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秋风秋雨后,窗外的树叶已经落光。或许再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披上一层雪白。

    景长嘉从问题里抬头,看着那些光秃秃的树枝,甚至生出了一点先用现在的成果,去水几篇论文好毕业的念头。

    随即他就露出了一丝苦笑。

    堕落了,实在是堕落了。堕落果然比坚持要容易得多。

    他起身给自己接了杯热水,回到书桌前一边整理之前的成果,一边想:实在赶不上的话,就只能让顿涅瑟斯再等一年。

    有着几个重量级成果的数学家,总比只有一个奇点解消的数学家来得更有重量。

    “宿主。”系统在大脑深处喊他,“您是否需要精神类药剂?”

    景长嘉闻言,双眼一亮。

    他看着自己的目前的工作进展:“暂时不用,先等一等。”

    整理类的工作并不需要头脑的绝对清醒,但当他将手里的工作整理完后,精神类药剂才能显示出它的威力。

    将手稿好好的放置在一边,景长嘉看着眼前剩余的工作,开口道:“系统,把药剂给我。”

    话音一落,一股冰凉感顿时从大脑深处而起,眨眼间遍布全身。

    第55章

    大脑之中好似突然多出了一个薄荷块。它凉而不冰,却格外提神。

    因为长期伏案工作而疲乏的大脑与涣散的专注力在瞬间焕然一新。

    景长嘉的头脑前所未有的专注。

    那些看过的书,过的论文,纷纷在他的大脑里苏醒。所有被忽略的细节,未想起的定理……一切与解题有关的线索,都从大脑深处冒头,让他一一检视。

    这是景长嘉从未体会过的感觉。系统能量的直接刺激,好似激活了他大脑里有用的一切,让他在刹那间拥有了一颗超级大脑。

    脑海里的灵光不停涌现。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脑海里那些冒出的定理与他的猜想结合,已经在脑海中演算出了答案。

    景长嘉一把抓起笔,蒙头工作了起来。

    景爸爸景妈妈关店回家时,就见家里灯光暗淡,景长嘉紧闭着书房大门,没有出门来迎他们。

    “嘉嘉今天估计很忙。”景妈妈小声说。

    景爸爸也点头:“我们洗漱的动静小点,别打断他的思路了。”

    两人也没开灯,就着楼外的灯光穿过客厅,回到主卧里悄声关上了门。

    第二天一早,两人起床准备去开店时,书房的灯依然亮着,有微弱的灯光从房门下的缝隙透出,告诉着景家父母景长嘉一整晚没去休息。

    景妈妈在书房门口安静地伫立了许久,才无声叹口气,拎起包离开了家门。

    景长嘉全情投入在自己的演算之中。

    他好像再一次回到了玉大的学术报告厅,身后是提出质疑的同行大前辈,眼前是等待他落笔书写的黑板。

    而他出现在这里的唯一意义,就是让人类迄今依然不得解答的难题,得出一个答案!

    落笔书写的手越来越快,笔记本翻过一页又一页,黑色的算式龙飞凤舞,除了他自己恐怕谁也看不懂。

    渐渐地,他的笔记本上似乎出现了一个极小模型。

    那个虚空之中的极小模型,在眼前随着演算跳跃、变形、放大、缩小……

    在无穷的变换之中,他抓住了那关键的一线——

    凝出了那个最本质的原点!

    景长嘉落笔的手猛地一顿,在笔记本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凹痕。

    “嗡——”

    手机震动着提醒有消息。

    他抓过手机,迅速回了两个字:“在忙。”

    随后丢开手机,翻到第一页开始从头审视自己的作品。

    大脑里的冰凉感开始缓缓褪去,被强压下去的疲惫感逐渐冒头。景长嘉抓紧时间,一页一页地看着自己的笔记。

    翻到最后几页时,疲惫彻底打倒了清醒。大脑昏沉地字迹都在微晃,他强撑着清醒算过最后一页,随即关闭笔记抓起手机就往卧室走去。

    一边走,一边打开手机回复:“忙完了,超级累。这两天回不了信。”

    说完一扔手机,脑袋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系统能量提供的精神刺激,效果比未来世界的精神类药剂要好得多。它给予了宿主整整二十四小时的高强度专注与绝佳的大脑,所以它反扑上来的疲惫感,也比未来世界的精神类药剂要强无数倍。

    景长嘉人事不知地昏睡了一整天。再睁开眼时,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是醒了还是依然睡着。

    卧室的门紧闭着,卧室里也很昏暗。他睁着眼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地想,现在闭眼就可以再睡一觉。

    可他已经睡了很久,再睡下去很浪费时间。一想到他这一觉睡了二十多个小时,景长嘉就有些浪费时间的焦虑感。

    他用力揉了把脸,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随后坐起身找了找不知道被扔去了哪里的手机。

    昨天他回复了封照野的消息后,那小程序果然没有催他吃饭了。唯有今早九点,封照野给他发了个消息:“还没醒?”

