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的回归,悄然无息,她不打一声招呼的失踪,同时,又没有任何预兆的回来。那个下午,白沫澄像往常一样,坐花园里陪着酥酥和烙狄。相处近半年的时间,这一大一小两个家伙早就和白沫澄混得极熟,而一向不爱洗澡的酥酥竟是破天荒的被白沫澄哄得格外听话,每当白沫澄为它洗澡的时候,它不再闹腾,甚至还喵喵的叫两声表示愉悦。

    时值秋季,加海市属于偏南方的城市,并没有大幅度的降温,但长期的阴雨天气却让身子骨不好的白沫澄苦不堪言。风大雨大,她左腿的旧疾也如同那些突然袭来的风雨一般,气势汹汹。那种新伤和旧伤一起复发的感觉,真是不太好受。

    每次发作的时候,那种渗入骨子里的酸疼会让白沫澄的整条左腿都使不上力气。弯一下膝盖,甚至能听到骨头吱吱作响的声音。就好像有一枚铁钉扎里面,时刻磨损着她膝盖的骨骼,以及她的皮肉。

    除了左腿上的伤,白沫澄身上的其它旧伤也每个夜晚交替着发作。有时会头疼,疼到她没办法入睡,没办法说话。冷热交替,她的身体会止不住的发抖,夜里睡觉的时候,四肢更是会冰凉到没有知觉。

    这些痛苦,白沫澄早就已经习惯了。曾几何时,她就是这样一天天熬着过来的。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她是孤单一,没有自由,没有盼头。而现,她至少是住池清的家里,等待着对方的回归。哪怕这份等待很可能会遥遥无期,她也愿意等下去。

    陆蔚来自己还住院的时候就搬了出去,曾以恨也是不见影。整栋别墅,除了那些不说话的保镖,剩下的,就只有白沫澄一个。起初,陆蔚来为她雇佣了一个钟点工,每天过来为她做饭。这种情况没持续几天,便被白沫澄拒绝了。

    因为那些做的菜实是很油腻,白沫澄不爱吃,也吃不下。况且,她并不是不会做饭,甚至还特意去学了关于烹饪的一些知识。她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希望有一天能够亲手做顿饭给池清,听她夸一夸自己。

    就这样一直等着池清回来,白沫澄没问陆蔚来对方去了哪里,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过问池清的事。事实上,就算她问了,陆蔚来也不知道,更不要说告诉她。每到夜深静的时候,看着这个空荡荡的别墅,白沫澄并不觉得害怕,只有那份刻骨铭心的孤单时刻伴随着她。

    白沫澄发现,原来,自己与池清的联系,竟是如此脆弱。她没有她的电话号码,不知道对方的情况与位置。只要池清不想和自己联系,只怕以自己现的能力,永远都没办法找到她。她与自己的连接,就仿佛是一张薄如蝉翼的宣纸,轻轻一碰,就会裂掉,碎掉。那速度快到就算自己想要挽回,都没有办法和机会,以及时间。

    存于长时间的忐忑中,让白沫澄的心里压力愈发沉重,身体的痛楚让她无法安眠,对池清的思念和担心更是让她夜不能寐,甚至连饭都不想吃。每天,她除了坐院子里看酥酥和烙狄,几乎什么都不做。仿佛看着它们,池清就会提早回来一样。

    事实上,白沫澄并没有心里推算池清的归期。对方总是不说一句就消失不见,少的时候是几天,长的,几个月,半年,乃至一年都有可能。对白沫澄来说,等待早就成了家常便饭,没什么关系。但这回,她真的很想池清,而心里的疑惑,也让她更加不安。

    所以,当房门被推开,看到池清出现门口的那一刻。白沫澄抛弃她所有的伪装,像个冒失的孩子一样猛地从草地上站起来。矜持,优雅,冷漠,淡然,这种时候仿佛都成了累赘,或是根本不需要的东西。

    白沫澄现就只是一个思念池清到几欲发疯的,她顾不得现的自己会不会被对方看出端倪,也不顾不得差点踩到酥酥的尾巴,便急匆匆的朝着池清走去。然而,当她走到池清面前的时候,却也看到了那个站她身后的。

