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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拭额上冷汗,有气无力地道:“奉茶。”

    “可奴婢没有手,如何奉茶……”那声音略一停顿,继而道:“娘娘又要责罚奴婢了吗?”

    慧妃大惊失色,猛地撑起身看向床边——只见一颗长发飘蓬的人头悬浮在半空中,正朝她露出阴森慘恻的笑容,颈子下淅淅沥沥地拖着一串长物,定睛看去,竟是血淋淋的心肝脾肺肠!

    “啊——”

    夜深人静的熙和宫,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恐尖叫。

    一干宫女太监冲进殿门、掀开帷帘,赫然触目的是一大滩血泊,与血泊中的无头尸体。

    惊叫声如同拔地丛生的利剑,刺穿了熙和宫上方的夜空。

    清曜殿。

    值岗的紫衣卫正在更深露重的秋夜里一边熬时间,一边期盼下一班快来接岗,好早点回到和暖的被窝里睡觉。

    庭院中一阵风叶鸣廊,忽然现出个披头散发的白影,衣裾飘飞地朝他们奔来。几名紫衣卫吃了一惊,纷纷抽刀出鞘,厉喝:“什么人?!”

    那人手指紧拢着素白袍襟,瑟瑟发抖地答:“别动刀,是我。屋里太冷,能不能劳烦帮我添盆火炭?”

    守卫们看清来人,顿时心弦一松,收了刀,感同身受地道:“可不是,还没入冬呢,就冻得连脚趾都麻了,这鬼天气!”

    “你先回去,我叫宫人准备火盆。”左景年用例行公事的口吻道。

    不到一炷香工夫,他手提一盆烧得正旺的火炭进入内殿寝室,将盆放在地上,快步走到床边,“公子,你是有话想跟我说吗?”

    印云墨裹着一大团棉被坐在床上,笑道:“左大人与我越发心有灵犀了。”

    左景年脸颊微微一热,“公子又开玩笑。”

    印云墨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我方才从梦中惊醒,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皇宫里可能发生大事了。”

    左景年拧起眉峰:“大事?什么大事?”

    “还不太清楚。”印云墨摇头,“不过,只恐是凶非吉,我做的是个噩梦。”

    言及“梦”字,左景年蓦然心有所动,下意识地端详起床上那人。但见他肤色苍白、瘦削如竹,长发不簪披散于背,显得有些颓唐疏懒,怎么也无法与记忆中那个朱衣金冠、神采飞扬的少年重叠在一起,可他前额眉心依稀也有一竖极淡的红痕,是凑巧伤在了同一处地方?真有如此巧合么?

    “左大人?”

    “哦,”左景年从失神中迅速清醒,“公子经常做这样的梦吗?梦中之事,最后都应验了?”

    “不,并非经常,偶尔而已。”印云墨淡淡道,“若是预兆之梦,我会有感应,譬如今次。左大人,我想麻烦你帮我做一件事。”

    “请说。公子对在下有救命之恩,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八件,在下也会尽力完成。”

    “今夜一定有事发生。我想请左大人明日在宫中打听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有何难,举手之劳而已,我明日一早就去打听。”左景年借口送火盆进来,久留不得,正欲转身离开,忽然又弯腰摸了摸棉被,“是不是被子太薄,我看公子还是冷。”

    印云墨把脖子缩回被中,吸着气道:“其实够厚了,是我自己天生气血不足,攒不出热来。没事,捂久些就好了。”

    左景年忍不住替他掖了掖被角,又细心地将火盆移近一些,这才走出房间。

    同一时刻,皇帝在睡梦中被急报唤醒。震惊与心痛并未乱他方寸,一道圣谕立即传到了熙和宫:封闭熙和宫,所有宫人不得擅自出入,严禁提及当夜之事,违者诛全族。

    就在紫衣卫群群出动,以爆发疫病为由封锁熙和宫,并将慧妃的无头遗体秘密移入冰柩时,第二道圣旨传到了太医署:着咒禁博士陆名延即刻进宫面圣。

    不到半个时辰,一人在侍卫的押送下跪在皇帝面前,却不是陆名延,而是另一名咒禁师周冶。

    “陆大人已经……归西了!”周冶以头叩地,颤声道。

    “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印暄皱眉问。

    “就在半个时辰前……陆大人这两日都在太医署开设道场,通宵诵念禁文。半时辰前,香案上法灯突然尽灭,同时陆大人大叫一声,口喷鲜血,臣等扶起他时,已是面如金纸、奄奄一息。陆大人留下遗言道:‘愧道行浅薄,不能降妖除魔,有负圣恩,自当谢罪于九泉之下。斗法乃以命相搏,对方是个中高手,皇上切切提防、提防……’便溘然长逝了。”周冶说到这里,竟难以自己,伏地啜泣起来。

    印暄喑默片刻,叹道:“难得他一片忠心。周冶,你就替朕厚葬他,好好抚恤他的家人。”

    “微臣遵旨。”周冶哽咽道。

    印暄挥退他,心底生出几分烦闷不安。

    如果玄鱼观微一道人在此,应该可以对付,可惜他眼下身在北疆……也不知那些皇家寺庙道观里,还有什么高人有能力解决此事。印暄忖度一番,命人传下第三道圣旨:召天觉寺四位长老入宫见驾。

    “竟然发生了这等事……”印云墨喃喃道。

    左景年见他陷入沉思,手中还不自觉地摩挲着一个乌黑的棋奁。他不想打扰对方的思绪,便站在一旁静静等待,心里有些奇怪:近来公子怎么总抱着这个棋罐,仿佛要用掌心将里面的黑子煨熟似的。

    良久,印云墨长吁口气,忽然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今日是第几日了?”

    “什么第几日?”

    “我的大限之期啊。不是说有人在宫中施展邪术,皇上给我三日期限,叫我足不出户地解决,否则就——”他伸直手掌,似笑非笑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左景年忧心忡忡道:“君无戏言,公子难道一点也不为身家性命担忧……算了,劝也白劝,今日是第二日,只剩明日一天时间了。公子,我看你还是向皇上恳辞谢罪,求他格外开恩,也许——”

    “也许明日我就有办法了。”印云墨截断他的话,不以为然地笑道,“好啦,你就别为我的脖子操心了,它看着是细了点,实际上还是相当牢固的。”

    左景年无奈地剜了他一眼,不吭声了。

    “对了,明早想办法过来一趟,可否?”

    “可以。”左景年点了点头,临走前将一个封了口的灰褐色囊袋塞进印云墨手中。

    “这是什么?”印云墨用手捏了捏,感觉柔韧而有弹性。

    “用牛皮缝制的,可以灌进热水,放在被窝里暖脚。”左景年淡淡道。

    印云墨看着他,慢慢露出了一抹柔和而明媚的笑意,将暖水袋揣进了怀里,“原来左大人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这般清楚,此情此意,尤胜鹣鲽。”

    左景年心头倏地一乱,匆忙移开视线,“公子又在开玩笑了。”他低声道,一转身脚步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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