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爵细密地盯住她的眼睛,“你刚才提到寒渊他妈妈,那是怎么回事?照片又是怎么回事?和你当年抛弃他有关联?”

    “没有。”苏炔扭头看窗外。

    严爵一把攫住她的脸,强迫她转回来,“你好像还说什么抛下家人不顾?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苏炔吞了口口水,梗着脖子,“我没有。”

    “说不说?”

    “没什么可说的。”

    严爵火气来了,虎口一用力,拇指和食指就像越夹越紧的铁箍,掐得苏炔的下巴都快碎掉。

    她吃痛,“放手!我都说了没什么可说的了!”

    严爵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眼珠一转,冷哼一声就甩开了她,“你以为你守住了你这张不讨人喜的嘴就能守住你的秘密吗?老子有的是办法!”

    苏炔心里一抖,他的眼神可怕极了,像一把剑,直直的戳入她心口,她知道,他要想查清楚,一定有办法的。

    可现在,她不能示弱,便仰起头直挺挺地看着他,“我说过了,没什么秘密。一个女人离开一个男人,无非就是因为腻了不喜欢了厌恶了,你闲的蛋疼就尽管去查!”

    “腻了不喜欢了厌恶了?啧啧,这话你真该当面说给哥他听。”

    苏炔平视他,嘴角缓慢地扬起一个安静的弧度,“说过了。他的反应不如你这般精彩。”

    严爵微微顿了顿,看着她的目光陡然冷冻成冰。

    他转回身,动作哗哗地重启发动车子,粗鲁地啐一口,“FUCK!老子是吃错药了才会可怜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苏炔,你他妈就活该被哥搞成这样!你这样的女人就他妈欠收拾!”

    一阵雷霆万钧的狂嚎之后,车厢里顿时陷入死寂。

    苏炔不来气,也不理会,她靠着座椅,维持着那个姿势,凝视窗外,久久。

    久到那道纤瘦的背影凝成了一樽寂寞。

    她从不曾奢求有人会理解她。

    ************

    一路不尴不尬的沉默。

    车开到了山下,出了别墅山庄,是一条宽敞的大马路。

    严爵如约,把车停了。

    苏炔见他没有往前开的打算,深更半夜的还是寒冬腊月,又是郊区,怎么可能有计程车经过,她得到市区,找家酒店将就着过一晚上。

    严爵长手扶着方向盘,一副等她下车等到不耐烦的架势。

    想了想,苏炔假意咳嗽一声,“麻烦你好人做到底,载我到市区。”

    “好人?不敢当不敢当。”严爵阴阳怪气,“你不是烈吗?你能耐自己走啊!”

    苏炔隐忍,“从这里到市区太远,请你,载我去市区。”

    “不去。”

    “那你把车留下。”苏炔不上火,挺干脆就来了这么一句直点中心。

    寒渊竖起眉,丫的这话明摆着涮他脸子不是!言下之意她只需要车,不需要他是吧?

    “FUCK!”这么一想,更是火大得不行,“你倒想得挺好啊!车给你,老子呢?走回去?你他妈还真说得出口!”

    他摆着的脸像青铜面具,双眼瞪得像牛眼睛,面目可憎。

    苏炔不甘示弱,这幅样子吓不倒她,“我想,寒渊原原本本的意思应该是,要你给我来当司机,送我到人和我想去的地方,是吧?”

    “你!”严爵对司机两字儿严重过敏,可是哥该死的的确就是这么交代他的,他停车不过是想故意为难她整整她出口恶气。

    “操!你他妈就得瑟吧,看小爷我不找机会削回来!”

    苏炔偷偷瞥一眼头顶冒烟面色铁青的男人,蕴起淡淡的笑,“那么,小爷,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哼!”

    *************

    市区。

    虽然是深夜,但路灯一盏盏都踏踏实实地亮着,马路上偶尔也有三三两两的车呼啸而过,明显比郊区亮堂上许多。

    快到最近的一家酒店的时候,沿途经过一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药店。

    苏炔立刻喝住严爵,“停一下!”

    严爵不悦,“做什么?”

    “你停下来就是了。”苏炔扭头,看着一晃而过的药房快要消失在后视镜里了,她着急就抢方向盘,“我叫你停一下车!”

    “松手!”严爵一把拍开她胡闹的爪子,“疯女人!”

    “我有要紧事,要下车一趟。”

    “什么事?”

    “要紧事。”

    “尿尿?”严爵睨她,粗粗的神经恼火地绷着,“你一个女人好意思尿大马路上?酒店不就在前边了吗?”

    “不是。”苏炔无力白眼这个男人,“刚才有家药房开着门,我去买点药。”

    “买药?”

    苏炔不看他,随便扯了个谎,“对,我怕睡不着,买点安眠药。”

    一听到安眠药仨字儿,严爵的神经突突一跳,他仔仔细细地瞅着眼前面容愁苦的女人,脑袋飞速地转,瞬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一下冷了脸,“白痴。安眠药是处方药,在药店买不到的。行了,赶紧走!”

    说着就要发动车子。

    苏炔忙拉住他,微低着脑袋绞着双手,“我……我还有别的药要买!”

    严爵纠起眉毛,“什么?”

    苏炔看向车外,半晌,细如蚊吟的声音从牙齿里挤出来,“……避孕。”

    话音落下,车厢里诡异的安静。

    苏炔听着自己错乱而难堪的呼吸声,僵持着,等着他开中控。

    她知道严爵在看她,脸上被他锃冷的目光盯着的地方,有些难堪地发热。

    良久,中控声响了。

    苏炔面无表情,逃难一般抖着手迅速打开车门。

    临下车之前,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浓墨重彩地冷笑。

    严爵用不知道什么颜色的目光剜一眼她瘦削笔挺的背影,浓眉挑得老高,“避孕药?我好心提醒一句,下回还是吹吹枕边风劝他带上套子吧,万一搞出了人命,那可就真幽默了!”

    苏炔僵在那里,木然无言。

    关上车门的刹那,门缝里流出他稀碎的声音,“……苏听婵还真是摊上了个好妹妹呢,瞧这幽默的,呵呵……”

    呵呵。

    她也笑。

    笑着笑着,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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