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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悲言抓抓头,“这案子好奇怪呀。”

    夜香郎跟司马凤招供了,说的全是自己如何决意杀人和处理尸体的事情。

    他幼时确实被卖到鲁王府,在府中过了几年,因为猥亵府中侍女最后被打得半死赶了出去。无处可去,他只好随着别人去倒夜香,如此这般又是几年过去了,他如今负责的是东南角这一片,其中就包括金烟池。

    当年之所以会抱着鲁王府那侍女,全因她脚上穿了双青莲色绣鞋,发上系着簇新的绛红色发带。夜香郎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喜欢这两样东西,只说一看到就想起娘亲,想和她亲近。那侍女自然不想与他亲近,他沉默寡言,行事为人又十分阴沉,出了鲁王府之后穷困到极点,干的又是被人轻贱的活计,自然也没有人注意过。

    容珠是第一个与他和颜悦色说话的姑娘。

    他很喜欢容珠,又说容珠错就错在她实在不应该穿那样的绣鞋,系那样的发带。想“亲近”的愿望变成了暴虐的欲望,他辗转几日,终于去搜集鼠须草制了毒汁,迷晕容珠后拖上了车。折断容珠手脚的是他自制的一个把手。那把手形似人爪,可以张合,力气很大。因为当日在鲁王府被殴打导致左手无力,若没有这个把手,他连桶子都提不起来,因而总是随身将它携带。夜香郎在容珠身上尝到了女人的滋味,留恋不已,把尸体丢弃在巷子里之前,还割了一截头发作为纪念。

    “司马大哥问他为何要拧断手脚,又为何要用刀刺伤女人的腹部,他说……”宋悲言眼睛里闪着光,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像是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他说是有人在梦里教他的。”

    甘乐意:“……什么?啥玩意儿?梦里?”

    宋悲言:“对呀。”

    不止是杀人的方法,连带毒汁的制作方法,夜香郎也说是有人在梦里教他的。他原本无心杀容珠等人,但他施暴之后,心里隐隐约约想起了梦中听到的话。有个他想不起形迹的人跟他说找怎样的药草,用怎样的工序制作,又告知他人体那个地方最容易拧断,刺几刀可以致死。他割了容珠、小雁和春桐的头发,小心翼翼地装在香囊里,一个个地给香囊命名,说那是他妻妾留给他的信物。

    甘乐意:“……这谎也太,太不像样了。”

    宋悲言点点头,蹲下来和他一起烧。

    “可是他说得很真啊。他还说杀了容珠之后惶惶不可终日,可没想到根本没人去金烟池调查,于是他看到小雁穿了青莲色绣鞋之后,又控制不知自己想和她亲近。”

    “我呸!”甘乐意扯扯嘴巴,“亲近,呵,好笑。他杀人的方式一次比一次残暴,而且一次比一次胆子大。春桐年纪和他相似,他不找小姑娘了反而盯上春桐,为什么?因为他觉得自己了不起了,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了,这种变化可不是什么梦中教唆能说明得了的。”

    宋悲言连连点头:“迟大哥也是这样说的。”

    他把夜香郎和木棉人是双生兄弟的事情也跟甘乐意说了,甘乐意长吁短叹,直说人世间无奇不有,冥冥中万般难逃。

    宋悲言:“甘令史,你说那个教夜香郎杀人的,会不会是木棉人的魂魄呀?”

    “都是借口而已。”甘乐意断言,“怎会有这么玄的事情。”

    “若是借口,他又是怎么知道木棉人杀人的细节的呢?”宋悲言小声问,“那人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个哥哥。他怎么晓得?是谁告诉他的?”

    “是谁告诉他的不重要。”司马良人坐在椅上,一边梳胡子一边说,“凶手杀了人,他便要受惩处。至于谁教的他,那是另一件事。”

    “我认为是同一件事。”司马凤不同意他爹的说法,在书房里走了半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当年木棉人的卷宗都是保密的,如果不是当年一起调查的人,不会有人知道手脚拧断的方法之类的细节,更不会有人教夜香郎割下头发后还要命名,还把她们当做自己的妻妾。爹,这不是巧合和偶然,太相似了。”

    “你想查?”司马良人瞥了自己儿子一眼,手里的玳瑁小梳子闪闪发亮,“怎么查?当年一起跟你调查的,除了牧涯便是官府的人,你有什么理由和能耐去查?”

    司马凤吃了一惊:“什么叫理由和能耐?若真有一个教唆他人杀人的人存在,他便是潜在的罪人,且会制造出更多的凶手。这不是理由么?司马家这么多年的根基,不叫能耐么?”

    他把那卷宗放到书桌上,激起一片薄薄的灰尘。只是卷宗还未放稳,司马良人伸手就将它捞进了怀里。

    “理由太牵强。夜香郎说有这样一个人,你就真的信?若你真想去查,就找出更多可以说服我的理由来。你现在虽然是司马家的家主,江湖上也有些薄名,但提起司马世家,我的名气还是比你要大一些。”司马良人说,“先说服我,不然不许擅自行动!”

    司马凤十分泄气。可是自己爹说得很有道理,他只好接受了。

    “至于你说的能耐……灵瑞,司马家这么多年的根基,是司马家的能耐,可不能算是你的能耐。”司马良人放下了小梳子,搓搓胡子的尖端,“把那么大的功劳和面子放在自己身上,可不是什么谦逊得体的好事。”

    司马凤不吭声,气哼哼地看着他。

    司马良人:“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司马凤:“爹,别叫我灵瑞。太难听了。”

    司马良人:“不说这件事了,找你过来是想跟你讲讲文玄舟。”

    他生硬地将这个话题扯开,司马凤十分无奈。自己爹是个妻管严,自己的抗议着实没有什么威力。

    “文玄舟怎么了?”他问。

    司马良人翻开手里的卷宗,找到了木棉人的那个记录。

    “说来奇怪,若不是夜香郎这案子,我还真没想起来自己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司马良人说,“十九年前,在庆安城,我跟他喝过酒呢。”

    第19章 烟魂雨魄(11)

    司马良人和文玄舟的相遇十分偶然:两人同进了酒馆,馆内只剩一张桌子,于是便坐在了一起。

    十九年前的司马良人是为了办案才出的门,庆安城走了几圈,问了许多江湖人和官家人,心里有了些眉目,便稍稍松快下来。一旦松快了,便觉得腹中空空,馋虫酒虫齐齐闹腾起来。那日正巧天气转冷,飘了点儿小雨,他看到有个酒馆,便信步走了进去。

    文玄舟站在酒馆门口,也正抬腿往里迈。

    匆匆一瞥间,司马良人只记得那人年约二十来岁,身姿挺拔,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但眉目间又文气沛然,举止彬彬有礼,包袱里方方正正,显然是放着许多书。

    酒馆中只剩一张空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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