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羽珝?”李丽质歪头问李承乾,“哪个字?”

    李承乾握住她的手,在掌心给她写上。

    珝她不认得,但是玉跟羽她知道啊。她眼睛亮起来,拿起因缠住武珝手指而被解下的玉佩:“是这个吗?”

    玉佩正是雀羽形状。

    众人皆是惊愕,武士彟发出爽朗笑声:“确实如此。这说明我们家珝珝与小娘子有缘分。”

    李丽质十分高兴。

    长孙氏与敛秋对视一眼,看出敛秋眸中的意思,长孙氏摇了摇头。

    几个孩子又玩了会儿,武士彟便带着妻女告退,留下一堆谢礼,琳琅满目,十分丰厚。

    敛秋轻笑:“这武公当真精明。”

    “精明?”李泰李丽质不解,“他们不是来感谢阿兄的吗?”

    长孙氏莞尔:“是。”

    李泰李丽质更迷茫了。既是如此,又为何说人家精明呢?感谢人也是精明吗?

    李承乾撇嘴:“你们想想,丽质刚好有个雀羽环佩,刚好缠住了武家小娘子的手指,那武家小娘子便刚好唤作珝吗?”

    李泰顿住,李丽质瞬间反应过来:“阿兄是说,那位武公是瞧见这一幕,临时给孩子取了个名,唤作珝,便是为了对应我的环佩?”

    李承乾点头:“九成九是如此。”

    李丽质蹙眉:“那位杨夫人也是故意主动逗弄珝珝来同我们玩的吗?”

    李承乾仍旧点头。

    李丽质有些丧气,噘着嘴不高兴。她还以为她真的跟那个女娃有缘分呢。结果竟是做戏。

    李承乾眯眼摸了摸她的头:“你气什么?没必要。他们又没恶意。感谢我是真,同我说的那些多亏我救了他家孩子的话也是真情实意。不过是感谢我的同时,想着正好借这个机会与我们交好罢了。世人皆有私心,谁还没点经营了。

    “你不用管你们是否真的有缘分,只需你喜欢那个女娃,愿意与之交往,你们便是有缘分。不过她如今太小了些,与你年岁并不匹配,待她再长几岁,若性情合适,你再寻她玩也一样。总归只要他们没有坏心思,那么就算有些私心也无伤大雅。不必在意。”

    长孙氏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即便看出武家夫妻的小算盘也没有阻止。武家或许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李丽质想了想,觉得阿兄说得对,心结瞬间解开。她转身拉住长孙氏:“我虽喜欢珝珝,但我更想要个自己的妹妹,阿娘生的妹妹。”

    长孙氏顿住。

    李承乾噗嗤一声:“你怎知道倘若生出来一定是妹妹,不是弟弟?”

    李丽质横了他一眼:“已经有你跟二哥两个臭男人了,阿娘才不会再要臭男人呢,要个跟我一样香喷喷的姑娘家不好吗?”

    李承乾;amp;李泰:……往日跟他们关系那么好,怎么突然就成臭男人了。

    李泰神色复杂:“你昨天还说我跟阿兄对你好,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呢。”

    “对我再好也不能跟我一起打扮啊。我就想要个每天能跟我一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妹妹。你们行吗?”

    李承乾李泰下意识瞄了眼李丽质的装扮,那裙摆,那花色,那头饰……

    试想一下他们跟着丽质一样如此打扮,额……

    两人同时打了个哆嗦,不,就算他们再疼爱妹妹,这个也确实不行。

    李泰瞄向长孙氏:“阿娘,要不你还是生个妹妹吧。”

    长孙氏;amp;李承乾:……

    你们以为妹妹是想生就能生的!

    李泰也恍然察觉生妹妹不是长孙氏一个人的事,环顾了一圈问:“阿耶呢?不是下朝了吗?阿耶刚刚还同我们一起用过午食呢。”

    “长安令有要事来报,你阿耶忙去了。”

    长安令?李承乾想到他去长安府衙时差役说长安令不在,莫非便是入宫面圣了?为何此刻面圣?是因为拐卖案吗?因为那几个□□之人?

    他倏然起身,刚要出去,便见李世民进门,立刻攀上去:“阿耶,长安令走了吗?他是不是已经审问清楚了?”

