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懒懒地躺在榻上,带着昨日的倦意,满身疲惫。

    听到燕珝的声音轻唤她,云烟懒得?动弹,抬了抬手,任由燕珝将她扶起来,给她喂了些水。

    唇被浸湿,云烟睡得?迷迷糊糊,这种时候了还想的起来,一把抓住燕珝喂水的手,含混道?:“不喝药,那?药不好……”

    燕珝喂水的手顿在半空,半晌轻笑着,“为什么不好?”

    云烟砸吧着唇,几乎又要睡过去?,燕珝晃了晃她,一副一定要她回答的架势。

    “因为……”云烟身上难受,皱了皱眉,“因为我会心疼,哎呀真烦。”

    “好了,你睡,”燕珝无?奈又将她放平,微蹙的眉头被他轻柔的指尖揉开,让她安稳躺下,“越来越娇气了哦,云烟。”

    他声音低柔,几乎听不出是个威严惯了的帝王。为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将她杂乱的发丝理了个整齐。披上外衫出了去?。

    云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屋中空无?一人,她昨日来时就没带茯苓小?菊,这?会儿?也没有?伺候的人在跟前,身上还酸痛着,心中忽地有?些空落落的,她垂眸掀开被子?,身上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的寝衣,看得?出被擦洗过,还算舒爽。

    只是……

    她视线落在自己的胳膊上,还有?目之所及的肩头。

    ——这?痕迹未免也太多了些吧!

    云烟咬牙准备下榻,谁知腿上无?力,竟差点?滑倒。一声闷哼,外头的人听见响动,掀帘进来,“醒了怎的不叫朕?”

    云烟抬眸看向他,燕珝走来,这?人没有?半点?颓意,几乎可以说是容光焕发,神采奕然?。看着他这?般便忍不住想起昨日他种种恶劣行径,云烟羞恼不想同他说话?,愤愤盖好被子?,“还不是陛下做的好事!”

    “哟,这?就生气了?”燕珝凑上前来,“昨夜不是挺喜欢的么?”

    “……谁喜欢了。”

    云烟瞪他一眼?。

    “是谁昨晚缠着朕不放,就是谁喜欢。”燕珝倒了茶水来,递给她。

    云烟脸色发红,不接。

    “究竟是谁缠着谁啊!陛下莫要在此信口雌黄。”

    “大不了对簿公?堂,看看昨日究竟是谁先……”

    “闭嘴!”

    “得?嘞,娘娘,”燕珝见好就收,将茶杯递到她手上,“昨晚累了吧,多喝些水润润嗓子?,别哑了。”

    云烟更恼,半点?不知他这?模样究竟是和谁学来的!传闻都说先帝文雅,王皇后也是个端庄贤淑的性子?,谁知初见那?样骇人的燕珝,竟然?会这?样同她说笑打趣,以气她为乐。

    “陛下从何?处学来的这?样……”云烟喝下水,扭曲着脸,“油腔滑调!”

    “朕和外头那?些人可不同了,朕如今再怎么样都有?人喜欢。算是……恃宠而骄吧。”

    云烟想反驳恃宠而骄怎么可以这?么用,思及他这?样的人,她一反驳定然?还有?一千一万句等着她,她肯定是说不过他的。悻悻放弃。

    燕珝接过茶杯放下,将她被子?掀开,倾身蹲下,为她套上鞋子?。

    云烟坐在榻上,任由燕珝伺候着自己,

    “怎么不叫茯苓他们过来。”

    “想和你待在一起,”燕珝将她的鞋穿好,“只有?我们两个人。”

    云烟方才还有?些恼的心顿时软了下来,点?点?头。

    燕珝拉她起来,她却垂首,声音又轻又软:“……还有?些难受。”

    “那?还睡会儿?吗?”

