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宗的长老们脸色变得难看无比,即使他们口中嫌弃银籍,但他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们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日日辛苦练剑,最后成了九天宗惊才绝艳的年轻长老。

    现在听到他的本命剑被折断,甚至连用剑的手都被碾碎,谁能当做无事发生?

    “他……现在怎么样了?”二长老声音有些沙哑。

    玖茴摇头:“后面出现几个来历不明的高人,与老魔王打得昏天暗地,我们被外溢的魔气震得昏迷过去。等我跟祉猷醒来时,老魔王已经死于高人之手,银籍真人也不见踪影。”

    没有踪影,就是有生还的希望。

    几位长老心情混乱,谁都没有先开口。

    “银籍真人连我与祉猷这种小宗门弟子都愿意出手相救,面对老魔王宁死也不屈服。”玖茴问:“请长老们原谅晚辈冒犯,但银籍真人背叛宗门之事,会不会另有隐情?”

    火宗主激动得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大口,当然有隐情,他是为了保护宗主女儿才去的魔界啊!

    “小友此言当真?”

    “晚辈不敢妄言。”玖茴严肃道:“涉及魔族之事,晚辈不敢隐瞒,所以特来禀明贵宗。”

    “你再说一遍。”一个人推开门大步走来,他双目灼灼看着玖茴:“银籍背叛宗门一事,当真另有隐情?”

    玖茴对来人点头。

    “银籍当真来救过你?”

    玖茴再次点头。

    “他当真与老魔王斗法,宁死也不求饶?”

    玖茴继续点头:“确有其事,晚辈敢向天道立誓。”

    大长老身体晃了晃,他怔怔向玖茴行礼:“多谢小友告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是他亲手毁去了银籍的灵台与修为,若不是他毁了银籍的灵台,他也许就不会老魔王折断本命剑,踩碎用剑的手。

    “师兄。”二长老担忧地看着大长老,起身扶住他。

    “我没事。”大长老神情渐渐冷静下来:“此事,我要去向宗主问清楚!”

    “不用去问了。”南砜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十一。

    十一向玖茴拱了拱手,便老实站到角落。

    “南砜,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大长老死死盯着南砜,仿佛要把他身体都整个看穿。

    “大长老,银籍师叔不是宗门叛徒,他假意与魔族公主相恋,是为了潜入魔界做探子。”南砜不敢与大长老的双目对视:“我会安排人去找到银籍师叔……”

    “找到他又能如何?”大长老讽笑一声:“他没了本命剑,废了一只手,就算侥幸能活下来,九天宗难道还有他容身之处?”

    “有。”南砜一字一顿道:“他是晚辈的师叔,九天宗永远都是他的家。”

    “家?”大长老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哪个家舍得让孩子,去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从今日起,我张鹤退出九天宗,从此生死病老都与九天宗无关。”大长老拽下腰间的长老牌,递到南砜面前。

    “大长老……”南砜不愿伸手去接。

    “我算什么大长老?”长老牌掉在地上,张鹤自嘲道:“我既不能劝阻宗主的错行,也护不住自己的徒弟,我无能啊!”

    “大师兄!”二长老看着掉在地上的长老令牌,起身颤抖着手捡起它:“你这是何必……”

    “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师兄,就不要再劝。”张鹤摇头:“天大地大,我在九天宗待得太久,是该出去走走了。”

    “前辈,我们望舒阁风景如画,要不你去我们望舒阁做长老。”玖茴笑眯眯道:“我们宗门的弟子很少,各个都是宝贝,并且平日也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事,你来我们宗门,肯定会很舒心。”

    火宗主:“……”

    九天宗众人:“……”

    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趁机挖墙脚,论缺德谁比得过你?

    “望舒阁确实是个好地方。”南砜却缓缓回过神来,向他深深一揖:“大长老,晚辈没脸留你,你能去望舒阁倒也很好。”

    火宗主捧着空荡荡的茶盏目瞪口呆,南砜小友,你是望舒阁派来的奸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老:我不干了!

    小韭菜:来我这,包五险二金,钱虽然不多,但事也少!

    第73章 疯狂

    “多谢玖茴姑娘的好意。”张鹤情绪低落,对玖茴礼貌颔首:“老朽暂时还没考虑以后的事。”

    他想四处走走,看一看,也许还有与银籍重逢的那日。

    “没关系,现在开始考虑也来得及。”玖茴似乎听不出张鹤是在拒绝她,笑眯眯道:“一个时辰够不够?”

