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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答,洛阳以为这就结束了,把他又往怀里带了带,嘀咕道,“哎,看这瘦的,瘦在你身,扎在我心。”

    “我倒不知道,你死里逃生这一回,竟还学会了花言巧语,”顾寒声很有点无奈,“但这真太危险了,我有九条命都不够你废的。那小矮人呢?”

    顾寒声就这么说着,背后就响起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他试图从洛阳全包围似的怀里挣出来,岂料这力气真是见鬼了,他只能重新躺回去,心想,算了,真话假话有什么所谓,他人就在眼皮子底下,难不成还能突然蒸发?

    伴着洛阳有节奏的呼吸声,也沉沉睡了过去——倒不如说是体力不支,晕过去的。

    “七色军”的召唤耗费了他全部的心力,更何况半年之内连续召唤两次,这等巨大的消耗都够他喝一壶的。

    上一次就没怎么好利索,这一次,无疑是雪上加霜。

    十二点刚过,洛阳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滚了两圈,猛然睁开了眼睛。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找到空调遥控器,把室内温度定在30度,在卫生间打洗衣房电话要回了自己衣服,然后轻车熟路地在门窗上下了禁制,转身走了。

    他其实并不知道顾寒声体温虽低,但其实并不怕冷,温度突然一上来,他反而会很难受。

    门锁“嗒”一声轻响,顾寒声随后就醒了,看看门窗上的禁制,从卫生间浴盆上方的透气孔散了出去,尾随在洛阳身后。这是一种无法克制的、本能的戒备,跟了他数百年,戒不掉。

    可是在跟到一个拐角的时候,因为路灯的关系,洛阳在前一个路灯下的影子落在身后,和他在后一个路灯下的影子,交叉起来成了一个瘦长的“X”,顾寒声脚步一顿,凝神看了看两个人相交的影子,又重新退了回去,心说,“跟着他这是要干嘛?信不过?算了,由他去吧。”

    他沿原路返回,靠着墙根走得悄无声息,一路上看见许多电线杆子上贴着大大小小的广告纸,而千篇一律几乎都是“寻狗启事”。他起初没往心里去,毕竟这年代,有人吸猫有人吸狗,更何况洛阳还吸袋鼠呢,丢个狗就这么郑重其事地张贴寻狗启事也司空见惯。直到转过几个路口,模糊的印象在他头脑里敲了个警钟——这些寻狗启事的时间集中在短短一个月之内,不,甚至绝大部分都是一周之内的。

    为了印证他这种判断,他沿途开始撕这些寻狗启事,发现丢的狗的种类堪称五花八门,体型有大有小,小至巴掌大的奶狗,大至金毛、藏獒,应有尽有。

    若是某些黑心店家杀狗赚钱,那何必连没多少肉的小奶狗也偷?

    顾寒声神色就变得疲惫又严峻,“事出异常必有妖。”

    他勉强勾动手指,修书一封,抬头写的是石典,手指一弹,将这封信弹飞了出去。

    没一会儿,就收到石典的回信,石典特有的通讯方式——一根洒了香水的狐狸毛——落在他手心,“你在考验我的眼力吗?上面的字迹太浅了,我看不清。”

    顾寒声强忍着要咳嗽的欲望,闭了闭眼,花大力气回了三个字,“别墅见。”

    筒子楼上那个小房子里的灯,在一片黑暗中亮得十分突兀。

    洛阳猫着腰贴在窗户下,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往上探,维持在一个不会引人瞩目但又能看清玻璃窗之内的半蹲姿势上。

    屋子里的陈设极为简陋,半壁空间堆满了废旧纸箱和踩扁的易拉罐。房子天花板上的大吊扇的扇叶上,积了厚厚一层油污,黑乎乎的。门后还有一个脏兮兮的汽油桶,从洛阳的视角看过去,不难发现,这个简陋的小家庭用这个汽油桶充当马桶——也许是屋子里有什么人腿脚不便,起夜不能走太远的路。

    那屋子里的两个男人,几乎可以说是同一个人在不同年龄阶段的两个样子,寇嘉禾的双鬓有白发,宽厚的双眼皮早被岁月侵蚀得稀松耷拉,鼻唇沟也十分明显,而他眼下还有两道十分明显的阴鸷纹。

    这是行善积德的人的面相。

    而他的儿子寇南晶顶多二十出头,也是极普通一小伙子,甚至下巴上还有一丝稚气未脱。

    儿子正蹲在地上给老子洗脚。

    洗完了脚,寇南晶用脚巾为寇嘉禾擦干净脚,端着洗脚水起身去倒,盆里的水猛地一荡,洛阳才注意到,这儿子走起路来是个跛子,像是小儿麻痹症的后遗症,一瘸一拐,颠簸得十分厉害。

    仔细注意他的眼神,又能发现他的一个眼珠子始终固定在内侧眼角,几乎不动,只有一个眼珠能完好地来回转。

    倒洗脚水的这一路,走得真叫一个惊心动魄,盆里的水左洒一点、右洒一点,等到了居室门口,洗脚水也就洒完了。

    寇南晶似乎早已习惯这一切,他放下盆,取过门后的拖把,又极其有耐心地把淋湿的地面拖了一遍。

    他的动作十分呆板僵硬,似乎是个强迫症资深人士,如果左边的地面拖了一次,不管对侧有没有被溅湿,他都会拿着拖把再拖一次。

    他就这么机械地拖干了水,然后又从一侧的小案板上的小锅里,端了一碗小米粥,递给了寇嘉禾。

    这个半大儿子,好像是半个傻子。

    寇嘉禾的手粗糙变形十分严重,端过粥后,手就开始颤抖,有点儿医疗背景的人都知道,他有帕金森氏征——精细动作不准,端着碗的手颤颤悠悠,碗沿距离嘴巴稍远的时候还晃得不太厉害,碗越靠近嘴,他越是端不稳,是小脑明显退化的表现之一。

    但他的年龄又根本不到患这个病的时候,或者退一步讲,根本不到患这个病到此种程度的时候。

    这样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是兴风作浪的人。

    可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够在清洁公司找到活儿干?说得残酷一点,就寇嘉禾和寇南晶的身体状况而言,恐怕连驾照都没法考到手,这又如何开清洁车?

    依这样的身体条件,三百六十行,只有一行可以收容他们——乞讨。

    说来有几分讽刺,这一对父子全胳膊全腿,尽管口眼歪斜了点,那也不是赢得公众同情心的筹码,恐怕乞讨也只能落个骗子的名声。

    随后,父子二人都睡下之后,屋子里灯就黑了。

    洛阳收回视线,轻手轻脚地退了回来,心说,“为什么不见女主人?”

    在下楼梯的时候,不知哪家的小狗突然叫了一声。

    洛阳随意瞥了一眼,看见那走廊尽头有个铁笼做的狗窝,一只雪白的小狗正瞪着眼睛在打量他,目露凶光,前肢伏地,似乎要冲上来。

    洛阳想起自己上回惨遭嫌弃,就不信以自己多年铲屎官的经验征服不了一只哈巴狗,登时眉毛一挑,饶有兴致地蹲下来,冲狗露齿一笑。

    那狗跟受宠若惊了似的,把龇出来的牙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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