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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太后的脸色骤变。

    梁潇懒得回顾,凝着细棂窗格,道:“我不会再继续往下查了,请阿姐放心。”

    崔太后一时语噎,警惕地觑看梁潇的神色,不敢再擅言。

    梁潇觉得累了,烦了,终于冲她道:“你能不能离开这里?这是我和姮姮的地方,她不会喜欢有外人在的。”

    崔太后恼怒,却不敢在他面前发作,拿他无法,只得转身要走。

    她心里很沮丧,未曾依照设想动之以情,反倒被他将了一军,溃败千里。她想起代王梁祯也在玉钟山上,那孩子瞧上去有心眼极了,定然是要来笼络讨好梁潇的,却不知到时候梁潇会不会像对着她时那么冷硬心肠。

    她不安,脚步微顿,有了些想法。

    梁潇这般疯癫,不过是因丧妻之痛,不如就告诉他姜姮还活着,借此笼络他,让他乖乖听自己的话。

    但这个念头尚未完善成形,就被崔太后给否定了。

    且不论姜姮假死外逃,她是帮凶。就算梁潇不与自己计较,把姜姮找回来,那不是更麻烦?姜姮心向新政,对梁潇又有那般可怕的影响,若梁潇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到时候的局面只怕会比现在更糟。

    起码如今的他濒临崩溃,总会有可乘之隙,让她伺机培养自己的势力。

    崔太后打定主意不说,步履沉重地往院外走,迎面正对上一人。

    御医给梁潇开了些护心调气的药,梁玉徽亲自在炉火边盯着煎好,正给他端来,冷不防见到崔太后,忙要屈膝行礼。

    膝盖刚刚打了个弯,就被崔太后抬手扶起。

    她看着梁玉徽,柔善一笑,道:“在西郊别馆住了那么久,怎得不常见你?”

    梁玉徽眉间拢着伤戚,强颜道:“曹郎遭歹人暗算,昏睡不醒,我在照顾他。”

    崔太后搀扶她的手一僵,眼底漾过些不自然的神色。

    曹昀是被谢晋所伤,谢晋是受了她的驱使。

    崔太后感觉冥冥之中,命运在戏耍她,让她机关算计却陷入孤立无援、危机四伏的境地。

    幸而梁玉徽心思浅薄,又被伤忧占据了心神,没有察觉到崔太后的异样,心不在焉听她对自己嘘寒问暖了一番,敛衽躬身送她离开,迫不及待将药端给梁潇。

    梁潇仍旧是那个疯样,每日要去买一包蜜煎樱桃,隔窗对着虚空念念有词,时而温柔,时而嬉笑,仿佛那里面真的住着个活泼娇蛮的女孩儿,喜吃甜食,喜好言谈,需得被人捧在掌心日日哄着。

    如此又蹉跎了几日,连崔太后都放弃径直下山去了,日落黄昏时,小院子里走进来一个人。

    梁祯今年刚十四岁,幼丧生母,是被淳化帝的一个贵人抚养长大的。

    后来冯美人看中他聪颖俊秀,仗着帝王宠爱,生生从那位卑的贵人手里把梁祯抢了过来。

    其实那贵人待梁祯也不怎么好,她受帝王冷落多年,幽怨扭曲,喜怒无常,年纪小小的梁祯在她身边讨生活,很是不易。

    冯美人倒是待他极好,因她得宠,富有阔绰,一应吃穿用度皆给他最好的。

    在冯美人身边的那几年,可以说是梁祯幼年时最快乐的辰光。

    可惜好景不长,冯美人被废,幽禁行宫,再不得见天颜,年纪轻轻的他因为曾经卷入夺储一事,而遭当时的崔皇后记恨,处境甚是艰险。

    他记得那时他才十岁,身边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内官,悄悄对他说,靖穆王放了冯美人一条生路,坊间皆传两人有私情,让梁祯去求梁潇,让他救救自己。

    一日午后,梁祯躲在崇政殿外,瞅准梁潇进谏后出殿,跟上他的脚步,一直跟到顺贞门。

    梁潇的步伐不急不缓,臂膀抬得不高不低,阔袖一角轻轻掠过地面,沾了点尘埃。

    在顺贞门前,勾当官核验过他的鱼符,吩咐禁军开门,两扇厚重漆门轰隆隆大敞,他却站着未动,微偏了头,道:“殿下跟了我一路,若再不上前,我就要出宫了。”