    张鹤:“……”

    “一个时辰不够,那就两个时辰?”玖茴站起身:“您可以边收拾东西边思考,收东西人手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让小师弟去帮您。”

    九天宗长老们对玖茴怒目而视,这小姑娘究竟有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火宗主看向玖茴的眼神却是满是崇敬,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年轻人能够舍得下颜面。

    说实话,他其实也挺想挖墙脚,不过碍于两家宗门多年的交情,不太好下手。

    “多谢小友好意,老朽来去无牵挂,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只是我那徒儿银籍的院子里一些东西,我想收好带走。”张鹤望向其他的长老们:“不知诸位长老可否通融一二?”

    谁能说得出一个不字?

    就连最维护步庭的四长老,也都沉着脸不吭声。

    张鹤也不等他们说话,转身往外走,南砜往旁边退了两步。

    “南砜。”张鹤停下脚步,神情复杂地看了南砜一眼:“多谢你顶住压力,把事情真相告知于我。”

    南砜羞愧地低下头,不敢与张鹤对视。

    “张前辈。”玖茴从屋里追出来,来到张鹤面前,小声道:“我建议您还是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

    张鹤与南砜齐齐看向她。

    “您想啊,出门在外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日后你与银籍真人重逢,花销会变得更大。”玖茴道:“您担任九天宗长老这些年,既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就属于您的东西,您若是不带走,岂不是全便宜别人了?”

    南砜很想问玖茴,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真的合适吗?

    “刚好南砜也在这里,让他陪您一起去收拾。”玖茴把南砜往张鹤跟前推了推:“多一个人,收拾得快些。”

    “那就……有劳南砜。”张鹤似乎想通了什么,有南砜看着,等他离开九天宗以后,九天宗的人也不会说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他忍不住多看了玖茴一眼,这位玖姑娘是在帮他避开一些麻烦?

    “大长老,我陪您去。”南砜没有拒绝。

    “有劳。”张鹤没料到南砜竟然这么听玖茴的话,他带着南砜走了两步,随后回头道:“小友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望舒阁随时恭候前辈大驾。”玖茴笑眯眯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宴客厅,对祉猷招了招手。

    “祉猷,我们走。”

    “回去?”祉猷乖乖走到她身边。

    “不回去,我们去找步庭。”玖茴在纳戒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礼盒:“仙尊伤重,我们既已到了九天宗,怎能不去探望?”

    “好。”

    “仙尊。”童子匆匆走进院子,小声道:“南砜大师兄把银籍真人的事,告诉了几位长老,大长老归还了长老令,意欲离开宗门。”

    “由他去吧。”步庭靠着椅背,几粒雪花飘落下来,他淡淡开口:“以南砜的性格,早晚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童子欲言又止,好半晌才鼓足勇气道:“二长老希望您去劝劝。”

    “心不在此处,劝他留下来又有何用?”步庭轻咳两声:“如今我伤势无法好转,又声誉扫地,宗门内有长老离开,也是人之常情。”

    童子恍然,原来大长老是嫌弃九天宗不复往日风光,才闹着想走的吗?

    “你下去吧。”步庭抬了抬手:“无事不要进来打扰。”

    童子退下,步庭面无表情地捏碎了手中的玉盏,疲惫地闭上眼睛。

    他脑子里不断闪现扶光山的一幕幕,总觉得扶光仙君身上,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被他忽略了。

    是……什么呢?

    “无论是谁,都不能擅自接近扶光,更不能让他产生感情。”

    “人若有了感情,便会生出私心。”

    “扶光能吸纳天地灵气,若他因情生恨,自然也能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以他之力,能救世,亦能灭世。”

    甘木陨落的那夜,扶光从扶光山中消失,把他找回来以后,扶光山的阵法与傀儡就更多了。

    “情之一字,看不见摸不着,就算扶光仙君真的有了情,我们又怎么知道?”

    院门外传来陌生的脚步声,步庭睁开眼,生出厌烦情绪。

    这些所谓的探望与关爱,不过是披着虚伪皮相的客套,互相应付着彼此。

    “晚辈望舒阁弟子玖茴、祉猷,拜见步仙尊。”

    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

    是她?

    步庭站起身,系好松散的外袍,挥袖用灵力打开院门。

    一阵风起,他在朦胧飞雪中,仿佛看到了五百年前木栖的身影。

    “步仙尊。”隔着院门,玖茴向步庭行了一礼:“得知仙尊身体有恙,鄙宗上下皆忧心万分,所以让晚辈前来探望。”

    “多谢贵宗费心。”步庭邀请两人入内。

    “新雪初降,两位小友临门,倒是一场缘分。”步庭转身间,地上的茶盏碎片化为飞灰消失不见,他招呼二人落座,亲手倒了两杯茶。

    “二位小友来,就是为了来探望?”步庭把茶盏推到玖茴面前。

    “主要是为了探望仙尊,顺便说一说我们被沙椤葭抓去魔族,还遇到银籍之事。”玖茴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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