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控到病房前没忘了给苏听婵打一个电话。

    阿炔对苏听婵的好,大家有目共睹,苏家三姐妹,老大和老二是附近出了名的姐妹情深,或许把苏听婵找过来帮忙劝劝,阿炔能回心转意,她一贯很听这个姐姐的话。

    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苏听婵正沐浴完毕躺在床上听音乐,这个点儿会是谁来的电话?

    她接起来,听到秦子俊的声音,愣了好一会儿,不怪她讶然,她平日里虽和阿炔来往密切,可和这个妹夫却并不怎么熟悉,说话也是场面上的问候,更别说私下里还有联系了。

    听了秦子俊打电话过来的意图,苏听婵猛地一惊,细细淡淡的眉一下子就蹙了起来,“什么?你说阿炔在医院?怎么回事?”

    秦子俊知晓这个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性子柔弱,稍微跟她大声点说话恐怕都会吓着她,跟阿炔完全是两个极端,他揉揉太阳穴,思索着怎么往轻处说,“姐,你甭着急,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受了点伤引起发烧了,在医院住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苏听婵还是很担心,把身子从枕头里支起来,掀开被子就要翻身下床,“还得住院?那肯定是比较严重了。唉,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怎么这么晚才来电话?也怪我这两天迷迷瞪瞪的都没打电话和阿炔联系。阿炔身体一向不差的啊,怎么说病就病了呢?还是受伤病的?说起来,她又是怎么受的伤?”

    她自顾自喃喃个不停,秦子俊一句也接不上,又暗自庆幸她没给自己回答的时间,否则,关于阿炔怎么受了伤的问题,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听婵摸着墙壁起身,“哎,算了,电话里说的麻烦。我过去亲自看看比较放心,这样,我等会儿告诉你姐夫一声,然后我们开车过去。”

    “别!姐,太晚了,你身子骨儿不好,夜里寒气重,怕冻着你,明天白天过来也行的。”秦子俊忙出声,心想苏听婵和寒渊新婚燕尔的,正是浓情蜜意之时,这个点儿怕是正要入睡,搅了寒渊的性致他可担当不起,他还指望着这层关系和寒渊尽量走得近些,尤其松华国际最近正好也插手了那块地的事儿,如果能给寒渊支会一声,拜托他行个方便,那么,那块地保管就是他囊中之物了!

    秦子抗在神游太虚盘算着这盘算那的,苏听婵倒是焦急的不行,“不碍事的,我多穿点儿,再说,你姐夫陪着我呢。你把医院的地址告诉我。”

    “这个……”秦子俊头疼,“可是阿炔她白天发烧的厉害,医生们进进出出的她休息不好,这会儿吃了药好不容易才睡着……”

    苏听婵顿了顿,理解,“啊,是这样啊,那算了,过去肯定吵着她,明天一大早我就去。”

    “好嘞。姐,那你早点休息。再见!”说吧,忙不迭挂断。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秦子俊松了口气儿,本来就是瞒着阿炔拜托苏听婵过来劝劝,这大半夜劳师动众搞得一帮子人不得安宁可不是他初衷。

    **********

    浴室开门的声音打断苏听婵发呆。

    卧室里很大,双人床更大,浴室就在她睡得这侧往里走,她回神,便感觉一股清凌的男性沐浴香夹杂在湿热的暖气里,徐徐朝她飘过来。

    她听见男人用毛巾擦头发的声音,软绵绵的毛巾一下一下抡过他刚毅参差的短发,溅起的水珠甚至有两三颗打到了她睡裙下摆露出的膝盖上。

    有些凉,她缩了缩身子。

    仰头,扬唇,“这么快就洗好了?水温合适吗?”

