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千叶汀语

大结局:名字是最短的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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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明的背影微微一滞,但见泰山府君转眼间便闪身到了自己面前。

    “你要去找她?别说笑了,去哪儿找?找到了又能如何?此时的她已是一缕残魂,说不定早就飞散了……”他一字一句地说着。

    字字见血,句句诛心。

    “陶妖为了救你,选择向我泰山府君献祭自己的灵魂;为了让你一世无忧,让我封印了你所有关于她的记忆……很愚蠢,对不对?”

    “她真是我见过的最蠢最笨的女人!”

    “安倍晴明,你的命是她牺牲了自己换来的,你有什么资格作践自己!”

    泰山府君嘶吼着,此刻的他早已没了神君高高在上的典雅风范,双目通红,眉头紧蹙。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安倍晴明内疚痛苦,仿佛只有这样自己才能解脱。

    晴明定定地看着泰山府君,直到对方的面颊上隐约浮现出一层细密的黑色暗纹,他暗暗一惊:“没想到府君大人的执念如此之深,竟已出现了极恶相。”

    极恶相,乃是心怀欲念太深从而幻化出的黑暗邪物。

    不论人神仙妖,一旦面生极恶相,便是入魔的征兆!

    “若说执念,安倍晴明,你的执念也不见得比我浅。”泰山府君不以为然。

    “或许吧。不过我不会让执念演变成心魔,就算我无法救回陶妖,我也不会放任自己堕-落。你说得对,人活一世,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但我还是不会轻易放弃,就像陶妖那时决定牺牲自己一样,这也是我的决定。”

    泰山府君的目光放空,他脸上的暗纹随着表情的松弛缓和而逐渐褪去:“讽刺的是,我点醒了你,自己却迷失其中。”

    “当局者迷,神明亦是如此。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修行实属不易。府君大人身为掌握生死轮回道的神明,如今却要堕仙成魔,实在可惜。”

    “你又怎知,我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或许更早,就已经成魔了……”泰山府君拾起摔碎的杯盏,深色的眼眸凝视着琉璃碎片在他的手中闪现的浅浅流光。

    “去忘川看看吧。或许…她的灵魂还没进入轮回。”

    ……

    忘川。

    冥河。

    生死两茫茫。

    河水不急不慢地流向未知的彼岸,暗夜流金,河道两旁是累累白骨。

    不知名的黑色藤蔓攀附着缠绕而上,漫山遍野的曼珠沙华肆意盛开。

    冥河的中央停着一只小竹筏, 一个身穿紫衣的娇俏少女双手抱膝,静静地坐在竹筏上,眺望远处的花海,仿佛在期盼什么……

    不多时,几个青面獠牙的小鬼赤着脚,狼狈不堪地奔来,尖声叫嚣着。

    “月黄泉大人,那个被泰山府君遣送过来的灵魂到现在还不肯进轮回道!”

    “那女人实在可恶,在奈何桥头跟我们死扛,打翻孟婆汤也就罢了,居然还把汤灌进了孟婆嘴里!”

    “好几个弟兄都被她抓伤踢伤了……月黄泉大人是契约使,得为我们做主啊!”

    少女把玩着发辫,漫不经心道:“说了多少遍了,我现在的名字叫做千千。”

    说完,见那些小鬼仍然吵吵嚷嚷不愿离去,千千只好站起身:“她等了多久?”

    “大约二十日。”

    冥界一日,世间一年。

    都等了二十年了。

    陶妖,你还是不死心吗?

    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何要封印安倍晴明的记忆?

    “要不大人去劝劝她?”小鬼问道。

    少女一扬手:“不必了。你们也真是没用,她不喝孟婆汤,你们就不知道硬灌?不过奈何桥,难道你们就不能把她抬上桥?”

    奈何桥头,三生石畔。

    女子一袭鲜红嫁衣,美得惊心动魄。

    一旁的魑魅魍魉叽叽喳喳地叫骂:“时间到了,还不快喝下孟婆汤,进入轮回道投胎去!”

    女子摇了摇头,嫁衣与眼前绯红的花海相互映衬。

    风过,掀起一层层的红-浪。

    “你以为在这儿苦等,那个人就会来么!”

    “我不是要等他来,而是不想投胎转世,不想忘记他……我就在这里待着,你们不必管我。”女子倔强地回答。

    如果命运注定我们无法在一起,那么,就让我远远地守望着你,让我留下这份弥足珍贵的记忆。

    “岂有此理!你以为冥府是什么地方!契约使说了,不喝孟婆汤就硬灌,不上奈何桥就硬抬!”为首的一个马面鬼怪喝道。

    于是小鬼们一拥而上,不顾女子的挣扎踢打,拽着她的头发硬是给她灌下了能让灵魂忘却一切前世记忆的汤水,又七手八脚地扛起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走上了奈何桥。

    “放开我!放开……”

    女子的叫声凄厉惨烈,从花海深处蔓延开,鲜红的嫁衣迎风飘舞着,荼蘼了满地的哀凉。

    彼岸花开开彼岸,前世今生皆可叹。花开千年不见叶,叶盛千年不开花……

    亘古不变的歌谣,浅斟低唱。

    重重花海之外,一道霹雳从天边降下,雷霆万丈。

    暗金色的河水漫上岸边,水流湍急,奔腾之间隐隐约约听见杀伐之声,刀光剑影,风驰电掣……

    曼珠沙华纷飞如雨,白衣男子脚踏花海,不顾一切地追逐那被魑魅魍魉簇拥着,渐渐远去的身影。

    “陶妖!”

    “陶妖——!”

    他奋力追赶,朝那身着嫁衣的女子伸出手……

    近了,更近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陶妖,你的名字是我此生唯一不愿解开的咒。”

    ——“小妖,我们已经错过了太多,我不想再错过了。”

    ——“晴明,如果这场劫数过去,我们都活着,我会嫁给你。”

    ——“我是你的妻子,陶妖这一生只属于你。”

    千年羁绊,镜花水月。

    缘起缘灭,循环往复。

    陶妖的身形已接近透明,灵魂即将散入轮回道,她眼含泪光,唇角抿出一个柔和的弧度,朝白衣男子伸出手去。

    十指相扣,眼中只剩下彼此的光影流年。

    如果命运真的可以让我们彼此相知相守,我只希望到了那一刻,你能够抓紧我……

    【大结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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