    李世民瞄他一眼:“对此事,你倒是积极。”

    “当然,我碰上了吗。既然全程参与了,总要知道个结果。再说,那些被拐的孩子很可怜的,他们的家人也可怜。”

    李丽质想到今日刚见的武珝,连连点头:“对,珝珝长得那么可爱,若被拍花子抓走,远离阿耶阿娘,得多伤心。如果是我,我肯定受不住的。”

    李承乾拍了拍她的脑袋:“所以说拐子可恶,我只恨当日那一箭射轻了。若不是念着得靠她们找到孩子,我出手还能再准点,射死活该。”

    李世民眉毛一挑:“怎么,这会儿便不怕了?”

    “我何时怕了?”李承乾说完,猛然想起宫变之时自己的恐惧以及发现李承道死了后与李世民所说的话,他抿抿唇,“这不一样。那几个是十足的恶人,是祸患,是死有余辜。她们敢对孩子下手便该死。我都没让她死呢,就是‍‎‌‍射‌‎‍‎‌了‍‍‎一箭弄伤她而已,便宜她了。”

    李世民一直知道承乾行事有自己的仁和善,但他总担心承乾会过于仁善,而缺了份狠劲。可承乾从未射过活物,第一次便拿活人做猎物,还能从容出箭,再观他此刻的神情态度,气怒不平,义愤填膺,却不见半分怯懦犹豫与后悸。李世民嘴角微勾,心底十分欣慰。

    “阿耶,你还没回答我呢。长安令到底找你作甚。那对拐子夫妻呢?她们既然是老手惯犯,此前定然拐过不少孩子,那些孩子的去向可都问了?”

    李世民收敛心思,言道:“问了。但这二人近几年天南地北地走,以他们这行的规矩,拐了的孩子不会卖当地,会尽量往远了卖。

    “他们一直是走到哪拐到哪,有机会就出手。曾自己找过买家,也曾卖给过同行。行事只为钱财,余者皆不管。因而未特意去记过具体拐了哪些孩子,卖往何处。如今让他们说,他们也记不清道不明。”

    李承乾咬牙,恨恨跺脚,好可恶。但能怎么办呢?梦里不也是如此吗?梦中世界尚且信息发达,手段更多,应对拐卖案都有各种难处无法解决,大唐处处不便,难度自然更大。

    他想要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似乎什么都做不了,除了一点,那便是把这些人渣弄死。

    “既然如此,也便是说留着他们无用了,直接定罪判刑吧。这种恶人,必定不能让她们留在世上,祸害更多孩子。我昨日特意翻查律例。似这等劫掠偷拐幼小者,首犯绞刑,从犯流徙三千里。”

    这可比梦里严重多了。梦里新闻似乎提过,大多是处以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来着,也有十年以上的,但都是□□,少有死刑,除非情节特别严重。

    在这方面,他觉得他大唐的律例更好。

    李世民有些讶异,居然还特意去翻过律例,出息了哦。

    李承乾勾唇,“那两个拐子可都是首犯,没有从犯。而且他们还在街市制造混乱,不但试图伤害百姓,还试图伤害我。所以阿耶,你记得让长安令把这条也加上,万不能便宜了他们。”

    李世民翻了个白眼,此事他是知道的,侍卫护佑很及时,李承乾并未伤到,便是百姓也皆无大碍,唯有一二轻伤。

    “既然那两个拐子有了处置,□□团伙便更不用说了。非但拐卖孩童,还私藏兵刃,自是罪加一等。更何况他们也试图伤害我了。跟那两个拐子一样,这条也要加上。伤害当朝太子,够他们死的了。”

    李世民一顿,蹙起眉来:“她们也伤害你?长安令没说这一遭,你身边跟着的侍卫也提过。他们竟敢隐瞒不报!”

    一见此情形,长孙氏立马站起来,将李承乾拉到身边:“伤到哪了?叫阿娘看看!”

    李承乾捂着胸口:“没伤到我的身,可他们当着我的面舞刀弄剑,喊打喊杀,凶神恶煞,伤害到我幼小的心灵了!”

    李世民;amp;长孙氏:……

    你还能演得再夸张点吗?

