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霍祈东派人送来一尊白玉侍女玉雕。

    一掌长短,一握大小。

    苏文宣觉得霍祈东应该去查过自己。

    因为苏文宣的家中正是做收藏生意的,父亲苏茂琉做古董,大哥苏文扬做画作,母亲文韵则是个传统戏曲人。

    此举,应该是个好意。

    然而霍祈东并不了解的是,尽管浸淫在这种家庭氛围下,苏文宣对文玩古董一窍不通,非但不懂,而且也不大热衷,最多就是看个好。

    他有一副顶不流俗的长相,骨子里却是一个顶顶俗气普通的寻常人。

    等苏文宣捧出那尊玉雕,李曼惊呼一声,凑过来问:“这是哪个老板送的?也太有意思了吧?”左右一瞧,“雕得这么细致,跟真人一样,真的是冰肌玉骨啊。”

    苏文宣浅浅一笑,将这尊妙人雕像搁在进门处的空架子上,“就放这儿吧,可以吧?”

    其他人都惊讶:“这一看这么贵,万一砸了怎么办?”

    苏文宣听见,便往里头推了推,对着雕像笑眯眯:“碎了就岁岁平安。”

    他拍了张照片,发到家里微信群。

    母亲文韵第一个有反应:【好漂亮精致的小东西,老头子,估估价】顺便@了丈夫。

    老头子苏茂琉回复一句:【你当我是神仙呢老太婆?文宣这照片拍得也太虚,拿回家看看再说】

    隔了会儿,又来一句:【品相相当不错,工夫也可以,六位数朝上,玉质,得再看】

    苏文宣慢吞吞地笑着回复他们:【我就看个样子好】

    文韵提醒他:【文宣,今天工作室成立,晚上又要喝酒吧?少喝点,快三十了,自己知道节制】

    【好】苏文宣回道。

    苏茂琉则道:【其实你要喝也没事,找个人照顾你,让文女士也放心放心,对吧,文女士】

    文韵发了个奇丑无比的表情包,一个大红的大拇哥,三个大红的字:你真棒!

    和乐的俩老人,苏文宣按灭手机,抬眸再看一眼这尊小像,温润的眼底划过一抹笑意,转头已经忘了是谁送的,更忘了考究为什么要送,反正看着顺眼就成。

    经纪人工作室的规模不大,一共也就十余人左右。

    当天三位艺人一起做东,请全体人员吃饭。

    三位艺人中,只有一个是女孩子,叫刘梦斐。

    她今天姗姗来迟,虽然画着个精致的妆容,但精气神不大好。

    苏文宣是个周全人,虚虚一看便知她有些事,想到自己最近一直为工作室独立的事情忙前忙后,没怎么关心她,因此吃饭时候特别让她坐在自己左手边,两人随时有一句没一句地在聊。

    刘梦斐喝了点酒就将心事和盘托出。

    原来她私底下谈了个富豪男友,是闺蜜介绍的。原本她也看不上,对方以诚相待,又送了很多礼,她就心动跟了他。

    谁知道,这位年轻富豪有妻,养在美国,刘梦斐这下彻底懵,质问闺蜜,闺蜜也不知道。

    而这位年轻富豪,的确是处处都说自己单身。

    刘梦斐简单一说,声音压得细细的,但面上已经不太对劲,眼角通红,眼泛泪光。

    苏文宣拍着她的小臂,请她不要激动,“一会儿我们再聊,少喝点酒。”

    刘梦斐描眉画黛的一张脸上,全是哀怨:“我要是有文宣你三分的镇定,我也就不必活得这么累了。”

    倒一杯茶送到她面前,苏文宣轻声劝慰道:“我不是镇定,是看得开。喝点水,靠一会儿,醒一醒酒,乖,没事的。”

    刘梦斐抽了下鼻尖,温顺地听他的话,喝两口水,顺一顺气:“嗯。”

    等这一场散去,不过九点半,苏文宣带着刘梦斐另外寻一个安静的雅座,两人面对面地坐下。

    刘梦斐在路上就已经熬不住,坐下后一直在流眼泪,“文宣,我真的喜欢他,虽然一开始也不知道,在一起都半年了,我……我怎么办啊我。”

    苏文宣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他看一眼手中茶杯的纹路,又望向这个傻姑娘:“梦斐,这件事最要紧的已经不是你的感情倾向,而是他,以及你的事业。”

    “我不要什么事业了!演技又差,片场导演天天骂我。”刘梦斐越说越哭得来劲,妆花一脸,相当不体面。

    苏文宣虽然是个大俗人,但骨子里在意面上的事情,很少跟人争得急赤白脸。

    端看她这样,虽然想说两句,但毕竟人在低谷里,再去说她,也是于心不忍,便道:“梦斐,你不是没看过那些被爆出来的感情问题,问题可大可小。男艺人的感情问题,兴许是加分项,但轮到女艺人这里,可能是一闷棍打死,从此再无起色的。这事业,也不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公众人士,要对外负责的。”

    刘梦斐呜的一声趴在沙发扶手上,苏文宣俯身给她塞两章纸巾。

    “你那位男朋友怎么说?”

    苏文宣大概已经猜测到,要么音讯全无,要么想坐享齐人之福。

    “他说他去美国同太太沟通,让我忍一忍,等三个月。”刘梦斐哭哭啼啼,终于说完这句话,“文宣,你说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其实我身边好的也不是没有,为什么就被他哄了。我最痛恨做小三的人,结果轮到自己,却还在做梦要嫁给他,过一辈子。”

    苏文宣捧着茶杯,靠在软沙发中,眯着眼睛想:梦斐怕是要出事情了。

    他试探地问:“先分手?别再联络?”

    刘梦斐捏着纸巾,抽泣:“怎么能不联系,我这么爱他——”

    爱,这个字,苏文宣是懂的,但刘梦斐这种爱法,他不懂。

    “你现在收手,说起来你是被蒙在鼓里,都是那男人的错。你要是……”苏文宣话未说完,知道她也懂。

    刘梦斐听完,依旧是哭:“要是被外面知道了,我是不是……是不是肯定要背这小三的骂名了?”

    这是问句,也是肯定句,答案昭然若揭。

    苏文宣轻声叹气,只能说谢谢刘梦斐对他的信任,叫他好早有个准备,万一抖落出去,他也好应付。

    但这种事,有什么可应付的?经纪人总不能站出来非要证明她不是小三?

    这雅座灯光暗淡,苏文宣的眼神也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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