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青春校园 > 酥酥
    两?人拌嘴之际,不远处的?包间门微动,被人从外头?一把给推开,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嘎”一声响。

    张秀清和殷自强都是微怔,下意识便抬眸望去,顺道出于礼貌地站起身。

    只见走在前面开门的?是他们的?宝贝闺女?,兰夏秋季已经很冷,小姑娘穿了件深灰色羊绒大衣,头?戴同色系同材质的?羊绒贝雷帽,鼻梁上架着副黑色大墨镜,巴掌大的?脸蛋被口罩完全遮掩,但仍旧挡不住周身的?璀璨星光。

    而跟在女?儿身后的?,则是一名穿西?装的?青年。他身高约在一米九偏上,肩宽腿长身形优越,单看?那身气?质,便已是万里也挑不出一的?矜贵清正?,那样貌也当真?是好得不能再好,饱满额骨流畅地敛出一副深邃眉眼,用剑眉星目来形容都像落了俗气?,简直是从民?国旧画报里拓出来的?名角儿。

    气?度雍容华贵,仪态谦和端方。

    张秀清是已经见过费疑舟的?,这一眼的?冲击力还不算太强,但殷自强与费家公子是初见,他直接都有点?儿懵了。

    之前听妻子说,这“小费”是京城公子,殷爸爸只以为准女?婿是个精致小开,如今一见,这气?度,这仪容,太明显的?名门后裔。

    “爸爸妈妈!”有段日子没见到老爸老妈,殷酥酥欢欣鼓舞兴奋得很,摘下口罩和墨镜就扑过去,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张秀清被闺女?抱了个满怀,笑?吟吟端详起自己的?宝贝,笑?吟吟道,“搭了一上午飞机,饿没有?”

    “还好,飞机上有吃的?嘛。”殷酥酥说着,余光扫见老爸还在一个劲盯着自己老公瞧,这才想起自己还没给双方做介绍。

    她?连忙直起身,清清嗓子说:“爸妈,这是我男朋友,他叫费疑舟。这是我爸妈。”

    “叔叔阿姨好。”费疑舟上前与两?位长辈握手,面上笑?容温和,“不好意思,让您二位久等?了。”

    殷父殷母并不知道,为了将自家太太提出的?“装穷”策略贯彻到底,自幼无论走到何处都有专车接送的?大公子,特意交代何助理不必跟随,只需派专人暗中保护自己与爱妻的?安全,并且于数分钟前,在机场候车区排了第一次队,坐了人生的?第一次出租车。

    殷自强摆了下手,笑?着说,“没有,我和你阿姨也刚来,没等?多久。”

    四人重新落座。

    之后,费疑舟便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

    殷酥酥将一个首饰盒递给张秀清,笑?着说:“妈,这是费疑舟给你准备的?礼物,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这孩子,人来就行,还带什么礼物呀。”殷妈妈乐得合不拢嘴,口头?客套着,伸手将盒盖打开,看?清里头?的?东西?,她?瞬间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盒子里是一条满钻项链,净度极高,每颗钻石都晶莹剔透,光彩夺目。

    “……这也太贵重了。”张秀清讶然?,“小费,这你让阿姨怎么好意思收呢。”

    费疑舟莞尔,温文尔雅道:“薄礼而已,希望阿姨不嫌弃。”

    听着老妈和自己老公的?对话,一旁的?殷酥酥只能默默汗颜。

    心道老妈你这都不敢收?一条满钻项链算什么,你家女?婿的?财力超乎常人想象,如果不是她?强硬拒绝,他甚至准备直接送老爸一台车做见面礼呢。

    推辞不过,殷妈妈最终还是收下了项链。

    有了妻子的?前例摆在那儿,后来,当殷爸爸收到准女?婿送的?机械腕表时,也就镇定多了。

    依然?是推辞不过,默默收下。

    礼物送完,刚好服务生也开始走菜。

    用餐的?过程还算和谐。

    殷家二老紧着两?个小年轻,生怕他们赶路饿着,时不时就拿公筷给他们添些菜,顺带也在不经意间询问起费疑舟的?个人情况。

    都是殷酥酥提前押的?题,什么存款啊,年收入啊,房产车产情况。

    大公子谨记着老婆给的?标准答案,应对自如。

    用餐至尾声,费疑舟绅士地向在座长辈打了声招呼,离席去包间外上洗手间。

    殷酥酥侧耳细听着那阵沉稳的?脚步声,待人走远,方抬起眼帘望向双亲,有些忐忑地轻声问:“爸妈,你们觉得他怎么样?”