    燕珝问道?。

    “不用了,”云烟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也睡够了,就是……腰疼。”

    燕珝很有?些强势,拉着她的腰不放。云烟只揉了揉便觉得?定有?淤青,心下一叹,主动好声好气道?:“陛下,日后……下回,能不能稍微克制些。”

    燕珝将她抱起来,放到桌边。

    “陛下这?样哪里像个伤者,”云烟低声吐槽,“分?明身强力壮得?很。”

    “声音再小?我也听得?到,云贵妃,有?什么话?可以当面说。”

    燕珝命人将备好的午膳端了上来,趁此时间带着云烟去?洗漱,她没什么力气,懒懒靠在燕珝身边,任由他在她脸上细致擦洗着。

    男人瞧着冷,做事却柔得?很,温热的帕子?在她脸上擦拭着,等洗完脸,燕珝还拿来了些香粉问她要不要擦。

    云烟笑着摇头,“才不要,今日不想见人,便不擦了。”

    她这?模样确实也见不了人,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萎靡之气,脖颈处倒还好些,燕珝顾及她爱美克制着,可自肩膀以下,哪里还有?一处好地。细细密密的吻痕夹杂着指印,偏生昨夜云烟自己并未觉得?痛,反倒是舒爽更多,他总是先照顾了她的。

    但无?论如何?,云烟今日死活不会见人。

    二人坐回桌边,云烟肚子?确实也饿了,因着味觉恢复,近日用膳都乐呵得?很,燕珝将她爱的那?些都夹了来,让她多用些。

    云烟原先用着还开心,可吃着吃着,就回过味儿?来了。

    “陛下一个劲儿?往妾嘴里塞,怎么像是……”

    像是她在农户家里看着喂猪!

    这?想法自然?不能说出来,云烟咬了一口鸭腿,道?:“陛下心里又在想什么。”

    “想昨晚,”燕珝很诚实,放下碗筷,“今晚也想。”

    鸭腿“啪嗒”掉到碗中。

    云烟的手上沾了油渍,指尖似乎都泛起了红。

    “青天白?日的,陛下说话?半点?不检点?!”

    “自家人,有?什么需要检点?的。”

    燕珝很是无?辜,“而且,朕也只想和你……”

    “不成。”

    云烟低头,埋首故作认真喝汤的样子?,坚定拒绝。

    “鉴于陛下毫无?节制的表现,妾今日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昨日她都那?样请求了,他还掐着不放,不是毫无?节制是什么?她才不可能今日又同他一处,白?日便罢了,晚间她定要回去?,让茯苓保护着她!

    “今晚不喜欢便不要吧,”燕珝竟然?难得?好说话?,云烟睨他一眼?,果真听他继续道?:“那?便叫朕一声。”

    “啊?”

    “……叫什么?”

    云烟完全地愣住了。

    燕珝凑近了些,附耳说了什么。

    脸“噌”地一红,昨晚种种顿时传入脑中,脑海中依稀浮现着燕珝上下晃动的青筋,大汗淋漓之下,仍旧缠着她,让她一遍遍叫着“夫君”、“郎君”之类。

    到了最后,还让她重复他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让人羞红了脸的话?。

    云烟起初誓死不依,死活不愿开口,可燕珝比她能忍,硬生生停下,让她不上不下地卡在半空中,好似丢了半条命来。

    到了那?种时候,便是再硬的心肠也柔了下来,云烟满脸羞红,只庆幸夜里燕珝定然?看不清她的神情,低低切切地稍重复了几句,便再也不肯讲了。

    燕珝也没真折腾她,吻她一遍,低低笑开。

    她哪里知晓,燕珝这?等习武之人自然?耳鸣目聪,能见常人所不能见,听常人所不能闻,云烟的一颦一笑,他自不能错过半分?。

    这?会儿?燕珝提起来,明显是夹了坏心,想让她想起昨夜的!