    梁祯方才怯怯地走到他跟前。

    淳化帝的这个儿子自幼存在感便极低,但生得极好,秀眉星目,薄唇粉腮,妥妥一个如玉美少年。

    只是常年仰人鼻息艰难生存,眉眼间总有股怯意,眼珠滴溜溜转,极会看人脸色。

    他见梁潇并未露出厌烦之色,便壮着胆子轻声说:“我年纪不小了,想自请去封地,我对封地没什么要求,多么贫瘠偏僻都可以,我会安分守己的,不会挡任何人的路。”

    梁潇目光沉沉落在他的身上,幽邃曈眸中若有波漪荡漾,掩藏着一股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低眸看着稚弱瘦小的梁祯,沉默许久,才道:“殿下才十岁。”

    梁祯手心里腻着一层冷汗,没明白他的意思,怔然道:“十岁……怎么了?”

    梁潇目中流露出怜悯,道:“十岁,过分懂事了些。”

    梁祯闹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也辨不明白他究竟愿不愿意帮自己,只见他冲自己笑了笑,道:“代王如何?”

    梁祯茫然少顷,立即反应过来,惊喜万分,生怕梁潇反悔,忙冲他点头。

    自那日起,一别四年,梁祯蛰伏在代地,昔日孩童长成了翩翩少年郎,应召而归。

    他已经在别馆住了许久,摄政王迟迟不归,另立新君的议程就此耽搁下来,他的处境渐变得尴尬。

    已经走到这一步,若他不能顺利登基,那金陵城里的荣安帝和崔太后绝不会容他。

    他好像回到了四年前,要再为自己挣一份生路前程。

    梁祯轻轻走近梁潇,不敢靠得太近,离他三丈远,轻唤:“堂兄,请您节哀。”

    梁潇正斜倚窗前,闻言连眉梢都懒得抬一下,淡淡道:“你们可真够烦的。”

    梁祯一滞,面上流露出些许惶恐,低下头,声音嗡嗡:“堂兄,我曾见过嫂嫂一面,她是个温柔可亲的女子,想来她若泉下有知,必不希望堂兄为她终日消沉。你身在高位,身兼重任,勿要过分伤心而延误了政事。”

    这话说完,他立刻便觉得有些不妥当,言辞间透出些急切,吃相很是难看。

    但覆水难收,只能硬着头皮与梁潇周旋下去。

    梁潇亦如四年前,静静盯着他,眼中涌过些晦暗沉澜,让人看不懂。

    看了许久,梁潇好似累极了,干脆弯身坐在窗前石台上,抬头继续看他,冷声道:“你可知,那位子不是好坐的。我是摄政王,军政大权皆在我手,能调遣天下兵马的虎符也在我的手里,你不过就是个傀儡皇帝。”

    梁祯将下颌压得低低,显得谦卑又听话:“我唯堂兄马首是瞻。”

    梁潇挑眉,似是有些意外,凝望他许久,笑出了声。

    谁都没有想到,最后能将梁潇请下山的竟是代王梁祯。

    梁潇依旧是寡言冷戾,暴虐无常的,他虽奉守姜姮留下的遗言,不曾大肆操办她的丧事,却下令民间三年内不许婚嫁。

    消息传到大燕西南边陲的槐县时,姜姮的肚子已经很大,还剩十几天就要临盆。

    第64章 . (1更) 我想回去了

    姜姮和辰羡在平绥住了些时日, 往官府递了手实,办出流民户。

    到底还是沾了乱世流离的光,各州县都在敦促百姓勤事农桑, 对于流民户的办理并不严苛,辰羡给县丞塞了些银两,县丞将两人单独让进一间耳房里。

    听闻两人要办兄妹户,县丞看向姜姮的目光颇为耐人寻味。

    他原先和那商队首领一样,打眼一看就觉得这两人是私奔出来的,可竟要以兄妹相称,那小娘子明显是有孕在身啊。

    县丞不禁有了些绮丽猜测,这小娘子生得仙姿佚貌,又是一口官话, 别不是哪个京中显贵豢养的金丝雀,怀了孕叫主母赶出来才流落至此。

    这般猜测,让这个年逾不惑好些颜色的小官有了些心思,看向姜姮的目光愈加放肆。

    姜姮原本是戴着帷帽出门的,进了这屋才将帷帽摘下,眼见对方色鬼上身, 又默默把帷帽戴回去。

    县丞欲要冲她说什么, 辰羡抢先一步道:“县丞恕罪,方才我有所隐瞒, 这并非我的妹妹, 而是我的妻。”

