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慈顿了顿脚步,便低着头走了过去,随后向祈芸行了一礼,轻声道:“不知皇后娘娘驾临雪苑,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娘娘莫见怪。.”

    “起吧。。。”祈芸淡淡开口,并未上前去虚扶语慈,而是斜靠在软榻上抚摸自己的指甲。

    语慈直起身,抚了抚不太舒服的胸口,便往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圣上不在宫中,本宫便代圣上好生照顾皇妃,近日的衣食住行,皇妃可还习惯?”

    祈芸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入语慈的耳里,听起来像是关切之意,实则是怜悯,语慈回以一笑,不答。

    祈芸见她如此,便也淡然一笑,对身旁的贴身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把挽在手里的盒子打开,从里头取出些雨前龙井,随后宫女又将雨前龙井递给语慈。

    语慈看了看色泽均匀的茶叶并未伸手接过,祈芸见她如此便抿嘴轻笑说:“皇妃怕本宫在茶叶里下毒?那每日御膳房传的食膳又怎地不怕?”

    语慈抬眸看了祈芸一眼,难怪雪苑里的生活忽然变得有声有色,还以为是尉止句临走交代的,原来又是她祈芸的功劳。

    语慈斟酌了片刻,不要白不要,喂后院里头的鱼也好啊,这么想着便赶忙起身恭敬的接过。

    祈芸见她接过了才满意的笑了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睑处再也没了初见时的娇羞和清俗,这等美好的女子正慢慢锐变成宫廷里直冲云霄的女人。

    “皇妃。。。”祈芸踌躇了片刻后,又开始唤语慈,语慈吞了吞苦涩的口水,抬眸看着祈芸,煎熬的等待她的下文,不想,停顿了良久后,祈芸才接着说:“如果有一天,尉止君死了,你会怎么样?”

    语慈被祁芸这个忽如其来的问题给直接问蒙了,想起自尉止君出征已有好长一段时日了,可祁征正把持朝政,连尉止君有没有抵达边境的消息都未在后宫之中传来,更是听不到关于前线的任何消息,莫非出了什么乱子?

    如此想来,语慈倒真担忧起来。

    语慈瞟了一眼像是问者无心的祁芸,见她只是随口问问的样子,语慈实则松了口气,只是如果尉止君死了,她会怎么样?难过?开心?还是惋惜?

    语慈怔仲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回道:“不知道。.。。”

    祈芸闻言又笑了笑,似乎对于语慈的回答很满意,不知道不就是代表无法预料未来,或许到时候语慈会痛也说不定,想到这里,祈芸并没有接着问语慈,而是起身来到窗前,看着满地的白雪发呆。

    语慈盯着祈芸的背影沉思,有时候真看不懂这个女子,一会儿邪恶,一会儿神秘,一会儿温柔,一会儿淡然,在她的世界里到底住了一个怎样的祈芸?

    半响,祈芸回头认真的看着语慈,仿佛想从语慈的眼里读出些什么,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有淡然如水般冷漠的表情。

    她暗叹语慈身上那股与世无争的气质,可一想到北煞国的那个人情愿放弃生命也要护她一命时,祈芸忽然神色一禀,冷声问道“七年前,你为何要下毒害北冥政文?”

    语慈再次被祈芸问得迷茫了,她怎么知道语慈为什么要下毒害北冥政文,再说那会子正在图书馆看书呢,要这样跟祈芸解释吗?鬼才信呢,语慈接着摇头,回道:“不记得了。。。”

    祈芸抬眸看了一眼安之若素的语慈,不记得了?这是掩饰还是不想说?不过她没有接着问,改口说道:“近日,传闻北煞国的国主已寻得解药,并且正往边境相助东帝城和西厦都,这于圣上来说那是最糟糕的事情。。。”

    北冥政文已经寻得解药?语慈惊讶不已,那个妖孽竟侥幸解了七奎毒,不是说世上无人能解七奎毒吗?看来世间真是无奇不有,唯恐天下有心人,真真是一点也没错。

    她暗自虚叹了一下,同时也松了口气,那北冥政文往后该不会再要喝她的血解毒了吧,这样一来,那她岂不是又捡回了一条命。

    如此想来,语慈便扬起嘴角笑了笑,看来她还是很在乎自己这条小命的,平时总是违抗他们,要是哪天真的被他们给杀了,那她岂不是很冤。

    “皇妃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祈芸的话将语慈拉回现实,她闻言急忙正了正神色,用绣花鞋去碰触地上的狐裘毯子,待祈芸等得不耐烦时,她才悠悠说了句:“皇后娘娘似乎很关心此次战事?”