    “小伙子不错,有文化有内涵,素质也高,家教也好,看?着是个靠谱人。”殷自强喝了口茶,忽然?又轻声叹出一口气?,“只不过……”

    听见这声转折词,殷酥酥瞬间紧张起来,追问:“不过什么呀爸?”

    殷自强沉吟了会儿,笑?:“没什么。”

    “没什么你叹什么气?,故弄玄虚的?。”张秀清数落了丈夫两?句,转而又朝女?儿一笑?,柔声说:“我跟你几个舅舅姨妈、叔叔姑姑都打过招呼了,挨个儿上门拜访太折腾人,妈妈这边,你和小费只用去大舅家,舅舅姨妈们都在那儿等?你们。你爸那边,你们只去大爸那儿就成。”

    殷酥酥知道老妈是在替她?着想,腻腻歪歪贴上去,在张秀清脸上蹭,“妈妈最疼我了。”

    “去去去。”张秀清宠溺地点?她?脑袋,“化了妆离我远点?,蹭我一脸粉。”

    没一会儿,费疑舟去而复返,四人齐齐从包间离去。

    出门时经过前台,殷自强说了句“静夜思包间买单”,继而摸出手机准备付款。

    服务生在电脑上查询了下,笑?说:“您的?餐费已经付过了。”

    殷自强怔在原地,狐疑间猛想起数分钟前准女?婿离开包间的?背影,拍了拍脑门儿,懊恼地恍然?大悟。

    *

    兰夏很小,殷家大舅家住兰夏郊区以北的?殷洼村,距离兰夏市区约五十分钟的?车程。吃完饭,殷家二老先将两?个孩子的?行李送回家中,之后便带着殷酥酥与费疑舟前往殷洼村。

    出发前,大公子出于良好的?家教与涵养,主动请缨充当司机,无奈被殷家二老齐声拒绝。

    殷自强摆了下手,说:“殷洼村那地儿在山里,下了国道就全是土路,难开得很,你和酥酥一起坐后面吧。”

    “就是。”张秀清也从旁附和,面上笑?眯眯,“小费你坐后边,看?看?咱们兰夏的?地貌风景,黄土高坡。”

    兰夏以西?是片辽阔戈壁滩,国家这些年虽已投入了大量的?财力人力植树防沙,但收效甚微,一起大风,整座小城便显得灰蒙蒙的?,沙尘弥漫。

    驱车一路向北,越是往外走,视野中的?绿色便越少,行至郊区地带,公路两?旁便只剩下光秃秃的?贫瘠山色。

    费疑舟安静地坐在长安suv后排,目之所及,尽是成片的?枯寂与荒寒。

    兀然?间,公路旁的?小径上走来一个背着背篓的?老人,身形佝偻步履蹒跚,背着大半个篓子的?土豆,似乎要去市集上售卖。她?的?年纪或许已经六七十岁,又或许更大,黝黑粗糙的?皮肤裸露在西?北秋季的?艳阳下,被晒得睁不开眼睛,却?依然?顶着风冒着沙,一步一步往前走。

    费疑舟很轻地蹙了下眉。

    察觉到他的?视线,殷酥酥探首循着看?了眼,了然?,笑?笑?说:“这应该是附近村子里的?老人,今天赶场,这是背着土豆去卖钱呢。”

    和他猜测的?无异,费疑舟略微点?头?。

    “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们这里的?老人,这么大岁数了,还得自己扛水泥修房子,自己背那么重的?土豆去集市?”殷酥酥转眸看?向他。

    费疑舟静默几秒,道:“因为家里没有年轻人。”

    “没错。”殷酥酥苦笑?,怅然?道,“我们兰夏太穷了。村里县里,甚至是兰夏市区的?年轻人,有点?儿本事的?全都去了其他城市。人口是一个城市发展的?核心,兰夏发展不起来,所以留不住人、吸引不来人,反之,没有人,兰夏就更加发展不起来,就像一个恶性循环,一个死局,怎么都破不开。”

    驾驶席的?殷自强听见两?个年轻人的?闲聊,笑?了下,随口接话道:“兰夏有什么不好的?,每个城市的?发展都有一个过程,从无到有,从穷到富,从落后到发达,这是事物的?发展规律,贫穷落后只是暂时的?。”

    一旁的?张秀清听见,轻嗤了声,揶揄道:“对呀。在你眼里,兰夏什么都好,当初让你去京城云城你都不去,非得留在这儿建设家乡。这么些年了,也没见兰夏gdp增长多少。”

    “……”殷自强有点?儿不好意思,干咳两?声,说,“这不是在努力吗,事在人为,一切向好。”