    “醒了。”景长嘉打着呵欠打字回复,“马上去吃饭。”

    他回完消息退出对话框,又点进了自己的邮箱。预印本平台的关联消息没必要回复,威尔逊发了一篇有趣的论文过来,可以回头看看。还有《数学新发现》编辑部?他们怎么会发消息过来?

    景长嘉一边狐疑,一边点开了邮件。

    还没看清,卧室门突然被敲响了,明亮的日光顺着被打开的卧室门倾泻而下,封照野穿着围裙站在门边:“嘉嘉。你不是醒了,怎么还没下床?”

    景长嘉看见他几乎惊呆了,手机里的邮件都被他丢到了脑后:“你怎么来了?”

    “你一直没回消息。太久了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封照野说,“起床洗漱,有工作吃了饭再去做。”

    他的态度太理所当然,景长嘉沉默一瞬,听话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刚走进客厅,就闻到了一股令人口齿生津的香味。

    他冲进盥洗室洗漱后,就好奇地跑去厨房。封照野听见他的脚步,回头说:“快出锅了。”

    封照野身形很高大,景爸爸的围裙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局促。明明是有些好笑的场面,景长嘉莫名觉得自己笑不出来。

    他凝视着封照野做菜的背影,心想:大概是睡得太久,脑子不够清楚。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纷杂的念头充斥其间。

    或许是看得太久,封照野又回头问:“饿了?”

    景长嘉迟疑一瞬:“你在做什么?很香。”

    “咸蛋黄鸡翅。”封照野说,“一会儿尝尝,应该不怎么咸。”

    景长嘉想:咸蛋黄鸡翅还有不咸的?

    可真出锅吃到嘴里,他却发现这个鸡翅真的不怎么咸。鸡翅烧得极嫩,一口下去就有清亮的肉汁从里面淌出。蛋黄带来的沙沙的口感,中和了鸡皮的油腻,令它变得脆爽。

    是一道……极合他口味的菜。

    “封照野。”景长嘉抬眼看向他。

    “怎么了?”封照野伸手给他夹了一块鸡翅。

    他态度太过坦然,看过来的眼睛清亮无比。景长嘉迎着他的目光,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云中殿下简直罕有这样迟疑的时候。

    他分明是最擅长拒绝他人的倾心,可对上封照野,他却总在犹豫。

    景长嘉眨了眨眼,率先垂下了目光:“我只是想问,你不忙吗?怎么今天有空。”

    “特别忙。”封照野说,“但你昨天给我发了消息后,就一直没有信。我必须来看一看。”

    “不是给你发的。”景长嘉嘀咕道,“我只是不想你的小程序吵我。”

    封照野勾起一抹笑:“可我也看得见。喜欢吃这个菜吗?下次再给你做点别的。”

    “你是去学校学烹饪了吗,这么会做菜。”

    “学校倒是没教。”封照野笑说,“但阿姨说你或许会喜欢。”

    景长嘉夹菜的手一顿。

    封照野就当没看见一般,自然而然地继续说:“等吃过饭我就要回去了,这个月只有几个小时能出来。”

    “你到底在忙什么啊……”景长嘉听得有些无语,“我忙着博士毕业都没你这么忙。”

    封照野笑了笑,没有回答。

    “行吧。”景长嘉冲他哼哼,“保密,我懂。”

    封照野笑着又给他夹了块鸡翅。

    吃过饭,封照野将碗筷都放进洗碗机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景长嘉在阳台目送封照野的车离开小区,驶入主干道。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往客厅走去。

    家里的门锁是封照野学校给他换的安全系数极高的智能锁。分明是用来防外人的,却让封照野像是回自己家那么方便。

    景长嘉凝视着门锁,问自己:要换密码吗?

    他看了锁很久,转头回到了书房。

    昨天写完的笔记还好端端的摆在那里,景长嘉翻开笔记,重新看了起来。

    这一次他看得极认真,一边看,一边还打开了另一个本子。

    他全神贯注的情况下,写出的东西总是很跳跃,引入计算的定理更是只有答案没有经过。他一边看一边在需要细讲的地方做笔记,直到两个多小时后,他才放下手里没墨的水笔。

    目前这样已经差不多了,思路很清晰,同行应该都能看懂。

    接下来……就可以整理一个论文粗稿给老师看一看。另外为了能早日登刊,或许还可以发一份给数学年报的主编拜姆林。早日同行评审,早日刊文毕业。

    然后……刚刚《数学新发现》是不是给他发了邮件来着?

    景长嘉登上电脑邮件,就见《数学新发现》编辑部发来的邮件夹在了一堆广告里。

    “亲爱的景,我是《数学新发现》的编辑阿莱娅,《数学新发现》非常尊敬您在代数几何领域做出的卓越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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