    这一刻,心里所有的想念,激动,瞬间化作一缕尘灰。白沫澄低下头,自嘲摇了摇头。是她太过贪婪,想得太多。有些事,既然是做梦,就不会发生现实中。池清还是曾经那个池清,她不再像以前那么讨厌自己,但自己想要的爱,永远不会得到。

    毕竟,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是...别的女。自己怎么可以忘了这点呢?真的太可笑了。

    “回来了。”看着池清,白沫澄低声说道,可回答她的却是一片沉默。池清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和苏傲凝坐到沙发上,安静的整理着行李。仿佛白沫澄就是一个透明,看不见,也不需要去理会。

    酸楚铺天盖地的袭来,白沫澄动了动僵硬的双腿,转身朝院子走去,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让她毫不犹豫的止住步伐。“身体怎么样?”听到池清久违的说话声,白沫澄只觉心里一软,当下也顾不得之前的难过,走回去站到池清面前。

    “没事了,蔚来姐帮调理的很好。”报喜不报忧,这是白沫澄一贯的态度。她没有说自己的左腿很疼,也没说自己近一个月来一直吃药。白沫澄知道,池清不会关心这些,所以,她也没有说的必要。

    “哦?是吗?”听过白沫澄的回答,看着她没什么血色的脸,池清反问道。这是她自上次的事发生之后,第一次如此细致的观察白沫澄。短短一个月不见,对方又瘦了许多,那份身体上的虚弱就连自己这个不学医的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是白沫澄走路时越发不自然的动作。

    想及此处,池清把视线落白沫澄的左腿上,心里是一阵自责和疼惜。本以为,再看到这个,自己会尴尬,会做到想象中那样冷静。然而,望着她落寞的背影,还有看到自己时眼里闪起的光亮。池清承认,现的自己,已经无法做到对白沫澄狠心了。

    “是。”池清话少,作为她的女儿,白沫澄的话比她还少。见对方低垂着头,想看又不敢看自己的模样,池清站起身,走到白沫澄面前,伸手将她的下巴挑起来。池清敢保证,她做这个动作之前,是不带其他心思的,她只是单纯的想看看白沫澄的眼睛恢复的如何。

    然而,当两四目相对,从对方那双专注的黑眸里看到自己。池清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也被迷惑了心智。而比她更加沉迷的,无疑是白沫澄。与池清分别这一个月,白沫澄没有一天不想着她。

    她怕池清到外面会吃不惯那些东西,怕池清的双手不方便,没帮她洗澡。更怕池清遇到什么危险,被伤害。所以,当池清进门的第一时间,白沫澄看的并不是对方的脸,而是身体。

    眼见池清受伤的双手已经恢复如常,面色也比原来好了许多,白沫澄这才松一口气。如今,两个就这样面对面的看着彼此。池清距离自己很近,又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白沫澄能清楚的闻到对方身上那股让自己为之沉迷的气息,那张脸就更是让她舍不得挪开视线。

    明明两个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见,可白沫澄看来,她们却像是已经分开了一年,十年,乃至几十年。池清还是一样没有变化,和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黑色的长发,完美的容颜,冷凝的面容。只是,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多了些自己看不懂的情愫。

    白沫澄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也分不清那些多余的情愫到底是什么,因何而存。但她就是觉得,池清看自己的眼神,对自己的动作,和之前不同了。

    “喂,如果不是知道们两个是母女,还真以为们是恋了。”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傲凝的一句话彻底打破了两的对视状态。池清赶紧把白沫澄放开,重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也示意白沫澄坐下。

    “收到Boss的通知,他说,白军近期会有新动作。”倚靠沙发上,池清低声说着。内容是严肃的,而里面相关的也是她恨之入骨的。可是,她的表现仍旧如往常一样从容,表情更是淡然如风,仿佛白军她心里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

    “什么新任务?Boss似乎并没有通知啊。”听了池清的话,苏傲燃疑惑的说道。她掏出根烟,半躺半靠沙发上吞云吐雾,见池清的眼神瞄过来,自觉的递给她一支烟,再帮她点燃。四周很快便被烟雾的味道所浸染,不抽烟更不喜欢烟味的白沫澄看着池清和苏傲燃坐那里吞云吐雾,装作不经意的摸了摸脸,实则却是想要扇开那些烟雾。

    她以为自己这个小动作并不会有发现,却被池清看的清清楚楚。见对方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池清心里叹口气。她总觉得,白沫澄特别喜欢做一些多余的事。就像现,如果她不喜欢烟味,直接表现出来就好,又何必去遮掩呢?还真是个懂得为其他着想的孩子。

