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并没有立刻结契。

    【我不明白谢师兄的意思,择选什么剑是我的事情,而且这把剑与我契合无比,我选它又有什么不对?】

    陆岭之扯了扯嘴角,苍白着脸色这么抬头直勾勾注视着谢伏危。

    【还是师兄你在害怕?怕半身剑会影响剑主,你怕苏灵会喜欢上我?】

    月见和日晷这两把剑之间的感情极为纯粹强烈,而剑修和剑是互相影响的。

    陆岭之和苏灵的灵剑互为半身剑,就算他们并无情愫,也会不知不觉被剑影响。

    虽不至于到那种情根深种的地步,但是却是一个很好的感情催化剂。

    当你对一个人有了朦胧的好感之后,一切都会变得无比顺遂。

    这也是为什么拥有半身剑的修者最终有很大概率会结为道侣。

    一见钟情难,可日久生情却再水到渠成不过。

    少年的话直白地戳中了谢伏危心里的不安和焦虑,他的手不自觉握紧了剑柄,骨节都因用力泛了青白。

    “我的耐心有限,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这剑你放不放回去?”

    【不放。】

    陆岭之感受到身上的威压更甚,刚才只是呼吸困难,如今他觉得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被剧烈地碾压着。

    他喉中一甜,竟吐了一口血出来。

    殷红的血从少年的唇角滴落,瞧着似海棠落雪,分外刺眼。

    然而青年对此并无半分怜悯。

    他只冷冷扫了陆岭之一眼,视线抬起,直直落在了那剑身赤红的日晷上。

    “既然你不放,那我就断了它的剑灵。”

    “谢伏危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我师弟靠自己本事被这日晷择选了,你就因为它和月见是半身剑就要断了其剑灵!你真当这剑冢是你家啊?不喜欢哪个就要断了哪个!”

    都欺负人欺负到自家峰上了,竹俞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他上前将陆岭之扶起,护在了身后。

    “再说你要是断了日晷的剑灵,月见必然与你拼命!到时候你难不成还要将它的剑灵也斩断了?那苏灵呢,它与月见可是结了血契,你难不成要为了一己私欲也要伤了她吗!”

    月见和苏灵结了血契,要是月见断了剑灵,苏灵也会遭到灵剑的反噬。

    “所以我只让他放回去。”

    青年竭力压着自己的怒火,可不知春的寒气肆意将整个剑冢笼罩。

    “只要日晷不离开剑冢,月见也会解了血契继续留在这里。”

    陆岭之勾唇笑了笑,那笑意轻蔑又嘲讽。那笑是对着谢伏危的。

    好像无声的在说他可怜又可悲。

    【抱歉谢师兄。我与日晷一见如故,我是不会放回去的。】

    断了日晷的剑灵,月见势必会拼命反抗,到时候苏灵也会受到反噬而受重伤。

    谢伏危沉默了良久,长长的睫羽颤了下,那双眸子里有什么情绪闪过。

    晦暗又阴沉。

    尽管这时候的平静让人脊背发凉。可是竹俞知道谢伏危再疯,也不会做出断剑灵伤苏灵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心下松了一口气。正斟酌着说些什么来缓解缓解气氛的时候,谢伏危的剑动了。

    这一下不是对着日晷,而是直接往陆岭之的身上落的。

    速度极快极重的一下,似千钧巨石生生砸在了少年的身体,都快听到骨头碎裂的声响了。

    “既然你不肯放回去,我又不能断剑灵伤了师妹。”

    “那我便断了你的双手。”

    谢伏危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神情有多可怕,浴血修罗一般眸子里没有任何温度。

    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岭之,像是看着什么死物。

    “剑修没了手,自然也就不需要用剑了。”

    他没开玩笑,他是认真的。竹俞浑身血液骤然倒流一般,指节都僵硬得不能动弹。

    四周杀意凛冽,清清楚楚昭示着眼前人的可怖。

    “谢伏危,你究竟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苏灵皱着眉,竭力将周围的戾气忽略。

    她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不知道是被这剑气压制着的,还是单纯因为此时的青年陌生又教人脊背发凉。

    “我选什么剑,我日后与谁结道侣,应该与你没什么关系吧。”

