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苏卫清整个人就更不好了。

    原本还想回学校上晚自习的,这下好了,还上什么晚自习呢?

    苏卫清立刻起身回了学校跟班主任请了假,又急急忙忙地推着自行车出了门,这会儿杨啸还没下班,苏小楼应该是被杨啸接走了,他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恰好杨啸以前是部队上的,他去反应个情况应该……算正常吧。

    于是苏卫清便骑着车一路往文化站去了。

    另一边,贺堂确实没想到黎善居然不在京华大学。

    他在来京城之前,则是先回了一趟宁省。

    主要是给父母报告一下自己考上大学的喜讯,其次便是去张家看望一下亡妻张悦的父母,张悦是病死的,且病死之前已经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他们跑到滨城去看孩子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贺堂对张悦无微不至的照顾,所以便是心中有怨,也着实站不住脚。

    最后……便是打听黎善的消息了。

    贺堂的父母从很久之前就知道贺堂有个心上人,只是从不知道那姑娘是谁。

    知道贺堂这次回来,他们才知道,贺堂的心上人是机械厂人事主任张逐日的外甥女,也是如今宁省药厂副厂长苏维民小儿媳妇。

    对此,父母表示心情很复杂。

    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再加上他还考上了京城的大学,肯定不可能长期留在白马县,也为了让他死心,他们便帮着打听了一下。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那苏家的小儿子和小儿媳,竟然双双考上了京华大学。

    这叫贺家父母霎时间就懵了。

    贺堂得到消息后,立刻便踏上了去往京城的火车。

    而贺母则是忍不住捂脸哭:“真是冤孽啊,这孩子的婚姻怎么就这么不顺呢,先是被老齐家讹上,再被张家那丫头算计,如今好容易动了心,结果那姑娘都跟人家结婚生子了……”

    贺父不仅心疼,他很气愤:“他就是贪心不足。”

    “老齐家那丫头差哪儿了,非是不肯,惹得人家姑娘平白丢了一条命,那可是一条命啊。”

    贺母顿时不说话了。

    是啊,齐家的闺女可是丢了一条命呢。

    若是黎善此时在这的话,就会发现,所谓的齐家丫头,正是当初贺堂恢复健康后没多久,就病故的年轻姑娘。

    “可就算这样,也不能怪我家贺堂啊,当初他都说了,他暂时不想结婚。”

    是齐家那丫头自己不检点,关她儿子什么事,再说了:“要不是张悦,我看齐家那丫头就不会想不开。”

    贺父什么都没说,显然是认同贺母的说法的,心底对张家的气愤又多了一层。

    当初贺堂离开的时候,白马县还是个小县城,但现在,白马县却成了省城的一个区,而他的父亲,也从县城干部变成了区级干部,虽然依旧是平级,但直属省城管理,实际上也算是升官了。

    对于贺堂的回归,他的父母虽然开心,却有些不情愿。

    主要是不想叫张家占便宜。

    当初贺堂下乡前,父母也是十分心疼的,不仅准备了许多钱和票,甚至连滨城那边的工作都打点好了,只需要人过去,就能直接去文工团当主持人,贺堂形象好,声音也好听,只需要好好训练,未来说不定还能成为台柱子呢,可结果就在下乡的前两天,他跟张家那丫头就闹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寒冬腊月,两个人不知怎么的跑到公园去划船,结果双双落了水,那时候湖上也没人,等到岸上的人发现不对劲时,贺堂已经带着昏迷的张悦快到岸上了。

    年轻的男女被打捞起来。

    一群人还在旁边围观,白马县本就是个很小的县城,只因为药厂建设在这里,所以比较出名,人口也比较密集。

    所以自然而然的,两个人被认出来了。

    然后便是病重,痊愈,订婚,下乡……

    贺家爹妈简直恨死张悦了,所以哪怕张悦已经死了,这老两口也没承认张悦是自己的儿媳妇。

    “你说……咱家贺堂这个情况,不会是克妻命吧。”贺父想了想,突然小声嘟囔了一句。

    “呸呸呸,你可少封建迷信啊,咱儿子可是大学生,前途光明的很!”

    贺母可容不得有人说自己儿子不好。

    贺堂到了京城后,先去首都大学报了道,然后便马不停蹄地来找黎善,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那门卫上得居然说学校里没有黎善这个人。

    贺堂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真没这个人,还是那门卫上得老爷子听错了音儿。

    这个年代怎么可能有人考上大学而不上呢?

    难道说……

    是那个姓苏的不让她上?

    贺堂眉心不由蹙起,不过……

    贺堂很快情绪又恢复了平淡,若是黎善真没上大学对他来说是正好,想必就算她同意不来上大学,心底也是怨的,只需要她和那个姓苏的分开……

    贺堂垂下眼睑,一路慢悠悠的走回了首都大学的宿舍。

    刚坐下没多久,就看见同寝室的同学进门来,对着他挤眉弄眼:“贺堂,咱们得红梅班长正在楼下等你呢,你还不赶紧下去?”

    “李红梅?她找我什么事?”贺堂端的一副纯良模样。

    “恐怕是想喊你去湖边走走吧,说起来,咱们这位班长真是痴心不改啊,咱们老贺都婉拒过多少回了……”另一个从外面走进来,脖子上挂着毛巾,手里端着茶缸的男人说道。

    贺堂抿嘴:“或许只是想跟我交流一下学习上得事。”

    他摩挲着书页,语气温雅中带着怀念:“我亡妻过世还未有一年,如今说那些事为时过早,更何况,我与李班长只是普通同学,以后还是别拿我们开玩笑了,李班长年纪小,人也聪明,你们这随口一说,反倒坏了人家名声,这又是何必呢?”

