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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近植物人状态,把江梦薇悔得肠子都青了,偏偏家属都联系不上。

    她对洛阳的感情十分复杂,只道是个半路萍水偶逢的异姓弟弟,比起血亲来相差得十万八千里,但每次面对他的时候,又忍不住要给他任何他想要的,乐意惯着他。这绝对不是男女爱情,实际上模糊地无法界定,冥冥中感觉他是心头那滴精血,却无法找出一个合理的说辞来解释这种感觉。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对他的无法割舍,倒不如说是一种使命。

    一周之后,这座古老的城市进如入梅雨季节,濡湿而闷热。

    洛阳转入半昏迷半清醒状态,有了知觉,一天之内昏睡多半时日,剩下的清醒时候一直在不停喊冷。

    大夏天的,病房里温度少说三十二三度,他的眉睫上反常地都是冰碴子,本来就淡色的嘴唇犹如霜渡,呼气冰凉,连氧气面罩上都少雾气弥漫。

    江梦薇一看他那奄奄垂死的棺材芯子模样,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一只手忽地从斜里伸出来,一寸一寸扶上她的脸,大拇指轻轻蹭掉她的眼泪,“师姐……找个人来帮我洗个澡,都馊掉了……”

    “……”她无言以对,立即跑出病房找来主治。

    洛阳躲在氧气罩后虚弱地笑,喉结上下动了动,可怜巴巴地说:“师姐我想吃橘子。”

    他装可怜扮无辜的时候表情向来特别挠人心肝,十分能激起所有女性的保护欲,堪称听着落泪闻者伤心,病房里一干粉色护士和前来实习的学生都有几个悄悄红了眼睛。

    洛阳这个小婊砸觑眼扫视一圈,对这个效果十分满意,精神顿时好了许多。

    全身如入冰窟的凉意还未散尽。

    他昏迷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对外界毫不知情,他朦胧中感觉后脊背上似乎一直贴着一只手掌,冰凉刺骨,自那掌心有源源不断的寒气涌进他的身体里,渗得他四肢百骸都忍不住颤抖。这种感觉持续时间并不很长,只是会时不时冒出来,在他思维涣散的时候冻他一个激灵,强行把他换醒过来。

    也许他就不应该醒,他醒了就开始四处作妖,一会儿要洗澡,一会儿要剃胡茬,一会儿要吃蛋糕,把江美人使唤得团团转。

    洛阳理所当然地“笑纳”了来自江美人无微不至的呵护,一边心里又有了计较——他姥爷干嘛到现在还不联系他,他头一次离家这么久,老头子居然一个电话都没打过,而且他打回去的电话也没有人接听……老头子不会对他心生愧疚,真到澳洲为他逮袋鼠去了吧?

    毕竟他跟许玖赌气全都是从一只“没袋的鼠”开始的。

    所以当天下午,等一干人马都退散了之后,这熊孩子悄悄扒了自己病号服,借口要下楼放风问护士要了副拐杖,自己溜回了家,他期待一打开门就有只大袋鼠扑过来给他一个抱抱。

    袋鼠的抱抱没有,家里不知何时多了几个陌生人。

    “程大老爷,哎哟我的祖宗,你自己掰着手指头算算,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姓阎的那帮孙子不好得罪,您老这张臭脸在我跟前摆摆就成了……什么人?”

    洛阳刚打开门,一听话头不对,立即后撤右腿要侧身躲闪,但他忽略了他现在半身不遂的残废状态,身手笨拙如狗熊,眼看一枚游戏飞镖近至眼前,他铺开手掌格了一把,用食指上的细环戒指跟飞镖来了个硬碰硬,飞镖走偏了方向,那枚逼格甚高的限量款单身狗戒指也一分为二,报废了。

    不速之客,鸠占鹊巢,还给了他这么一出别出心裁的见面礼,洛阳一头雾水。

    有个一身全白的男人端着茶水,一手插兜,长身玉立于落地窗前,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端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严肃、冷峻,看见他进来,只抬头瞥了一眼,一板一眼地回道:“两个小鬼而已……你祖宗回来了。”

    还有另一人背对着他盘腿坐在摇椅里。

    那人用疑问的语调“哦”了一声,站起身来,回身、后靠,没骨头的就跟锅贴一样,又斜倚在沙发背上。他衬衫上都是褶,领口敞开,纽扣只系了几颗,还系错了位置串了扣眼,下摆一侧塞在腰带里,一侧随意地垂下来,领带松松垮垮地套在领子上,袖子没挽,袖口大敞,稀松地盖在手背上,如同彻夜鬼混、黎明还家的风流浪子。

    他的拖鞋左右脚还是反的。

    然后,他看见洛阳,掐着嗓子招呼了一声:“少爷回来了?”

    白衣白裤的冰山男人额角青筋蹦了蹦,总感觉此人都成为一个加强升级版的撩汉教科书了,走到哪调戏到哪,纯属狗改不了吃翔,猫改不了挠墙。

    这人语声浮浪,但眼神幽深,如枯井深水,细处透冷,又矛盾般地温润包容。

    洛阳用两秒钟判断此人是个无可非议的美人,并且非敌,便直截了当道:“美人,我姥爷许玖呢?”

    这种无心的调戏段位颇高,杀伤力颇强,冰山人手不稳,杯盖与杯体碰在一起,发出细瓷嗡鸣声,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丝破绽,似乎幸灾乐祸于“美人”会如何回应。

    “美人”伸出一只手来,指甲平整,骨节明显,“初来乍到,我叫顾寒声,乍暖还寒的寒,润物无声的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会是你的高级秘书。那位叫程回,叠框回,是我的副手。许先生临时有事,走得匆忙,归期不定。”

    洛阳跟他轻轻握手,触手冰凉。

    他对此人的话却将信将疑,此事实非亲眼所见,那么大一活人凭空消失,靠三言两语交代他的下落,真是十分不可信。忽地鼻尖一股淡淡的芳香,似是风雪夜里故人得归,衣角略过十二月初开的寒梅,而沾染上的一抹清幽,他脑子迷糊了两三秒,猛然想起他姥爷一直惦记着的那个葡萄庄园的收购,很早前就开始谋划的一个预案,最近正开始。

    “我知道,二位是我姥爷下派的管家了?”

    顾寒声一摊手,“称呼随你高兴。”

    洛阳走了两步,心里一个激灵,坏笑,“顾美人,姥爷临走前答应替我办的那件事是不是也托付给你了?那么我要一只袋鼠,成年的,母的,谢谢!”

    顾寒声:“……”

    待洛阳上楼回房后,顾寒声向程回使个眼色,二人一前一后进入书房,程回在后,甫一进去,起手一抬,书房门的门扇与门框之间的缝隙都被一层厚厚的冰霜堵得密不透风,原先的书架摆置也一齐消失不见,都被笼在一层厚厚的迷雾里,此间的光线全部归于堙灭。

    黑暗中约莫过了一分钟的光景,一点豆大的星火蹦了蹦,突然焰高两尺,由一线火光散为一面光镜,镜面上显出一道绵延千里的山脊,只是这座山真是不折不扣的不毛之地,寸草不生,砂石满地,满目疮痍。

    顾寒声皱着眉头看了半晌,打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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