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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击得整个人向后飙飞出去,桌椅、格柜、帘帷在他身后纷纷四分五裂,脚下坚硬的地砖上被剑芒波及,绽开一条宽可容臂的狰狞裂缝。印暄就如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小舟,一退再退,横穿十几丈宽的厅堂,后背抵到了厚实的砖墙上。

    秦、阳、王、易、剑!古剑锋面的五个铭文上淡蓝幽光闪过,堪堪挡住了来袭者那磅礴一剑的最后锋芒。与此同时,印暄的身躯在剑芒与墙壁的挤压间气血翻涌、胸痛欲呕,压强再重一分,势必肺腑遭受重创。

    而那道剑芒终究还是力竭而止,无奈地停在了距目标性命半步之遥的地方。

    “哐当”一声,一柄气势散尽、光泽暗淡的普通长剑掉落于地。戴笠蒙面的持剑人一声长叹,并未趁胜下手,旋身跃出了破烂的窗洞。

    印暄一手紧握古剑,一手摁压胸口,极力平复了翻涌的气血,随即追出房去。

    方才那一场突袭,从窗牖破、剑芒起、气浪卷、人飙飞、什物毁、地砖裂,直至对方弃剑而走,不过在短短几个眨眼之间,堪称白驹过隙,而又瞬息万变。

    负责御前戍守的紫衣卫们闻声而动,那刺驾者早已几个兔走鹘落,掠过围墙冲向后院。

    印暄这才变了颜色,朝一干紫衣卫喝道:“历王在后院,快去护他!”

    池边一棵郁香扑鼻的老腊梅树下,印云墨悠悠哉哉地钓着鱼。一道挟风带雪的灰色人影掠过他身旁,微一驻足,斗笠下的脸转过来看他。

    印云墨也偏了脑袋,去看对方蒙面黑巾上方露出的一双眼睛。

    “原来暄儿的变数是你呀。”他感慨道,“这一剑之后,你与他就两清了,如何?”

    蒙面人从眼神里流露一股意料之中的无奈与伤感,仿佛用尽毕生精魂与气力似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足尖如惊鸿飐水,在石阶、屋脊上点了两下,身影翕忽消失于天际。

    “跑这么快作甚,还怕我护不了你不成……难道我这当主人的就这么不可靠?”印云墨在朝消失的背影郁闷地嘀咕。

    回头见一群锦衣卫汹涌地冲过来,他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别追啦,追也追不上。”

    印暄双手握住他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见他毫发未损,焦急关切的目光顿时一敛,又换上平日里八风不动的神情,转头对紫衣卫指挥使鱼从峻下令:“派一批武功高强的,去追查此人下落,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重卫之下弑君刺驾!”

    “算啦,反正你也没事不是。”印云墨拖着腔道。

    印暄不悦又狐疑地看他:“朕遇刺了,险些丧命,你不担心朕,倒像是替刺客说话!说,是不是你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印云墨撇嘴:“我在池边钓我的鱼,干我底事!”

    印暄暗自恼火,“朕的安危,难道不干你事?”

    “皇上安危乃天下臣民心中所系,难道就关我一个人的事?”

    “朕不问旁人,就问你一个!”

    一旁侍驾的花霖几乎要听不下去,觉得此时的皇上和王爷大约是一个受惊吓、一个饿昏头,两个都有些绞绞缠缠拎不清了。

    第35章 桐吾中阴波起,运泽城外变故生

    从昶州沿着沁水北行,穿过旭州的西部再往北百余里,便到了一个古名“云梦泽”的地方。上古时期星罗棋布的湖泊早已干涸消失,沙壤沉积成大片广漠的沃野,后人在此建立起繁华的城镇。中原第一大河沁水从中贯穿而过,因东南面有桐吾山如屏如障,这段江道便被人称为“桐吾江”。

    自从桐吾江决堤,两侧地势低洼的城镇、田野已成泽国,幸得桐吾山脉围拦,洪水才不至于漫到旭州地界。

    万人大军行到此处,已是难以前进,要么得多花两三倍时间绕过桐吾山脉,要么弃车换船,从水路过去。

    前锋来禀报路况、叩问圣意,印暄略一思索,下令道:“水军北调不及,去民间征发船只,能运载百人即可。其余人马走陆路绕过桐吾山脉,于运泽城汇合。”

    随驾群臣闻旨又是一顿哭谏,生怕圣驾离了大军护卫,又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可惜皇帝虽年轻,却专权惯了,凡事极有主见,哪里容得臣子动摇决定,当即软硬兼施地打发了他们。

    小半日后,兵卒找来四艘带蓬的大渔船,指挥使鱼从峻便领了精挑细选的百余名紫衣卫登上去。顺道插一句,郎将左景年本也在这百人之中,但自圣上遇刺之后,他便杳然消失,半点行踪也无。鱼从峻派人寻找未果,不知他是出了意外,还是叛逃,但侍驾北巡要紧,于是循惯例发了通缉告示,暂时搁置了此事。

    印暄在众人拱卫下上了船,回头见印云墨还在原地踌躇,问道:“六皇叔怎还不上船?”

    印云墨瞟了一眼前方浩浩汤汤的浑水,嘿嘿干笑两声:“我晕船,还是跟着后队走陆路吧。”

    印暄大笑:“皇叔是怕水吧?放心,不会叫你掉下去的!”说罢,亲自过来牵他。

    印云墨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皇帝拉上船去了。

    洪峰已经在月前平息,江流还有些汹涌,水质也浑浊不少,能见不及三尺。江面上不时飘过断枝枯木、房屋残骸,甚至是几具被水泡得惨不忍睹的浮尸。印暄神色凝重地远眺四方,但见灰茫茫汪洋一片,仿佛身堕六道苦海之中,放眼所见,具是众生衔悲罹难之景象。

    百姓无辜,因何遭此水患?堤堰若固,怎堪难抵十年!这其中必有隐情……印暄目光阴沉沉地投往运泽县城方向——因为建于山腰,运泽县城成了附近鲜少不被洪水淹没的城镇之一,眼下正如一座孤岛,筋疲力竭地漂浮在水上。

    船底突然传来一阵明显的震动,连带着船身上的乘客都颠簸起来,印云墨一把揪住皇帝的龙袍,整张脸就跟吃了酸橘子般皱起来:“你快让开,当心我吐你衣服上!”

    印暄好笑地揽住他的肩膀:“你抓这么紧,叫朕怎么让?”

    印云墨紧张道:“我不抓紧,万一掉下水去怎么办!”

    朕跳下去捞你。印暄的回答还未出口,趴在船舷边观察了片刻的紫衣卫禀道:“皇上,是一大波鱼群从船下过去,也不知被什么天敌追赶急了,没头没脑往船底上撞。”

    说话间,船身震动已然停止,印暄松了口气,揽着印云墨的手臂却没有放开。

    印云墨挣了两下没挣开,失笑道:“皇上不是最讲体统的么,连我坐没坐相都要管,如今这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印暄板着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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