    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承乾就跟先前对付那两个拐子一样,故意给这群人加罪名,哪条罪大加哪条,务必把人搞死,还得死得透透的。

    李世民嘴角抽搐,无奈扶额,他想了想站起身:“你随我来。”

    自李世民登基后,按照惯例,每月朔望日在太极殿坐而视朝,日常在两仪殿听朝视事,除此外,另在立政殿旁置宣政室,用做朝后处理事务之处。

    他将李承乾带到此,自桌上取过长安令交上来的卷宗供词递过去:“那几个可不简单,你自己看看。”

    李承乾看完目瞪口呆:“窦氏公主?那个女的就是窦氏公主?水云观掳走我的幕后主使?”

    李世民点头:“他们藏身的地方,宅子的前主人一家素有疾病,时常延医问药,银钱花得不少,男人病弱无法干活,女人便靠做香火赚点银钱,可医药开销大,总是敷不入出。

    “这点信息当是糕点铺还没暴露之前搜集到得,因此窦三娘入京后便出大价钱把宅子买下来,那边邻里少,地处偏僻,倒也合适。

    “更何况京都居大不易,宅子主人一家本已在长安呆不下去,早有离开之意。宅子高于市价卖出,他们得了钱便听从要求,当日离京了。”

    李承乾听得满脑门问号,很是不解:“她一个公主,即便窦建德败了,她的夏国没了,但好歹当过公主,手下还有一批人。她居然去搞邪/教?她是脑子有疾吗?”

    李世民:……

    合着他说了这么多,李承乾的关注点竟只有邪/教二字?

    “她不是邪/教。”

    “不是邪/教,那她为何偏要拐去岁出生的武姓之女?”

    李世民解释说:“窦三娘的嘴很严实,长安令审了许多遍,她仍是不肯说。她那些手下也不清楚。据他们供述,窦三娘只交代让他们配合掳掠去岁出生的武姓之女,说此女很重要。可重要在哪,因何如此,并未说明。”

    李世民手指敲击着桌案,眼眸深邃。

    李承乾却不以为然,直接将供词还回去:“不管她,可能她脑子真的有疾呢?反正既是反贼,还一手策划了水云观事件,定是必死无疑,这样我便放心了。”

    李世民瞪眼:“你就想到这些?”

    “要不然呢?”李承乾歪头想了想,“哦,我自己给自己报仇了?让她敢设计掳掠我。最后还是败在我手里吧。哼!”

    李世民:……

    就这?就这?

    “你就没想到点别的?这位窦三娘手下还有哪些人,拉拢了多少窦氏旧部,都有哪些据点,藏身何处,你便不关心?”

    李承乾摊手反问回去:“我关心作甚。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吗?你一个这么大的皇帝在这里呢,这种事还得我一个过几天才年满六岁的孩子关心,那你岂不是太无能了点?我人都帮你抓到了,你都不会动一动的吗!”

    “哦,对了!”李承乾一拍脑袋,“说到这,你倒是提醒了我。窦氏公主啊,这怎么也算是个造反魁首吧。水云观那么大的事,吴峰跟土豆那么大的事,全跟她有关。

    “如今她被我抓住了。虽然是阴错阳差抓到的,但也是我抓的,这点毋庸置疑,对吧。更别说,由她还能牵扯出一群窦氏余孽。”

    李世民蹙眉:“所以?”

    他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李承乾是不是又要作妖?

    李承乾清了清嗓子:“所以这是大功一件啊。对于立下此等大功的我,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他可以不为找到孩子邀功,但窦氏公主是另外一码事!

    李世民:……

    见他不回应,李承乾蹙眉:“论功行赏懂不懂啊。这可是一个皇帝最基本的自我修养。你连这都不会你当什么皇帝!”

    左脸写着快点,右脸写着打钱。

    李世民脸色铁青,随手抓了桌上的镇纸扔过去:“赏赐赏赐,你眼里就只有赏赐!”

    李承乾眼疾手快,麻溜往后一跳,轻松躲过。

    “镇纸这么硬,要不是我躲得快,就砸我头上了。阿耶,你这是要谋杀亲子啊。我立这么大的功劳,你不赏我就罢了,还拿东西砸我。你是暴君吗!”

    李世民嘴角跟抽筋似的。

    小兔崽子可真是肆无忌惮,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李世民转身出门,很快又回来,手中多了根折断的树枝,断口还新鲜着呢,可见是刚折的,老粗老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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