    张秀清忍住翻白眼的?心,回他:“你都五十几了,还有几年退休,我就等?着,看?你个小科长能把兰夏搞成个什么样。”

    午后吹西?北风,几片白色的?云层遮住了太阳,气?温更低,失去了阳光的?描摹镀金,金‌‎‌‎‍黄‍‎‎‌色‌‎‎‍的?梯田地貌仿佛被剥去了浪漫诗意的?外衣,只剩下干枯与荒芜。

    路程还没走到一半,公路却?已经到头?,殷自强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将长安车开进?了条土路。

    泥巴路面凹凸不平,车辆毫无规律地颠簸起来。

    忽然?,车轮碾过一个干涸的?大坑,殷酥酥始料不及,在惯性的?作用下猛往左侧倒。

    刚好撞在费疑舟身上。

    泥路太不平整,费疑舟已经抬手掌住了车顶扶手,见她?失去平衡,下意识便伸手去扶,将她?的?脑袋护进?怀里,防止她?撞到车门。

    “小心。”他低声叮嘱。

    “嗯嗯。你也抓紧扶手,这段路太烂了。”殷酥酥脸微红,稳住身子,然?后便看?向前排,说,“爸,之前我听妈说,大舅家这段路有个富商要出资来修,怎么还没动静。”

    “估计黄了。”殷自强没什么语气?地回,“那是从殷洼沟走出去的?一个小老板,前些年赚到钱提了一嘴,估计这两?年生意又不行了吧。”

    ‌‎‌‍‍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地瞎聊,费疑舟听着耳畔的?方言对话,静静望着窗外贫瘠荒凉的?种种景象,没有再参与,不知在想什么。

    殷酥酥和老爸聊到一半,注意到身旁男人若有所思的?神色,心头?蓦然?微沉。

    她?轻抿嘴唇,十指无意识收拢,轻轻揪住了衣摆。

    对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果然?还是心有鄙屑的?吧。

    *

    到了殷洼沟,通往大舅家的?路横了根断掉的?枯木,车辆开不进?去。无法,车只能停在几百米外,车上四人都只能步行前往。

    殷酥酥跟在费疑舟身后下了车,举目所及,看?见他那双从来不沾尘灰的?天价皮鞋,踩在干枯不平的?土路地面,瞬间被染色,不由?心尖一紧。

    立在云端之上的?人,在这一刻融入了兰夏殷洼沟萧条贫瘠的?景。蓝天,白云,枯树,泥路,土窑,和几个背着背篓赶集的?老村民?。

    殷酥酥心下叹了口气?,忍不住快步追上去,想把他手里拎的?几个礼品袋接过来,“这段路不好走,我帮你拎……”

    “不用。”费疑舟朝她?很淡地笑?了下,“你看?着路,别?让自己摔跤就好。”

    殷酥酥心里无端自觉形秽,也愧疚极了,垂眸低声说:“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我,你这辈子都不用受这种委屈。对不起。”

    “与你相识至今,你一共跟我说了六十二次对不起。”费疑舟侧眸看?她?,“这是最莫名其妙的?一次。”

    殷酥酥:“……”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对不起’你都知道,你还数过?”殷酥酥匪夷所思,“你要不要这么离谱。”

    费疑舟无语地看?着她?:“这是重点?吗。”

    殷酥酥默了默,囧囧地说回正?题:“我一直都知道,我老家和京城的?差距非常大,就像我和你的?差距也非常大一样。另外,我们这里的?习俗,串亲戚一定要在家里吃点?东西?,到时候如果大舅家做的?饭你不想吃,就算了,也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费疑舟轻微挑了下眉。

    又听小姑娘声若蚊蚋,很乖地续道:“对于这里的?一切,就算你不喜欢,排斥、甚至是嫌弃,我都是可以理解的?。”

    “排斥?”费疑舟漫不经心地反问。

    殷酥酥惊愕地抬眸。

    费疑舟淡淡地说:“这里是生你养你的?地方,我只会心怀感激,感激这片土地孕育出了一个这么美好的?你。”

    殷酥酥心头?一暖,眼底忽地泛起涩意。

    “走吧。串完大舅大爸的?门儿,最后回你家预计也就晚上八点?钟。”不等?她?开口,大公子又接着道,“我争取九点?洗完澡回卧室,凌晨两?点?就正?式入睡。”

    这番井井有条的?时间规划,听得殷酥酥十分困惑。她?呆愣地问:“你在说什么。九点?就回卧室,为什么要两?点?才正?式睡觉?”

    费疑舟轻描淡写地说:“忍了一整天。中间五个钟头?,要用来跟你接吻和做|爱。”

    殷酥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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