怎么可能。

    其实李宁爷爷早都说了,一切皆有可能。

    他前前后后转悠了不下十来个山村,都是待个五六天便离开,觉得小村子总是容易叫人滋生一种现世安稳的感觉,人浮在一片安稳里,懒洋洋的,出了门,悠悠哒哒地用脚步丈量地面,可以随心所欲。

    ……就是一只在小巷子里随地大小便的看门狗,那都比城里穿衣带帽的狗洋气,活得有滋味儿。

    邵一乾看着村子里四处瞎溜达瞎尿尿的狗们,百无聊赖地心想,怎么才算活得有滋有味儿?就是你哪一天,走在大街上,忽地想拉屎撒尿,不用捂着裤裆四处找茅坑,随便一解皮带,就可以席地大小便。

    不能再比了,越想越可悲了,他竟然还没有一条狗活着有自由。

    要真进了那种缺女人缺成狗的贼山窝,他自己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反正他是个带把的,生不了娃,没人稀罕。掐着指头算一算,他比珊珊大九岁,小丫头顶多才六岁多,就算她是个母的,并且也被困在那种小村子里,那也决计生不了孩子……

    但没准儿是童养媳呢?

    这么一想,邵一乾心里“唰”地亮了一排灯,有门儿啊,可能性兴许大一些?

    多半时候,真相都是从敏感的人的疑神疑鬼开始,逐渐水落石出。

    他没有亲自转过这个村子,只是向老村长稍微打听过几耳朵,老村长当时……是事不关己的表情,越想越诡异。他心里有了计较,便拄着拐杖自己在小路上瞎溜达,横七竖八地来回穿梭,统共就没几户人家,就算是个残废,一天的时间,那也转悠完了。

    他想起头天晚上那个老太婆,有意把转悠范围往村口的方向移了移。

    村口又是一群打麻将杀时间的大老爷们儿,他向那日老太婆转出来的路角走去,转过两个弯,近前的一扇小黑窄门扇“嘭”一声被人推开,昨天才邂逅的老太婆就直挺挺倒在他眼前的地面上,被地上的沙石磕得头破血流。

    昨天那个给他行跪拜大礼的小矮子也从小黑门里飞扑过来,火急火燎地去扶老太婆的头。

    里面走出一个小年轻,端着一碗热茶,靠在门上不耐烦道:“妈,我们不少你吃穿,这丑丫头跟你有多大的关系?扔一次你捡一次,咱好好过日子不行吗?赶明儿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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