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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谓的九州界里几乎轻得如同儿戏。那些看上去荒唐至极的娃娃脸和生命之树,一瞬间在他心里有了不容小觑的份量。

    到此,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

    还有另外一件事,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件事自然和顾寒声脱不了干系,要说到惩罚,此人必然是首当其冲。

    洛阳不信邪,自顾自地跑进医生办公室,点开了产科、新生儿科的所有患儿资料,粗略看一眼,倒抽一口冷气,心里顿时凉了一截。

    同时段夭折患儿记录得最清楚的板块,是死亡记录。

    并且同时段入院患者流量同比大增。

    也许因为此事事关重大,终于入了他的法眼,洛阳在住院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大脑一片空白,心底顾寒声的影子顿时退避三舍,卷土而来的是一片哀鸿遍野。

    他坐在这里,几乎都不用再去围观那些年轻妈妈们的脸色,都知道这等无法用“天灾人祸”定义的厄运,会给一个家庭和一个社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他也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直到有人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走了。”顾寒声说。

    “你好烦,”洛阳一把攥着他的手,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你先走吧,我再转转。”

    顾寒声无声地用眼神询问,见他主意挺坚定,也没说什么,拍拍屁股,真扭头自己走了。

    洛阳:“……”

    听不出来我画外音是想让你陪我一起转转么!

    他正了正脸色,站起身来理了理裤子上压出来的褶皱,转身进了盥洗室,就着盥洗室惨白惨白的灯光又理了理自己的发型,看着镜子里的大帅哥猛然间想起一茬来——是!他从昆山顶上带下来了一罐子神农水,温前辈说要他自己去试验此水是否能够祛除所有病痛的水!

    “这行吗?洛阳,你是洛神婆吗?喝点儿稀奇古怪的水人就不生病啦?”他心里问自己,“管他的,死马当活马医,总比束手无策强。”

    洛神婆主意已定,当机立断地转身。

    他心里煨了一团小火,走路的时候脚下居然带风了,手长脚长的少年人几乎算是夺门而出,四肢争先恐后地要一马当先,于是转出盥洗室的门口,迎面跟清洁大妈的清洁车撞了个鸡飞狗跳。

    “我的新毛衣!”洛阳一声惨叫,“你眼睛夹在胳肢窝下的么!”

    他一抬头,迎面撞上一对血红的眼睛,对方整张脸都压在鸭舌帽和一副大号的医用口罩下,只有那双眼睛,没有黑白色,全然是一片红,似乎溢满了鲜血。

    洛阳瞳孔一缩,突然浑身力气飞快流失,手脚一软,连眼皮子也支撑不住似的耷拉下来,沿着墙面就滑到了地上,完全昏迷前,只感觉一双手十分粗暴地把自己拉起来,跟扛麻袋似的扛到肩上,被人头冲下地扛走了。

    浑浑噩噩间似乎来到一个分外冰凉的地方,有人在他太阳穴上轻弹了一把,那人平平板板地说:“死过来,我没多少功夫够你耽搁。”

    太阳穴上那一弹仿佛力大无穷,洛阳一激灵,猛地一挺身,头撞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睁开眼,是一片黑暗。

    渐渐地,一个人在他眼前一晕一晕地染出渐次的光晕来——竟然是素面黑发的澹台千阳。

    那一缕魂魄近在咫尺,洛阳一掀眼皮,似乎都能和对方的眼皮打个架。他定睛细看,这才发现,这个不速之客纯是贴在他上方的什么平面上,他俩所在的空间十分狭小,上下之距似乎还不到一臂。

    孤魂野鬼似的飘荡久了,他那一张死人脸越发没有颜色,其实也还是唇红齿白,只是那唇红齿白都仿似被掩在一层风霜这下,看上去分外冰凉。

    那眼角眉梢里都是一副“全天下都欠我一个亿”的讨债模样。

    洛阳重新躺下去,和对方拉开了点儿安全距离——骤然发现,这层距离也还是近得要人想入非非——洛阳觉得自己得拿出点儿“当家主母”的风范来,就清了清嗓子,说:“好挤啊,这是什么地方?你找我什么事?”

    “太平间的焚尸炉,”千阳面无表情地回道。

    洛阳:“……”

    早已耳闻千阳不是个善茬,但到底是洛阳他自己的一魂,护短嘛,再苛责也苛责不到哪里去,但是眼下设身处地地正面交锋了,洛阳真想扇自己一耳光——你以前怎么那么混蛋。

    “你是我的,我来找你,你说有什么事?”

    那团柔光也还是太暗了,洛阳一看他的脸,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鸡皮疙瘩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放屁,谁是谁的?”

    千阳周身似乎沉了股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沉静,把洛阳的话当耳旁风,似乎眼前这副身体仅仅只是他的一个容身之处,而不是天长地久的一个归宿,因此十分霸道而不友好。

    他的残魂突然开始一点一点往下降,越靠近洛阳,身上的柔光便越发耀眼。

    洛阳感觉有什么东西撕裂了他的皮肤,一些阴冷的物质不由分说地往他的身体里钻,他本能地开始挣扎,但他的拳打脚踢都仿似落进了一团棉花里,要么就全然碰壁,只疼到了自己。

    时间越是拉长,他的脑子开始犯糊涂,一团乱七八糟的画面和零星的片段开始强行霸占他的思维,他的双眼蓦地睁大,白皙的脖子上青筋暴起,如同填鸭一般被人捏着脖子塞了很多东西。

    他一会儿想哭,一会儿想笑,一会儿又顾影自怜地十分悲伤。

    哭哭笑笑的趋势越发强烈,他快要变成一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更糟糕的是,在这副失控了的躯体下,他模模糊糊地感觉有些视如命根一般的东西正在离他远去。

    什么呢?

    他还在哭哭笑笑,可是哭哭笑笑的能力正在一点点退化!

    喜怒的能力、爱恨的能力,凡是与七情六欲相关的能力都在一点点逐渐丧失,如同釜底抽薪一般,正在被人融化掉。

    有一个声音拼命在他耳边歇斯底里地呐喊:“从你出生那一刻起,你就死了,死了!”

    就在他万念俱灰的一瞬间,在那些残存的画面里突然闪过一帧——他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赤脚淌过一片血肉模糊的战场,俯身在一个半躺在血泊里的人身边下跪,抿得极薄的嘴唇几开几合,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伸出双手将那个奄奄一息的人抱了起来。

    这么眼熟,这么难忘,几乎在一瞬间又重新唤回了所有死去的情感。

    不知从哪里抓到一把力气,洛阳突然拼命大喊:“等等!”

    第37章 陈年往事

    顾寒声前脚刚才进家门,一个黑乎乎的小玩意儿迎面砸过来,他微一闪身,避开了这一击,抬眼一看——

    石典手里拿了根大棍子靠在沙发背上,面目沉沉,活似一个死了丈夫的老寡妇。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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