    云烟又有?些恼,偏生心悦着他,什么恼恨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红着耳尖,“郎君,你再这?样,我便不喜欢你了。”

    燕珝好声好气搂着她,道?:“可别不喜欢我,我最怕这?个了。你若不悦,我合该想想如何?补偿。中秋过了不久便是你生辰,你可想好了如何?过?”

    “我的生辰么?”云烟想了想,她什么也记不住,她的生辰是季长川告诉她的,在八月三十。

    确实也快了,此前没有?想起来过,如今想起来,她好好盘算了会儿?,道?:“想请付姐姐吃茶。”

    燕珝在扬州养伤的消息并未传出去?,世人的目光都跟随着大部队,南巡的队伍缓缓到了扬州,云烟想过生辰,却无?心大办,只是道?:“也只有?付姐姐一个朋友呀。”

    “你若喜欢热闹也好说,扬州那?样多的大家闺秀,到时候在院中宴请,寻些姐妹来陪你吃茶看戏便是。”

    燕珝搂着她,同她描绘道?:“扬州有?不少有?名的戏班子?,到时候都为你请来,此处宅邸不是有?个极大的水榭么?你们坐在亭中,四周都围满了戏声,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可好?”

    云烟很是好哄,忘了方才燕珝惹恼她的事,一心想着自己的生辰。

    “那?可不可以,做很多牛乳糕?”

    可能是前些年没有?味觉给她的阴影太深,她味觉恢复以后,总爱吃些极甜或是极酸辣的东西,燕珝知晓后,特意嘱咐了厨房每日定额,便是牛乳糕,一日食上三块也够了。再多,那?还吃不吃饭了?

    云烟为此抗议过几回,偏偏燕珝在这?等事上半点?不听她的。她若是还想抗争,那?便减到两块。

    她集中抗争的观点?在于,从前就能不限量供应给她的香甜糕点?为什么每天只剩三块,现在却想多吃一点?,难如登天。

    燕珝听了她的话?,道?:“那?每日再多亲我一口,我就答应你。”

    云烟乖觉得?很,知晓他这?意思是现在就想同她亲亲。她特地漱过口,仰着脑袋,一吻印了上去?。

    燕珝被哄好,应声道?:“那?你的生辰就这?么定了,待会儿?就着人下去?办。”

    云烟点?头,她咬着勺子?:“不过,别太奢靡了。”

    “我自然?有?分?寸。”

    燕珝知晓她其实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属于那?种喜欢瞧着人家玩,自己却很少上前凑热闹的人。又或者是从前的日子?总让她习惯性地忽视自己,总关注着他人。

    她性子?很好,旁人热闹时,她会安静地坐着倾听。旁人若是安静了,她若喜欢这?个人,便会主动开启话?题,不会让旁人冷着。

    之所以到现在都没什么朋友,主要还是因为他。

    他总怕她跑走,如今好了,她已然?心里全部都是他了,那?他也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人总是要长大的,成长的过程没有?人陪伴,即使有?爱人,没有?友情也是孤独的。

    付菡如今怀有?身孕,自不可能时时陪伴着她,她总该认识些新的人,寻找一片新的天地。

    云烟生辰燕珝许久之前就放在心上了,在云烟不知晓的背后,燕珝连夜定下了方案,得?到她的一个笑脸。

    只要她是笑着的,那?便都值得?。

    云烟口中的“不要太奢靡”最终还是变成了满城的花车游街,戏台班子?搭了一个又一个,满扬州的儿?女都以能收到贵妃生辰的邀请为荣,此处宅邸布置得?精致辉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儿?来的仙子?院落,让云烟一阵汗颜。

    燕珝要这?样办,她倒也不矫情,舒舒服服地接受了。生辰那?日是个好天气,云烟穿上准备了许久的衣裳,金线缝制的芙蓉花盛放在她的裙摆,茯苓瞧着,连声道?:“好看,好看,可衬娘娘了!”

    前一日燕珝思及她第二日生辰,叫上一回水便罢。即使如此,云烟还是觉得?有?些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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