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藴一向自诩聪慧,今夜的她接连犯了一个又一个错误,提起江黎的不是,是最大的错。

    谢云舟垂在身侧手用力攥紧,咬牙切齿说道:“住口。”

    江藴见谢云舟怒了,心情反而极好,对,就要这样,气吧,用力气吧,有多气便有多恨。

    谢云舟是江黎那个贱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一定不能原谅她。

    江藴偷偷沾沾自喜,面上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阿舟我真的为你不值,为谢府不值,若是我嫁进谢家,断然不会做这样不知廉耻的事。”

    “阿舟,阿黎她真是太过分了,怎么可如此伤害你呢。”

    江藴那副神情,就好像她亲眼见过什么似的,实则,她什么也未曾见到,只是信口雌黄。

    谢云舟不是在意江黎吗?

    好,那她便诋毁她,她就不信,江黎都这般不堪了,谢云舟还能喜欢她。

    除非他有毛病。

    谢云舟确实有毛病了,还是大毛病。

    无论江黎哪般他都喜欢的不得了,喜欢到了心坎里,是以,他听到江藴这样诋毁她,终是没忍住,伸手抽出谢七腰间的佩剑。

    在江藴得意忘形时,举剑砍了过去,他下手没有丝毫留情,剑挥下,江藴头上的发髻也随之掉落。

    发丝散开,她尖叫出声。

    那日的后续是,江藴惊恐的朝前跑去,谢云舟已经饶过她两次了,断不会心软的再饶她三次。

    他命谢七把人抓回来。

    半盏茶的功夫也没带,谢七便把人抓了回来,书房里,谢云舟睨着她,如鬼魅般的声音悠然传来。

    “你不是想进我这府里看看吗?好啊,我给你看。”

    他走上前,一把扣住了江藴的后颈,迫使她抬起头,映入在江藴眼前的是一张张画像,几乎挂满了整个书房,看笔法都是出自同一人,且画像上也都是同一人。

    江藴认出,画是谢云舟画的,至于画像上之人也是她非常熟悉的,是江黎。

    有笑的江黎,有哭得江黎,有沉思的江黎,有低头做女红的江黎……千姿百态也不相同。

    直到这时,江藴才意识到,谢云舟是真的喜欢江黎,若不是喜欢,他怎会画出如此多的她。

    她甚至还有些嫉妒,嫉妒江黎能得到谢云舟的爱,那明明是她的才对。

    只是下一息她便不嫉妒了。

    谢云舟手指移动,掐上了她的脖颈,指尖缓缓加重力道,江藴挣扎,“阿舟,我错了,我不敢了,求你放过我。”

    这个时候她才知晓自己惹怒的是什么人。

    他就是个疯子。

    谢云舟是疯了,求而不得疯的,他脸逼近,冷笑,“放过你?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珍惜。”

    “江藴,你是咎由自取的。”

    “不,我不是,”江藴继续求饶,“阿舟,求你了,求你放过我,我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谢云舟的神色彻底变了,眼神犀利嗜血,“江藴,若不是看在你是她姐姐的份上,你以为我会留你这么久。”

    “不,不,你是朝廷命官,你不可以。”

    “不可以?那要不要试试?”

    江藴怕死了他此时的模样,闭眼惊呼一声:“不——”

    “啪嗒。”墙壁上的画像掉了下来。

    谢云舟掐着江藴脖子的手缓缓松开,他眼睛里似乎只有那幅画像了,跌跌撞撞走过去,跪在地上捡起它,看着画中人,轻声道:“阿黎,是不是吵到你了,对不起,我的错。”

    他抱着那幅画像,仿若把江黎抱在了怀里。

    江藴凝视着,只觉得谢云舟真是疯了,她这么个美艳的大活人他不要,偏偏去要那画中人。

    疯了,疯了。

    她颤抖着站起,悄悄朝门口走,刚行至门口便被谢七拦住,江藴后退,撞上了一旁的椅子,也再次惊动了谢云舟。

    谢云舟抱着画像站起,轻轻擦拭一番,随后重新挂上,这才有心思再同江藴说什么。

    “想跑?”谢云舟道,“做梦。”

    江藴腿一软,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丽嘉

    谢七走进来,问道:“主子,如何处置?”