    此言一出, 屋中霎时静寂,姜姮隔帷帽垂下的层叠纱缦看向辰羡,辰羡的目光温柔而坚定。

    他们都知道,若没有个名分, 以后像县丞这样的人还会有很多。

    县丞到底是朝廷命官,知道强占人.妻又是另外一回事,看了眼姜姮落在纱袖外的白皙玉腕,略带惋惜地摇头,收下银子就给他们把籍牒办出来了。

    他们在平绥避过风头,确认梁潇那边再没什么动静,才开始往下一步推进。

    仍旧是找这个县丞,塞给他银子办出来路引。

    他们来了槐县。

    槐县地处大燕西南边陲,本是贫瘠寡凉之所,但因此处山水缠绵,风景秀丽,于数十年前吸引了一位颇负盛名的鸿儒来此定居。

    这位鸿儒世称东临先生,在槐县办了一间书院,名为东临书院。短短数十年间许多学子慕名而来,在此寒窗苦读,以期终有一日雀屏中举。

    所以,这里广集天下读书人,书卷气息甚浓。

    姜姮曾经听谢夫子讲过这个地方,传说一方避世桃花源,这里崇尚孔孟圣人学问,民风淳朴,路不拾遗。

    她思来想去,这是可以让辰羡平静疗心伤,走出阴影的地方。

    因为辰羡没有秀才功名在身,不能当夫子,起先只是在书院里做些杂活。但他好歹自幼师从鸿儒,身负众人所望苦读数年,满腹经纶学识渊博,未及便被夫子发觉,繁忙时也会让他代为授课。

    辰羡很喜欢孩子,闲暇时也会把附近孩子们招到家里,给他们授业启蒙。

    渐渐的,辰羡不再戴斗笠,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他和姜姮在书院不远处买了间小院,竹篱瓜畦,瓦房茅顶,里头被一面黛青布帐隔成两间,里面是卧房,外面摆放桌椅,专供来听学上课的孩子使用。

    辰羡和姜姮对外假扮夫妻,待天黑闭门落锁,姜姮睡里屋,辰羡则抱着被褥去外间打地铺,两人恪守礼法,默契十足,未越雷池半步。

    天近初冬,风染寒凉,最近辰羡收到的束脩里多了一笔炭银,正好可以给姜姮买些上好的红箩炭烧炉子,先前用的黑炭烧出来的烟大呛人,总惹得姜姮咳嗽。

    自打他教书后有了进项,就再没动用过姜姮带出来的银两,这种自食其力的感觉让他很是安心。

    正是暮色四合的时辰,柳梢边斜阳余晖似血般绚烂,远处巷陌如笼罩在淡黄烟霭中,正是炊烟袅袅,万家灯火的时候。

    姜姮坐在门口和几家邻居娘子摘菜备饭食,听一个远归的骡客在说:“真是天下之大什么奇事都有,我在归来途中听到官府颁布法令,道是世家民间三年之内不许嫁娶,凡有违者,流徙千里。”

    一个年纪不大的娘子笑问:“这是什么道理?”

    “唉,听说摄政王妃仙逝,摄政王哀伤不已,在玉钟寺里住了许久,还是代王亲自上山才把他请下来,下来后他就下了这样一道诏令。这位殿下本就是手段狠戾的人,听说原先是想杀些年轻女孩给王妃陪葬的,也不知怎得,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到底天高皇帝远,就算殉葬也轮不到这穷乡僻壤供奉女孩,大家都有种置身事外的悠然,闲话谈论着这些王公贵族的奇事。

    说着说着,先前发问的那年轻娘子轻拐了拐姜姮,笑道:“荆娘子怎得不说话了?”

    姜姮和辰羡还是用了最初那份客商公验的化名:荆沐和孙韶龄。

    姜姮对荆沐这个名字很满意,觉得雅致,辰羡也喜欢孙韶龄三字,甚至刻了枚‘韶龄’的印章,随身带着。

    姜姮把摘好的菜扔进竹篓里,淡淡一笑:“被这些事给晃住神了呗,这些大人物可真能折腾。”

    生怕他们怀疑,又刻意打趣了几句。

    她浸淫乡间数月,已经彻底融入他们,能把乡野俚语说得流畅自然。

    年轻娘子道:“你刚来时说的是官话,长得又好,想来是从大地方来的吧。你家里有没有做官的?有没有听说过这些世家望族的奇闻,也说出来让我涨涨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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