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弥,对不起,昨天我刚好有点事请假离开了医院,所以根本不知道发生枪击了!对了,傅凌止在五楼,他没事了,但是还在昏迷中,你婆婆和你阿公都来了,他们要守着你,可我看他们老了,身子撑不住,就让他们先回去了。小年还在幼儿园好好呆着,你放心,苏妄言也没事了,他的伤不重,就是拖得时间太长,也需要好好疗养一段时间。现在就剩下你了,你赶紧好起来。听我的话,别想孩子的事儿了,还会有的。只要你和傅凌止都好好的, 还怕没孩子吗?傅凌止他也不会怪你,毕竟当时的情况,一般人没办法想象。”泪瞳摸着她苍白到极点的脸蛋,满眼心疼。

    音弥点点头,她很平静,虽然面无血色,“我要你去五楼好好守着傅凌止,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告诉我。”

    泪瞳面色顿时有些异样,她瞧瞧看了音弥一眼,声音不大不小,“他有易醉墨守着呢,不需要我。我想陪你!”

    音弥一愣,嘴角扬起淡淡的嘲讽,心想易醉墨前一刻还只顾自己逃跑,这一刻却又假惺惺地来看傅凌止了,她以为易醉墨对傅凌止爱得有多深,现在想来也不过如此。

    “泪瞳,去吧,我醒了你再来看我。”

    泪瞳执拗半晌,点点头,“音弥,你别想太多。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来,傅凌止有多爱你。”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傅凌止拿匕首刺进身体的样子,她突然呼吸加快,脑袋爆炸了一样的痛,害怕的缩着肩膀不敢再想。

    泪瞳见她这样子赶紧抱住她,“对不起,对不起,不要再想了。都过去了。”

    看着她被推走的瘦削的背影,泪瞳擦了擦眼角的泪,没说话,上了五楼。

    傅凌止醒过来已经是第十天的事了。这十天中,音弥就住在他隔壁,白天会搬过来守着他,易醉墨出现了三天,之后再没来过。音弥只是冷眼看着她,并不理睬她。她知道,大概是因为傅家老爷子和谷舒晚,易醉墨没胆子再待下去了。

    徐舒每天都要来一趟,守着傅凌止一两个小时,老爷子每天三个电话,准时打过来。他们对孩子的事闭口不言,老爷子只是一遍一遍地开导音弥,徐舒却时常难过地看她两眼,想来是惋惜孩子惋惜得紧,但也不说什么,她也知道音弥此刻更难过。

    中心医院发生这么大的事故,枪击事件中,十四人死亡,两人重伤,经抢救无效死亡,数人轻伤。她的医院成了一片血海,警戒线长长的拉着,森入骨。泪瞳不让她看关于事件跟进报道的新闻,总是白天一天都陪着她,怕她伤心,晚上音弥有时候就睡在傅凌止旁边的小床上。

    窗外的月光冰冷,她却是一夜一夜的失眠,肚子里空空荡荡,小年也不在身边,她不敢让小年看见自己日渐消瘦的恐怖模样,更不敢让他知道傅凌止重伤还处在昏迷中。

    傅凌止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并非音弥。

    第十天,音弥获得医生准许,可以出院了,她收拾好东西搬到傅凌止的高干病房,便去了四楼探望苏妄言。

    苏妄言腹部中枪,幸好子弹穿堂而过,一小段肠管破裂,可他自中枪到接受治疗,中间隔了五个小时,时间太久,伤口泛滥,内里感染,期间他还不断移动身体,导致伤情更加严重,目前也在住院中,只是不能坐起来,只能躺着。

    他家人在的时候音弥是不敢去探望的,苏妄言的妈妈至今还对她耿耿于怀,虽然明明是她儿子先劈腿的。

    苏妄言也算京城大户,父亲打理着一个巨大的商业王国,母亲在城建局工作,官商结合,他也算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音弥,你终于来了!我从八点等到现在啊,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苏妄言唇无血色,勉强偏头冲她笑。

    音弥走过去,在他床边坐下,“你怎么八点醒了呢?应该要多睡一会儿的,养好精神。”

    苏妄言用扎着针头的手指了指腹部,音弥担心他一动,针头会刺破血管,赶紧握住,稳稳的放下,“别乱动。”

    “看你的脸色就知道傅凌止还没醒过来,音弥,别担心,他只是在昏睡,总有一天会醒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苏妄言和音弥都不知道,就在音弥离开的前一刻,易醉墨偷偷溜进了傅凌止的病房,而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个当口,傅凌止已经睁开了眼睛。

    模糊,椅,生疏,慌乱,毫无归属感,不知道是在天堂还是在地狱。

    这是傅凌止睁开眼睛后的所有感觉。

    “凌止!你终于醒来了,这么多天没见动静,我真的快担心死了!”易醉墨的三层假睫毛纤弱地颤动着,那两滴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匆匆忙忙地掉在了傅凌止的脸上。

    “阿……”傅凌止摘掉呼吸罩,干涩的声音从嗓子里发出来,大脑支配着这具久违的身体,可他的四肢并不怎么听话。

    很烦。

    “嗯?你说什么?”易醉墨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把耳朵凑过去,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心下松了松气,他总算活过来了,她的凌止回来了。

    傅凌止视界中的女人是很模糊的,他看不清,只知道她有一头黑亮悠长的发,那发丝尾端柔柔地拂过他的脸,很痒,但很舒服。

    “阿弥……”他终于顺畅地喊了出来,深邃的眼眸中含着一层淡薄的雾气,可他还是睁大了眼睛,倒影着头顶上的人的面容。

    他的阿弥,幸好幸好,没事。

    而易醉墨却是僵硬着身子维持这个姿势,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一张精致的脸蛋阴森恐怖至极。

    她不是不后悔那天在医院她的表现,多少有点胡闹,可是那个危急的时刻,她觉得自己的命最重要,潜意识里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在这点上,她就是再怎么耍心机也拼不过那个音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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