    寒渊点点头,随手把毛巾扔到地毯上,回头看她还仰起小脸对着他,他恍然,“嗯,不热不冷,正好。”

    许是被热气蒸的,他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流淌,竟隐隐携乐丝朦胧的性(和谐)感,沙哑低沉,十分动听。

    苏听婵察觉到脸颊生热,赶紧低了头,装作挽发的样子,素白的手把鬓边垂落的青丝捋顺到耳后,轻轻点头。

    寒渊端起玻璃桌上的水,浅浅抿一口,洗过澡之后总会有点渴,他只在下半(和谐)身裹了条浴巾,精瘦削挺的上半身还滴着水,那些小水珠调皮得像女人柔弱无骨的小手,一点一点蹭着他的胸膛往下摸,他有点痒,便捡起先前那条毛巾匆匆抹了两下,走到衣橱前,换上睡衣。

    偌大的卧室里,一时寂静。

    苏听婵沉默着,脸上看不出什么,内心却很不淡定,可能是结婚前和他独处的机会并不多,再加上他们认识的时间更说不上长,用时下的话来说,他们就是闪婚,她抱着对幸福慢慢的期盼嫁给了他,却忘了思考一个问题,婚后该怎样相处才算自然融洽。

    而显然,此时此刻,他们并不融洽。

    她摸不准他的情绪,恨不得他时时刻刻说话,这样就能从他的声音里辨别他的情绪,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可他默不作声的,把她撂倒一边忙着他自己的事情,她便束手无策。

    寒渊并不知道他的新婚妻子内心活动如此活跃,他换好衣服从里间走出来,瞥见苏听婵呆呆的坐在床边,身上穿着一件粉色蕾丝镶边睡裙,料子顺滑,偏薄,胸前是大V领,他略略一扫就能看得见那薄薄的衣襟下她小巧玲珑的美好。

    收回目光,瞳孔一深。

    虽然只和她睡了几个晚上,但前几晚她都穿着小清新的很保守的两件套睡衣,今天却一改风格换上了睡裙……

    额前发梢上的水珠低落到眉间,有些痒,修长凛白的食指凑过去,懒懒拨开,紧闭轻薄的唇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他朝她走过去,不动声色睨了一眼她暴露在光下洁白莹润的脚丫,不同于阿炔那般收窄细长,她的脚,短短的,秀气可爱,脚底板粉嫩粉嫩,脚背有些高,大概是因为有些凉而微微蜷缩成一个别致的姿态,像冬眠的树懒,让人看着,眼底眉梢不禁生出丝丝柔软。

    于是不多想,骨节分明的大手双双倾上,稳稳握住她藕断般白皙剔透的小脚,蹭在手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揉着,“这样搭着多冷,怎么不钻到被子里去?玉足聘婷,袅袅婉约,还真是袖珍的紧,不及我的手长。”

    说着,竟低低沉沉的笑起来,那笑声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慵懒,落在苏听婵耳朵里,简直像道魔障。

    脚趾头受惊似的微微拱了拱,苏听婵绯红着脸,羞赧地咬着下唇,嚅嗫嗡嗡,“怎么可能……比你的手长吧……”

    寒渊抬头笑看她一眼,神色懒洋洋,手指的动作更是懒洋洋,像是无聊地玩着她的脚趾头,把她小小秀气因他的触碰而含羞半露蜷起来的脚趾一个一个掰直,刚掰直了她又不自觉的缩回去,他倒是来了耐性,也不说她,眉眼深处盈了浓郁的笑意,“那我来比一比,恩……”说着,握着她的脚踝把她的脚底板对准自己的手腕根处,然后修眉一挑,发现新大陆似的一贯低沉的声音有了难得的起伏,“好吧,怪你的小胖脚长的太敦厚,看着又短又小,一比,还真跟我的手旗鼓相当。不过,说女人的脚长是很不绅士的行为,那么,还是怪我的手短吧。”

    苏听婵被他古怪的自言自语逗乐,捂着嘴细细地笑出声,“老公,你别逗我了……”

    听到她无比自然地喊他老公,寒渊微愣,深入天井般的眸底有什么一晃而过,抬眸,深深地看一眼橘色暖光下笑容堪比花娇的扶风弱柳的女孩,默了默,撇嘴,无声轻嘲一下,然后起身,握着她的双脚放到厚实暖和的被子里,拍拍她瘦的骨架凸显的背脊,“不闹了,睡吧。”