    “你可不可以不要多管闲事。”

    与你没什么关系。

    不要多管闲事。

    明明只是这么轻飘飘的两句话,却远比之前问心时候还要字字诛心。

    疼得他心如刀割,差一点没拿住手中的剑。

    谢伏危垂眸不敢去看苏灵的眼睛,他怕看过去便是冰凉一片,满是厌恶。

    他只低头落在不知春的剑身之上,俊美的面容在剑光里明灭,说不出的寂寥漠然。

    “……既如此,那也劳烦师妹不要管我的事。”

    半晌,谢伏危这么涩声喑哑地说道。

    “你厌恶我也好,恨我也罢。我也要断了他的双手,不让他将这剑带出剑冢。”

    他说着手指微动,一根一根贴着剑柄,像是坚定什么决心似的,重新凝了剑意在剑刃之上。

    “我之后会自行去主阁领罚,不会牵连师妹分毫。”

    苏灵没想到谢伏危是来真的,日晷也觉察到了谢伏危的剑意是冲着自己主人来的。

    谢伏危的剑只有沉晦能够接住,而此时沉晦并不在,只有竹俞和苏灵她们三人。

    “谢伏危你住手!你他妈……?!”

    竹俞上前想要制止谢伏危,可他还没碰触到对方便被他的剑气给振开了。

    要说平日时候他和谢伏危过招还能过一会儿,但是要是谢伏危认真起来,他甚至连近身都难。

    药修和剑修就是如此,药修哪怕是个元婴也很难打得过一个金丹剑修。

    更别提像谢伏危这样的怪物了。

    竹俞被剑气给撞到了一旁的巨石之上,内里倒是没受伤,但是这个距离要再过去制止根本来不及了。

    生了灵的剑是能够敏锐感知到周遭的,日晷已经被陆岭之取走了,虽无血契制约,却也互相融了剑意。

    已然是主仆。

    在觉察到不知春要落在陆岭之身上的瞬间,它几乎本能反应,没有丝毫考虑便挡在了少年面前。

    打算生生承受住这一剑。

    月见和日晷是一对半身剑。

    剑灵护主,月见护夫。

    月见的威力要比日晷强,平日里但凡有旁的剑欺负了日晷它定然会上去好好教训回来。

    不知春它之前交过手,是把很难对付灵剑。

    在剑冢时候月见勉强和对方打个平手,但是如今它有了个这样实力强悍的主人,这一剑别说是日晷了,它也是受不住的。

    此时苏灵手中正拿着月见,月见见不知春已然要落下。

    几乎想也没想,本能地飞了过去生生挡在了日晷前面。

    它过去了没什么,只是因为苏灵握着它,连带着少女也一并被带了过去。

    她和月见一并挡在了日晷和陆岭之的面前。

    谢伏危瞳孔一缩,瞧见苏灵挡在了少年前面,慌忙蓄力想要将不知春收回来。

    然而剑落难收,哪怕他已收回了大半力道,那剑最后也还是入了半截儿在苏灵的胸口。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殷红的血便泊了一地,还有的顺着不知春的剑刃滴落在了她的衣襟之上。

    【苏灵!】

    “苏师妹!”

    陆岭之慌忙上前,少年抱着苏灵颤抖着手为渡灵力止血。

    竹俞也连忙拿出了几颗青绿色的丹药给她服下去,一时之间整个剑冢都被浓重的血腥气味笼罩着。

    “好在没有伤到心脉 ,还好还好……”

    青年用灵力探察了一下,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哐当”一声,谢伏危手中的不知春骤然滑落到了地上。

    他脸色苍白得厉害,怔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迹,温热又刺眼,昭示着他刚才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

    “师妹,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不知道你会过来,我,我已经努力收回剑了。”

    他声音颤着,像个孩子一样无力茫然地看向浑身是血的苏灵。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伤了你。我该死,我该死……”

    谢伏危想要走过去看一看苏灵,他从没有这般害怕过。

    他将剑捡起,颤颤巍巍递到了她的手边。

    “你刺我一剑吧,不,你想刺我多少剑都成。只要你原谅我,不生气了,你要我做什么都成。”

    那一剑并不深,只是看着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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