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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都过于黑暗阴沉了,是地下浑浊的淤泥。

    老军医一时摸不着头脑,收起信马由缰的心思:“我开始了。”

    贺华庭没说话。

    江裴遗跟老军医一左一右在床边给贺华庭固定伤处,林匪石也帮不上什么忙,无聊地坐在地上玩手机。

    老军医不知道贺华庭的身份,对他保持中立态度,上完固定带,他看到贺华庭感到痛苦但又隐忍不做声的模样,不由开口赞赏道:“小伙子比林匪石强,他跟小姑娘似的娇气,麻醉取个子弹都得哼唧半天。”

    林匪石:“…………”他就在墙角当个独自美丽的花瓶都能被cue??

    “这样就行了,”老军医道:“我看这孩子也挺安静的,没事就别铐着人家了,心理容易得病,可以小心点下床走动,但是一定不能剧烈运动。”

    江裴遗道:“好的,麻烦您过来这一趟了。”

    老军医收拾医疗箱打算告辞走人,江裴遗把他送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前辈,今天的事希望您不要告诉任何人。”

    老军医点了点头,点到为止地说:“我知道。你们几个应该是有什么计划吧?我看那小子像是个‘人造人’——都走到这一步了,肯定是不容乐观的情况吧,祝你们好运。”

    江裴遗的鼻翼鼓动了一下:“好的,谢谢您。”

    .

    卧室里的贺华庭听到他们两个出门了,缓缓抬起头,转眼看着捧着手机坐在墙角的林匪石。

    林匪石收到他并不友善的目光,后脊梁骨下意识一机灵,忽然意识到他在跟一个“危险分子”独处,脑子里开始思考贺华庭扯断脚上的手铐一拳头打倒他然后跳窗而逃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还是想不通,”贺华庭毫无征兆地开口了,他用一种很危险的语调轻轻道:“林匪石,你为什么会有今天的成就呢?”

    “我们经历过同样的一场大火,都死而复生过一次,都度过了漫长的三年,而我的付出并不比你缺什么,为什么你能在我面前洋洋得意,”贺华庭略讥讽道:“难道就是因为邪不压正吗?因为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林匪石想了想,心平气和地道:“首先,付出并不一定就有回报,否则这个世界就是‘拼拼怪’的天下了,虽然这么说很让人寒心,但是农民工辛辛苦苦一年赚来的钱,可能都比不上成功人士的一场饭局带来的零头,这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没有什么可比性,也说不上幸与不幸。第二个,做事呢,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前面二者我们是相同的,可‘人合’并不眷顾你——翻译过来就是我身边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但是你没有,所以我的赢面本来就比你大一些,输了也是情理之中。”

    林匪石正说到这句话,江裴遗就进来了,眉梢不易察觉地往上挑了一下。他不打算再把人的手铐起来了,贺华庭好像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否则刚才挟持林匪石孤注一掷也不是没有机会。

    林匪石看见他进来,往江裴遗那边挪了一下,歪歪斜斜地靠在他腿上,又真情实意道:“我是说认真的,我现在就可以代表组织做出决定,只要你愿意跟我们合作,以前做的事就从此既往不咎,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贺华庭没吭声——他跟林匪石怎么说也认识了三年,知道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尿性,这时候他说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可信不信是一回事,触动不触动又是另外一回事,贺华庭曾经无数次在睡梦中惊醒,他的继父面目狰狞地掐着他的脖子,血淋淋地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然后转眼间又变成了一堆零碎的血肉,让贺华庭醒来时难以控制地遍体生寒。

    他刚才说了谎,其实他早就已经忘记当时杀人是什么感觉了,他对那天晚上的记忆只有鲜红的血滴落在他手上,温热滚烫……后来也只有梦魇无时无刻不在缠着他,像是永生永世如蛆跗骨的毒咒。

    戴罪之人,就不去凑阳光下的热闹了吧。

    林匪石撑着地起身站起来,并排跟他坐到了床上,“咱们两个病号就不要搞那些剑拔弩张的东西了,都是残疾人,友好一点不行吗?”

    ——贺华庭简直要被他烦死了,恨不能林匪石离他越远越好。

    “我感觉你应该也对我没有太大敌意吧,这三年跟你相处,平时我们说话聊天,我觉得你应该是挺喜欢我的。”林匪石感叹道:“华庭,你也对我笑过啊,难道那些都是假的吗?”

    贺华庭冷笑了一声,近乎尖锐地说:“我讨厌你。”

    “林匪石,你懂什么?你这种天之骄子懂什么?!”贺华庭仿佛用咄咄逼人来掩饰那股令人绝望的悲意,他一字一句道:“为什么你可以一路平步青云,得到南风的生死相许,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我就要孤零零地当一只阴沟里不见天日的老鼠?”

    “华庭,你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没有人认为你是阴沟里的老鼠,从来就没有人这样想过,只是你的良心在谴责贬低自己而已,就算是我,现在也想要拉你上岸。你完全可以自由地选择你要走哪条路,不论后果、落子无悔——‘人可以被毁灭,但不可以被打败’,难道你就要这样被命运打败了吗?”林匪石轻轻道:“……你不是也不甘心吗?”

    贺华庭的牙齿不住轻颤。

    “不要被过往束缚了,只要你愿意,你的思想就是自由的,没有人能够干涉你的决定。”林匪石乘胜追击道:“监狱里的那些坏人不也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吗?你觉得你是阴沟里的老鼠,是因为‘负罪感’,而没有良知的人是不会有负罪感的。”

    “华庭,我期待跟你并肩作战的那一天——所以你愿意对我交付后背吗?”

    林匪石总是能将平淡普通的话语说的充满诱惑,他本身就像一个海妖塞壬,让人不自觉地痴迷靠近,为他神魂颠倒。

    藏在暗处又向往光明的人,有谁会不为林匪石心动呢?

    房间里安静地针落可闻,谁都没有说话,许久,贺华庭才“解冻”了似的蠕动了一下嘴唇,睫毛颤了颤,声音嘶哑地开口:“我跟舒子瀚约定过,今天会跟他联系。”

    听到这句晴天霹雳般的话,林匪石和江裴遗同时一震,下意识地去看墙壁上的挂钟——

    现在赫然是十一点五十了!距离明天只有短短十分钟的时间!

    贺华庭对江裴遗下手,肯定是经过舒子瀚的同意的,而且要给他一个成功与否的结果——也就是说舒子瀚此时此刻正在等贺华庭的一个答案!

    林匪石的汗毛一下就炸起来了。

    江裴遗一定不能死,因为死了也要“见尸”,他们根本拿不出一具尸体用来瞒天过海,而且那同时也意味着他们两个人没有一个能够在地面上活动了,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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