    苏听婵点点头,依言躺下,翻转了个身,朝着他睡的那面儿,感觉到床往下一凹陷,旁边有淡淡清冽的男行气息拂过来。

    她睁着清瞳,听着他沉稳浅缓的呼吸,像是没话找话,“老公,阿炔住院了。秦子俊打电话过来跟我说的。”说着,声音染上淡淡的忧虑。

    寒渊拍枕头的手顿了顿,英俊轮廓上,精致的五官瞬间绷紧,然而,也只是一下,接着,事不关己,轻描淡写的吐出一句,“是么。”

    然后他若无其事扳过枕头,仰头躺下。

    苏听婵点点头,许是刚钻进被子里,有些冷,便不由自主朝着温暖的源头靠近了些,寒渊睇一眼她不着痕迹移过来的小脑袋,心领神会,倒是不怎么介意,很大方地伸出一只胳膊钻到她的脖子底下。

    苏听婵赶紧枕住,心砰砰跳得厉害,原以为自己这番蜗牛般不起眼的举动引不起他的注意呢,没想到他这么体贴。

    暗暗有些小开心。

    接着说,“电话里也说不清,本来我是想让你带我去医院看看的,可是秦子俊说阿炔已经睡着了,白天一直在发烧,还说她是因为受伤才发烧的,我听得迷迷糊糊的,总之,今晚上就不去吵她了,明天一大早我就去医院。阿炔几乎没怎么生过病,也不见她锻炼,身子底子倒是挺好的,要去医院通常也是陪着我去看病。没想到说病就病了,我们婚礼那天晚上你不是有事出去了吗,我醒来不见你人很着急,就给阿炔打电话让她帮忙找找,那时就挺奇怪的,我老听见电话里有杂音……”

    寒渊抬手,堵着唇面,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微微拧眉,目光深幽,打断她,“你说,你妹妹发烧了?”

    “是啊。”就是这点让她担心,因受伤而引起的发烧,通常有感染的可能,秦子俊又不说清楚,“就是这个我很担心,发烧厉害的话会引起很多并发症的。”因为自己长年进出医院,所以,对这些比一般人了解得多。

    “发烧了啊。”寒渊眯起眼睛,莫名其妙低喃了这么一句,然后侧过身,拍拍苏听婵的肩,示意她稍安勿躁,“别担心,既然你妹夫都说没什么大碍,那应该就是没有生命危险。早点睡吧,我明天一早有晨会,就不送你去医院了,让司机老张送你。”

    苏听婵点点头,这时气氛正好,她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听见他已经翻身,颈子紧紧依偎着的他精瘦骨感的手臂也缓缓地抽离了去。

    她默然哀叹一声,心底一阵失落。

    两人盖一床大被子,两个绣着鸳鸯的枕头却并没有挨近,两个人的身体中间空出了一大块,凉凉的寒意从被子撑起的空隙里钻进来,渗入她的肌肤,冷的她止不住地轻颤。

    苏听婵有些委屈地咬着下唇,朝着那尊雕像般冷硬清冽的背脊缓缓伸过去,却在触及他之前停下,他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别人碰他,思忖再三,她到底把手缩了回去,心里,满是难过。

    双人床中间为什么要隔着一片无法逾越的海?

    她今天甚至让佣人从衣橱里挑了件充满女人味的睡裙,天知道,她从小到大都是穿两件套的睡衣睡觉的,妈妈说她长不大,多会儿都是个孩子样。其实,她不是长不大,只是害羞,喜欢改变,也怯于改变,可是,她愿意为他做一些尝试,包括自己并不擅长的妩媚。

    但他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她特地顶着冷飕飕的空气在床边坐了半天,他竟然直接忽略她睡裙,只将目光投注到她的双足上。

    真是奇怪的男人。都说男人们是视觉动物,他怎么就和一般男人的思维不一样呢。

    叫她怎么办?

    新婚之夜他不声不响出去大半夜,回来也不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问,他也只是官方说法,公司事忙。她心里不是不介意的,公司再忙,可新婚之夜一辈子就只有那么一次啊。

    她幻想了无数次的甜美浪漫的新婚之夜就这样匆匆画上了一个根本不是圆形的句号。

    这就不说了,最让她难以启齿的是,他们结婚已经好几天,她却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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