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书没有常性,姐姐一直头痛却拿我没办法,不好和你直说只好换了一种方式。”我淡笑着绕过敏感。

    华寇摇摇头,眼光轻飘飘地扫过雪沐,再落到我脸上笑道:“没有常性是因为宇若不感兴趣,若然要是碰到喜欢的,自是拼了命也在所不惜啊~”

    “看来华寇对我是有一定的了解,既是这样,我也坦白点。人生在世不过百年,我追求的也不过是及时行乐无愧于己。”我坐直身子,直视华寇墨玉般的眼睛。

    “这么说来,宇若去皇城也是为了及时行乐无愧于己吗?”华寇撑着头,整个人几乎趴在了小几上,手指抚着眼角的疤痕,卷长的睫毛耷拉着盖住了眼睛。

    我一愣,忽然有种云里雾里的错乱感,我送雪沐去皇城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送呢?甚至送到谁手中我都不知道……衣角一紧,顺过去看到雪沐修长的手,抬眼看向他,他看着我轻轻摇摇头,不知为什么,刚刚起伏的心情瞬间平静了下来,我揉了揉眉间,叹口气道:“及时行乐谈不上,若要无愧于己我更是死都不要去皇城~”

    “那宇若此行又是为何呢?”华寇抬起头,手改撑住下巴,忽闪着眼睛好奇地看向我。

    我暗自吁了口气,道:“我只是想尝试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华寇皱皱眉,口中喃喃重复着我的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我这才松了口气,活动了下僵直的脖子,不经意间扫到雪沐,他又端着刚刚的那本书,正看的出神。

    “张婶,再行快些~”华寇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车中短暂的安静,我回过神,华寇侧着脸飞扬着眉目一脸的迫不及待,不由地问道:“这是做什么?”

    华寇转过脸,半弯着眼睛嬉笑道:“没什么,就是想尝试下及时行乐无愧于己~”

    后面的几日倒还平静,除了赶路就是休息。雪沐也没有什么不适,马车每行至一段时间我便会叫停,让雪沐下车走走顺便休息休息。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根据以前的经验,适量的运动对孕妇是有益处的,想来孕夫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华寇刚开始还会坐在车头和驾车的张婶聊天,到后面就会蹦跶下来和我们一起走走,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并不像原先那般多话,反倒安静地走在一边。

    几日的颠簸我总算适应了些马车,掰着手指算算也快到皇城了。习惯性地看看雪沐,他又捧着书发呆了,这几日都是如此,不是闭目休息就是捧着书发呆,如果不是我刻意地没话找话,他估计连嘴都不想动了。

    我伸手取下他手中的书,道:“看了这么久了,眼睛需要休息下。不如,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雪沐抬起头看看我,轻轻点点头。

    歪倒在软榻上的华寇懒洋洋地掀开眼,单手撑住头,一脸等待的样子。

    我清清嗓子,思索了半天,看到小几上的茶具不由地笑道:“雪沐喜欢茶吗?”“恩,喜欢~”他简单地回道,看着我的眼一眨不眨。我笑笑正要往下说,旁边的华寇不满道:“宇若为什么不问我,我也在听啊~”

    “我知道你喜欢~”我指指小几上的茶具,“这几日都是你在喝,雪沐只喝水。”华寇眼珠一转,又懒懒地躺下,嘴角勾着笑,努努嘴示意我继续。

    “我讲的故事正是与茶有关~”我端起茶杯,慢慢道:“有一个年轻人因生活失意潦倒不堪,他满心痛苦整日喝酒却依旧得不到解脱,于是他找到一间寺庙,希望能靠出家忘记尘缘,早日摆脱痛苦……”

    正要喝口茶润润嘴,雪沐拿过我手中的杯子,重新倒上一杯热的。我笑笑继续道:“住持释圆也是端给他一杯茶,年轻人看看杯子,只见杯子里微微地袅出几缕水汽,那些茶叶静静地浮着。年轻人不解地询问释圆说:“贵寺怎么用温水冲茶?”释圆微笑不语。只是示意年轻人说:“施主,请用茶吧。”年轻人只好端起杯子,轻轻呷了两口。释圆说:“请问施主,这茶可香?”年轻人又呷了两口,细细品了又品,摇摇头说:“这是什麽茶?一点茶香也没有呀。”释圆笑笑说:“这是上等的铁观音啊,怎么会没有茶香~”年轻人听说是上乘的铁观音,又忙端起杯子呷两口,再细细品味,还是放下杯子肯定地说:“真的没有一丝茶香。”住持释圆微微一笑,吩咐门外的型尚说:“再去膳房烧一壶沸水送过来。”型尚又诺诺着去了。稍顷,便提来一壶吱吱吐着浓浓白汽的沸水进来,释圆起身,又取来一个杯子,撮了把茶叶放进去,稍稍朝杯子里注了些沸水。放在年轻人面前的茶几上,年轻人俯首去看杯子里的茶,只见那些茶叶在杯子里上上下下地沉浮,随着茶叶的沉浮,一丝清香便从杯里袅袅地溢出来。嗅着那清清的茶香,年轻人禁不住欲去端那杯子,释圆忙微微一笑说:“施主稍候。”说着便提起水壶朝杯子里又注了一缕沸水。年轻人再俯首看杯子,见那些茶叶上上下下,沉沉浮浮得更嘈杂了。同时,一缕更醇更醉人的茶香袅袅地升腾出杯子,在禅房里轻轻地弥漫着。释圆如是地注了五次水,杯子终於满了,那绿绿的一杯子茶水,沁得满屋津津生香。释圆笑着问道:“施主可知道同是铁观音,却为什麽茶味迥异吗?”

    “这还用问嘛,温水和沸水冲沏的自然不同。”华寇已经坐起了身,端起桌上的茶杯,“沏过茶的人都因知道,只有沸水才能冲出茶的香味~”

    我点点头道:“那年轻人自然也是知道的,说的话和你一样。释圆并不以为意,接着说,用水不同;则茶叶的沉浮就不同。用温水沏的茶,茶叶就轻轻地浮在水之上,没有沉浮,茶叶怎么会散开它的清香呢?而用沸水冲沏的茶,冲沏了一次又一次,浮了又沉,沉了又浮,沉沉浮浮,茶叶就释出了它春雨般的清幽,夏阳似的炽烈,秋风一样的醇厚,冬霜似的清洌。”

    雪沐眼光闪闪,一直轻蹙的眉头像茶香般慢慢散开,对我轻轻一笑。端着茶杯的手一抖,那淡淡的笑容像茶香般缭绕在心间。我赶忙撤开视线,低头转着手中的茶杯继续说着:“释圆说的好,世间芸芸众生,又何尝不是茶呢?那些不经风雨的人,平平静静的生活,就像温水沏的淡茶平静地悬浮着,弥漫不出他们生命和智慧的清香。而那些栉风沐雨饱经沧桑的人,坎坷和不幸一次又一次地袭击他们,就像被沸水沏了一次又一次的酽茶,他们在风风雨雨的岁月中沉沉浮浮,于是像沸水一次次冲沏的茶一样溢出了他们生命的一脉脉清香。”

    我呷了口茶,热烫的清香弥漫在口中,暖暖地流入腹中,我舒服地眯起眼,看着倒茶的华寇不禁展开笑容,夸赞道:“华寇的茶真是芳香无比,沁人心脾~”

    华寇端着壶的手停顿了片刻,慢慢放下,抬起头时眼睛亮亮的,道:“看来我和宇若又多了个同好,想喝的话华寇随时奉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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