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咻!!

    几道流矢袭来,深深钉入她们脚边地面!

    不过一夜功夫,外头的山林完全变了模样。宁静不再,而是充满了喊杀声,还有书文斗法的亮光。

    血色光芒照亮了半边天空,林间还挂着破碎的军旗。

    ——杀啊!!!

    两人一时惊在原地。

    “发生了什么?!”

    这是……在打仗?

    轰——嘭!

    一块滚烫焦黑的石头向她们袭来!

    但旋即,一道高大的声音飞扑过来,狂吼一声,用身体将那滚烫的石头撞碎。他自己被烫得皮开肉绽,却犹自不觉,站起来一声大吼,随手拔出身边废弃的长刀,反手投掷出去!

    接着,他猛一转身,浑身是血地吼道:“你们这种新兵为什么会出现在战场上?!”

    “战场……?”

    “不是军演吗?”

    壮汉骂了一声什么,从破破烂烂的定宵军军服里掏出细小的竹筒,用力塞给云乘月。

    “带回去给乐将军,有人背叛了定宵军……去啊!!”

    两人下意识转身就跑。

    背后一声巨大的轰鸣。云乘月侧过头,余光里看见刚才的男人被某种力量炸成了一堆血肉飞雨。

    她飞快地跑。脚底有些粘稠,不像草或者土地的质感。她不太愿意去想那是什么东西。

    林子里不光有她们,还有其他定宵军的人、被使役的妖兽,还有一些半透明的影子。这些影子既像人,又像有兽形;它们身边总是伴随着奇异的景象。

    定宵军正在和这些影子作战。

    “那是,那难道就是神鬼异族?”

    陆莹咽了口唾沫,眼神都有点发直。她虽然是个老江湖,但骗子大多走奇巧诡诈之道,很少直面这种血肉搏杀……何况还是满眼的搏杀!

    “我不知道,也许是。”云乘月咬咬牙,“我们现在要把情报送回去……这或许就是试炼的第二环!”

    陆莹震惊:“这么突然?之前乐陶给我们的试炼,明明很循序渐进……躲开!”

    两人滚成一团,险而又险地避开一阵突如其来的土石攻击。

    没有时间也没有余力反抗,两人爬起来继续跑。这个战场上到处都是第三境以上的气息,她们两个人在这里完全像小孩子跌跌撞撞闯入成年人的搏斗场。

    云乘月浑身狼狈:“所以才说是发生异常啊!”

    “其他人说不定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别说了,快跑!”

    ……

    “啦——啦啦……跑呀,鼓劲跑,啦啦啦——”

    无尽的星海。

    无穷无尽的繁星,往上下左右都延伸出去。置身此地,让人有一种踏在星空中的错觉。

    然而,这里仍然是人间的建筑。

    白玉京,司天监——五曜星宫。

    水镜铺开,成为一面巨大的屏幕。

    屏幕被分为三个部分,展示着三个不同的画面。

    如果云乘月在这里,一定能从中发现她自己。

    因为,水镜中映照的,赫然便是鲤江水府的情形!

    而在水镜前观看的人……

    “荧惑星官,还请停下你荒腔走板的小调。”

    一名白发曳地、华裳长裙的女子转过身,淡淡地斥责。她怀里抱着一面正圆的镜子,面容被水镜的光照亮,极美的面容呈现出一种严厉的神态。

    荧惑星官——虞寄风,仍然穿着他朴素修身的墨蓝色劲装,盘腿坐在地上,兴高采烈地哼着古怪的小调。

    被斥责后,他露出一脸委屈。

    “辰星星官好无情哦,明明多亏我在那乐熹身上放了你的小镜子,我们才能在这里窥探鲤江水府的情形。鲤江水府哎——千年来从未有人打开过的奇遇哎!”

    他夸张地比了个手势,笑容灿烂:“你们不是一直很想探究千年前的秘密吗?居然不夸我,反而还斥责我!”

    同为五曜星官的辰星星官,一脸冷漠,丝毫不为所动。

    “安静。”她冷冷道,“不然将你赶出去。何况,荧惑星官,我们是希望你将水镜放在云乘月身上,她才是我们关注的新人。乐熹算什么?你为何擅作主张?”

    虞寄风想了想,语气深沉道:“可能,因为那是我的曾孙女吧!”

    辰星:……

    “哎呀,干嘛计较这么多!反正你也能看见小云嘛!”