    “行行行,就你是大圣人,我们都是俗人,你赶紧下去吧,别磨叽了。”

    贺堂被舍友们从椅子上拉起来,直接给推到了门外。

    他满是无奈地拍了几下门,奈何舍友郎心似铁,就是不肯开门,那么他也只有十分‘不情愿’地下了楼,去找他们的班长李红梅。

    只是不知为什么,李红梅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蜡黄中带着铁青。

    “贺堂。”李红梅看见贺堂时眼睛顿时亮了,连忙凑过来。

    而贺堂则是一脸讶异地看着她的脸:“红梅,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那么憔悴虚弱,是哪里不舒服么?”

    “我……肚子又疼了,你上次给我的药我吃了感觉很好,我今天来找你是想问问你,还能不能再拿点儿那个药给我。”说着,似乎一阵绞痛袭来,李红梅捂住肚子就蹲在了地上,很快,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来。

    “你别急,我这还有点儿,可这药就是普通的止痛片,你得去医院瞧瞧去,不能老吃这个药啊。”

    贺堂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塞进李红梅的手里,然后扶着她走到花坛坐下。

    而李红梅则连忙倒出一颗药,连喝水都来不及,就这么生吞了进去,而那药也正如她想的那样,很快就缓解了身体里的病痛,甚至还暖洋洋的,叫她好似泡在热水里面,整个人舒服极了。

    原本蜡黄发青的脸色此刻也有了血色。

    她坐着静静地休息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对贺堂粲然一笑:“真是多谢你了,贺同学,我这肚子疼是老毛病了,以前吃了很多止疼片都没效果,反倒是你这一片,十分有用。”

    “这药就是我们县药厂生产的,不过京城这边没得卖,主要供应我们省,你要的话,我让我爸妈寄几瓶过来。”贺堂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李红梅连忙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贺堂。”

    “这有什么,你得身体比较重要,说起来,你肚子疼去医院看过么?”

    “嗐,别提了,不知道看过多少老大夫了,就是那几年,大夫们都下去了,我还追着去下乡求过土方子呢。”

    “你可真是受大罪了。”

    “可不是嘛,我听说外国有种仪器,能把人肚子里的病症拍的一清二楚,也不知道咱们国家什么时候能有,等有了,我一定第一个去照一照,好找出肚子疼的原因。”

    “那确实……”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

    只是李红梅自己都没发现,她明明一个才二十岁的小姑娘,发间却已经有了银丝。

    贺堂倒是看了一眼,却很快漠然的转开视线,仿佛从未看见过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贺堂很有些怪手段。

    第136章 求助

    ◎黎善猛地一抬头,就看见他们父女俩◎

    苏卫清一路到了文化站。

    杨啸正端着一杯茶, 手里拿着报纸看报纸。

    在他办公桌不远处的一张空桌子,几个小萝卜头正头靠头的一起写作业,其中, 苏小楼年纪最小, 个子最矮, 可拿出来的课本却是年级最高。

    她虽然是个小萝卜头,但作业却写的飞快,与旁边抓耳挠腮的哥哥姐姐比起来,她看起来格外的游刃有余,以至于看起来压根不像写作业,而是像在鬼画符。

    奈何她的本事其他人都知道。

    甚至那些萝卜头的爸爸妈妈还会开口‘点拨’自家孩子:“有不会的题多问问小楼妹妹,别跟个猴子似得坐不住,你们小楼妹妹虽然年纪小, 但都把五年级的课本学完了, 你们也要努力啊。”

    听到这话的孩子是绝对不会很高兴的。

    但他们也不讨厌苏小楼, 毕竟人家苏小楼还是个小宝宝,虽然聪明,但对他们来说也是妹妹, 跟个小妹妹计较,也太掉份儿了。

    所以当苏卫清出现的时候, 孩子那一桌都没发现。

    倒是杨啸瞬间抬头,一双眼睛又黑又利,直看的苏卫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倒不是被威慑的,纯粹是吓了一跳, 这突然一眼看过来, 便是没做亏心事, 这心也跟着颤了颤。

    杨啸看见是苏卫清不由一愣,连忙放下报纸起身走了出去:“你不是在上晚自习么?怎么有空过来?”

    自从被托付接苏小楼放学,苏卫清的课表他记得可清楚了。

    “这会儿孩子们都在写作业,你看是等会儿还是接小楼回家?”

    苏卫清摇摇头:“不着急,我今天主要是来找你,我这边出了点事儿,你帮我分析分析,我这在京城也没有个亲儿眷儿的,也就跟你稍微熟悉些,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得直觉很准,这不,我就来找你来了。”

    翘了晚自习来找……看来这事儿很急啊。

    杨啸也不由自主严肃了起来。

    为防止隔墙有耳,两个人干脆也不回办公室了,就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杨啸还掏出香烟,自己拿了一根点燃,另一根递给苏卫清,苏卫清也没推举,只是夹在指尖没点燃,一副躲在外面抽烟的模样。

    苏卫清也不知道该怎么讲。

    杨啸也不着急。

    他见多了这样的情况,有些事情总要给别人时间组织一下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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