    谢云舟睨着她,沉声道:“送还给江昭。”

    谢七顿时明了,主子这是打算用江藴换江昭松口,江藴如此行径换成其他人怕是早传扬出去,谢云舟这般守口如瓶,江昭身为江藴的兄长,不得卖几分薄面吗。

    如谢七猜测无异,翌日,谢云舟在去江家别苑时,江昭未曾阻拦,且还把谢云舟叫到另一处说了几句话。

    大意便是江藴那般全是他之过,但江黎这,除非江黎愿意,否则,谢云舟也休想勉强。

    谢云舟没想做什么旁的,他只想看看江黎,只要江昭不阻拦与他来说便是极好的。

    至于其他事,只能等日后再议,眼下最重要是解开江黎身上的毒。

    今日恰巧荀衍也不在,无旁人阻着,谢云舟很快见到了江黎,幸运的是,江黎脸色很好,脸颊泛红,眉宇间盛满笑意,心情看着也不错。

    何玉卿正在陪同她下棋,看样子何玉卿输了好几局,正噘嘴说不行,再来。

    谢云舟走近,语气温和的唤了声:“阿黎。”

    江黎执棋子的手微顿住,脸上笑意慢慢褪去,问道:“你怎会在此?”

    看她神情有些许不开心。

    谢云舟想起了她同荀衍说话时的模样,眉眼弯弯勾唇浅笑,心蓦地一酸,好似灌了一整缸的醋,酸的牙齿都快掉了。

    不只酸涩,还钦羡,为何她同荀衍可以那般,同他却不可以。

    谢云舟眼底闪过异样,稍纵即逝,随后扬起浅笑,“我来看看你。”

    “看我作何?”江黎道挑眉道,“我很好,不劳你费心。”

    “阿黎,别这样。”江黎说话生硬的语气像是一把尖锐的针,直直穿进谢云舟心里,穿入后并没有急着抽出,而是搅动起来。

    一圈一圈,谢云舟的心被搅的碎裂难捱。

    何玉卿掩唇打了声哈欠,“我累了,你们先谈,我去歇会。”

    江黎伸手去拉她,何玉卿快一步离开,越过谢云舟时,她悄声道:“阿黎还病着,你不许惹怒她,不然我跟你没完。”

    何玉卿才不管谢云舟是不是救江黎的人,只要敢惹江黎,她都不会让那人好过。

    谢云舟轻点头,算是允了。

    没了旁人在,谢云舟说话更无所顾忌了些,“阿黎,我想你了。”

    似乎,他无时无刻不在表述着心里的想法,之前这些可是从来不会听到的“甜言蜜语”。

    “是吗?”江黎道,“可是,我不想你。”

    曾经她也很想很想他,是他亲手把这一切终止了。

    江黎的每句话都是利刃,毫不手软的插在了谢云舟身上,最痛的那处是心口。

    然,他无力反驳。

    “阿黎,你身子可有不适?”他最担忧的便是她会同他那般痛苦。

    “我很好。”江黎还是不相信是他救的她,问道,“真是你救的我?”

    “阿黎认为呢?”

    “我觉得不是。”

    “……”谢云舟脸上溢出一抹苦涩的笑,口中也是,比吃了黄连还苦,“阿黎说不是便不是吧,只要阿黎高兴便好。”

    “谢云舟你勿需这般。”江黎淡声道,“我们没关系了。”

    谢云舟眼眸轻闭,待心绪平复后缓缓睁开,“为了你,我愿意。”

    “可我不想欠你人情。”在江黎心里,既然分开了那便不要再有牵连,“不若你告知我,如何救我,我自己想办法。”

    如何救她?

    看来其他人并未告知她真相。

    这也正是谢云舟想的,那样血腥的场景,不适合她知晓。

    “无妨,你不必知晓。”他道,“有我呢。”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江黎没什么温度道,“我不想见你。”

    “就那么讨厌我吗?”问出这句话时谢云舟的心在滴血。

    “是,”江黎不想隐瞒真实想法,她现在确实还讨厌着谢云舟。

    谢云舟喉结轻滚,话语里带着乞求,“就不能…不讨厌我吗?”

    “现在还不行。”江黎水漾的眸子里翻滚着异样,“有些事不是说忘便能忘的。”

    谢云舟脸上的血色褪去,直勾勾睨着她,“我怎样做你才可以?”

    “像上次那般跪吗?”谢云舟问完,见她一直未曾开口,提袍道,“好,我跪。”

    跪死他也甘愿。

    七尺男儿说跪便跪,他连尊严都不要了,只想跪求江黎原谅他。

    先前已经跪过一次,这次还来,江黎神色越发冷淡了,“你要跪便跪,同我无关。”

    言罢,她看都没看谢云舟一眼,转身来开。

    江黎同何玉卿是在廊亭下下的棋,也就是说,谢云舟这一跪也是在廊亭下,别苑虽下人不多,但到底也有几十个,众目睽睽之下谢云舟便这般跪了。

    当真是不要脸面了。

    何玉卿还真没见过这么喜欢跪的人,见江黎回来,她挑眉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又跪了?”

    江黎淡声道:“他自己要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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