    虞寄风转眼又是一脸灿烂,笑嘻嘻地说:“这也是一石二鸟。我不仅凑了一帮小家伙,帮我们试探了水府中的情形,还帮了明光书院一把——对不对?”

    他往旁边一侧头。

    一脸严厉的老头当即怒目而视,看上去很想冲过来将他打一顿。

    虞寄风啧啧道:“卢老头,好凶。”

    “你这个混账——你不帮乘月也就算了,居然给她找麻烦?!”

    卢桁暴跳如雷,眼看就要开始一通怒骂。

    虞寄风笑道:“卢老头,你急什么?多亏我,小云还在水府里突破了呢。而且……院长都不急,你急什么?”

    在场几人的目光,汇聚到了一直沉默的人影身上。

    “院长,你觉得如何?”

    虞寄风收了一点笑,眯起一双桃花眼:“按时间来算,这几个小家伙是赶不及参加书院的考试了。不如将鲤江水府的试炼,作为他们的考核成绩,如何?”

    卢桁怒道:“你想得美,明光书院向来公正严谨,如何能临时为部分考生更改规则,从未有这种先例……”

    话音未落。

    一道苍老却浑厚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没有先例,就做一个出来嘛。”

    明光书院的院长往前走了几步,仔仔细细地凝视着水镜。他无疑已经很老,头发、眉毛、胡子全都白了,但他的眼神非常明亮锐利,甚至显出一种孩童似的天真好奇。

    他正在看水镜中狼狈逃亡的云乘月。

    “我看,”他慢吞吞地说,“这个小姑娘,还是蛮不错的。”

    “不过,要不要为她破例……嗯,还有其他几个人,我还得再想想。”

    老院长捋捋胡须:“不如就看看,他们能把这异变的试炼,推进到何种程度吧?”

    卢桁道:“王夫子,您万不可为难自己……”

    “哎,我有什么好为难的。”

    王夫子摆摆手,还是慢吞吞地说话:“我还是头一回看见,有人和我的光明大道这么相似,简直像我在世时收的徒弟一样……这么一想,我还觉得挺可惜呢。”

    “千年前,怎么就没遇见这种好苗子呢……不然,又能教个飞仙出来喽!”

    第64章 围观与被围观

    ◎突进!◎

    听了王夫子的话, 卢桁喜忧参半。

    他深知这位老院长的影响力,如果他真的愿意破例,云乘月必然能入明光书院。

    然而, 另一方面……

    如果真的以破例的形式进入书院,人们不敢质疑老院长, 风言风语岂不就对准了云乘月?

    如此一想,卢桁开始暗暗希望,幻境中的其他孩子也能入学。这样一来,压力起码会有所分散。

    心思一转, 卢桁就更仔细地看了看其他人的试炼画面。

    水镜映照中, 鲤江水府处处都是血与火。画面中,到处都是今人视若珍宝的灵草、灵花, 却被战火毫不留情地付之一炬。

    而那些被称为“神鬼异族”的影子,举手投足间带来恐怖的破坏力,往往要合三、四为人族军士之力, 才能诛杀。

    在碾压的实力面前, 那些参加试炼的孩子们毫无还手之力,都在各自处境下狼狈逃窜。

    卢桁一时担忧晚辈安全,一时又被这场试炼吸引心神。

    “这……果真是千年前的世界?”卢桁不禁感慨,“神鬼异族竟真有这般可怕?”

    虞寄风笑道:“卢老头,你感叹什么?这些东西不早就被人类镇压,说不定他们也没这么厉害,只是试炼调高了它们的实力。”

    几人谈论鲤江水府时,都直言“试炼”, 显然非常清楚所谓“奇遇”的本质是什么。

    荧惑星官看似爽朗而不以为然, 实则眼神暗暗飞向老院长。

    王夫子捋捋胡子, 笑了一声:“荧惑星官是想问老夫, 试炼中的景象是否属实?”

    此言一出,连沉默观看的辰星星官都看了过来。她冷艳的容貌映着淡蓝的光,双目幽幽,显出一种专注的神色。

    千年前……那个时代充满了谜团。

    而这位王夫子,就是世上少有的几位知情者。

    因为他们就是千年前的存在。

    王夫子望着水镜,神情中渐渐浮出一缕追忆,还有幽微的唏嘘。他往前走了两步,如此一来,水镜的光芒更多地洒在他身上,也照亮了——他虚幻的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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