    想及此处,池清不再抽烟,连带着也把苏傲凝的烟也掐灭烟灰缸里。她这样的举动引得后者十分不满,又拿出一根烟准备继续抽。池清用眼睛瞥了眼苏傲凝,再转向大门口。这意思很明确,如果再敢抽一根烟,就滚出去。

    “也不清楚,但这次的任务,不会简单。”说到这里,池清的脸色变得不太好,连带着视线也有些晦暗。看着她略显疲惫的神情,白沫澄也跟着皱起眉头。她知道,刚刚下飞机回来的池清应该是很累的,如今却还要坐这里和她们说如此沉重的话题,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白沫澄打心眼里不希望池清难过,甚至有一丁点的不开心。

    “算了,管它什么任务,到时候再说。饿了,开饭吧。”很显然,苏傲凝根本不把自己当做外,没说几句话就吵着要开饭。殊不知,能够做饭的陆蔚来早就搬了出去。如今,这栋别墅里没有佣,更没有煮好的饭菜等着她。

    “并没有说可以留这里。”听过苏傲凝毫不客气的话,池清不甘示弱的回道,言语间尽是不留余地的冷凝。

    “小清清,真是过河拆桥,下床不认的主。陪一个多月,供吃,供住,还让身心都那么愉悦。现,有了j□j就想把推开?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如果说,姐妹都有相同的特性,那么,苏傲凝和苏傲燃最像的一点,莫过于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和耍赖的本事。看她躺沙发上说着那些无比暧昧的话,池清根本没心情理她,而是把注意力都落了白沫澄身上。

    她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当对方听过苏傲凝的话后,那张本就没有任何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就连眼中的隐忍和难过都像是注满太多水的气球一样,仿佛随时都会爆开。心里酸涩得不是滋味,池清不再看白沫澄,转身走去楼上。

    “如果不走,不介意把请出去。”随着池清的话音落地,马上就有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朝苏傲凝走去。后者看了眼池清的背影,说了句好攻不跟受斗,便利落的推门而出。白沫澄则是看着池清的背影,犹豫许久,才跟上去。

    “什么事?”长年习武,池清的耳力很好,她听到身后的动静,也知道来是白沫澄。她回身,特意放冷了声音去问。

    “蔚来姐不,也会做饭,...要吃东西吗?”

    假如紧张可以使一个致死,白沫澄相信,现的自己,早已死无葬身之地。很久以前,她就想要亲手为池清做一顿饭,却碍于两的关系还有陆蔚来的存,一直没有机会去做。而今,陆蔚来搬离了别墅,佣也没,池清更不可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出去吃。白沫澄并不是想借这个机会表现什么,她只希望,能够让池清尝一尝自己亲手为她做的食物。

    池清虽然无法彻底看透白沫澄的心思,但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尤其是得知了她对自己存的那份心思之后,便更容易看清对方。曾几何时,池清不明白白沫澄为什么总是会用那种疼惜或渴望的眼神看自己。如今,她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凝视白沫澄充满期待与忐忑的眼神,还有她攥紧的拳头上。池清知道,对方此刻的心情一定很紧张,而自己若想和她划清关系,就不该再给她任何希望。只是,种时候,池清却无法狠心去拒绝用这种眼神来看自己的白沫澄。

    她舍不得伤害这的心,毕竟,那颗心,是那么意自己。

    “恩。”池清的回答很简单,说完之后也没有多做停留便直接走进房间。白沫澄强行压抑着心底的喜悦,也不管池清能否看到,点点头朝楼下的厨房走去。她并不知道,她到达厨房之后,那扇本该是关着的房门又再度打开。池清白沫澄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站到了楼梯口处。

    这一刻,白沫澄的模样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就连眼神都变得光彩异常。看着她那份过于专注的神态,池清无奈的摇摇头。还好她知道白沫澄是要做饭,如果是不知道的,还真的会以为对方是中了什么五百万的大奖。

    池清忘了回去房间,忘了从白沫澄身上挪开视线。她就这样偷偷的站楼梯上,看着对方厨房里为自己忙碌。自始至终,白沫澄都没有发现池清的存,正如同,后者也没有发现...

    她的笑容,因为白沫澄而再次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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