    “难道皇妃不关心?”

    “与我何干?”

    “别忘了,要是有一天,你失去了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那便是因为你的漠不关心。”

    祈芸放下这句话,带着一等宫女便离去,语慈蹙眉看着祈芸的背影,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怎么会失去?

    送走祁芸后,语慈用食指按了按太阳穴,这个祁芸当真是来气自己的,这本就不舒服的身子被她一番话给搅得更是难受,身侧的宫女急忙扶着语慈往软榻上坐下,语慈不喜人搀扶,便佛了佛手,自个儿回到后院子里头。

    书本被阳光照得有些反光,正好刺着自己的眼睛,她眯了眯眼睛,扶着红梅树,缓缓走了过去。

    语慈顺手拿起书本,方才不是放在这个位置的,怎地像是被人翻过的样子,莫非有人来过?语慈急忙四处看了看,并无异常,难道祁芸在此间隙派人来过后院?

    语慈暗自心慌,祁芸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历历在目,再看了看宫里头忽然多了的二十个奴才,他们似乎不像是来服侍自己的,倒像是监视,祁芸和她父亲必定有阴谋,可她却不知。

    尉止君,你到了边境吗?可安全?

    语慈轻轻叹了口气,再躺回软榻,拿着书本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这是古人记载的事迹,里面写着男女之间最美好的初见,书名叫‘木溪’,犹记得和尉止君的初见,仿佛不是在宫銮之中,倒像是前世见过,在哪里,却记不得。

    若真有一天尉止君死了,自己可得恢复自由,于她来说岂非是幸运?可她,此刻就想这么静静等着,等着他那句承诺,归来。

    魅果山,金池亭,倚山而立,会当绝顶,山高七十丈,树多以梧桐而绕,花多以剑槐而生,山脚下满是合欢,每株合欢树多半都是半含苞,未绽放彻底,并且常年如此,不凋谢也不盛开。

    金池亭内立有七人,七人都是翩翩之姿,每人手中都持有长萧,颜色却均不同,分为红橙黄绿青蓝紫,都是为玉石而成。

    此玉乃为西域玛琅,拥有五彩斑斓的颜色,而要将一块五颜六色的玉制成一种颜色的长萧,则必须要用千万块玛琅拼凑而成,可想而知,这七人是何等的尊贵。

    但纵然如此,这七人也是蒙面驻守在金池亭旁,只因亭中有一白衣女子正闭目打坐,只见此女子轻掩面纱,身着雪纱白衣,腰间束一粉红腰带,带上绣有斑斓蝴蝶,此刻的蝴蝶却是栩栩如生,更是蠢蠢欲动,仿佛就要破纱而出,一直在女子腰间跳动着。。。

    女子似是感觉到蝴蝶的跃动,微感不妙,便睁开双眼。

    睁开的刹那,犹如天地间刚开天辟地一般,如此纯净,如此无暇,纵是这天地间的青山绿水也无法与之比拟。

    那双纯净的眸子缓缓看向山下,见山下的合欢花忽然绽放,女子才轻笑出声,笑意间却冰冷如雪,毫无生气。

    北冥政文斜靠在紫金龙銮内,身后跟着一等将士,他们正往魅果山下而行,满头银发的北冥政文在这合欢花的世界里显得很是耀眼。

    他拿着蓝色剑槐放在手里把玩,深邃的眸子里泛着紫色的光芒,眉宇间的火麒麟竟越发紫红,甚至还带着龙翼的金光,显得他妖异邪魅,可眼眸里那陌生到让人害怕的神色却是异常寒冷。

    他忽然回头往山上看去,看见凉亭内的女子正冷眼凝视他,他便勾起嘴角冰冷一笑,笑容间毫无感情,继而低头看手中的蓝色剑槐,片刻后,他抚着胸膛低喃自语:“为何看见这剑槐,这个地方。。。竟会痛?”

    北冥政文勾起嘴角冷冷一笑,笑容却无那妖魅之气,反倒多了丝嗜血。

    凉亭内,女子执起手里的玉箫,轻声吹奏,婉转的曲调在这魅果山里传散开来。

    “白颜,你就这么让他走了吗?”

    身旁手持蓝萧的女子看着北冥政文离去的背影,轻声询问着白衣女子。

    叫‘白颜’的女子放下了手中长萧,抬头看了一眼纯净洁白的天空,勾起嘴角邪魅一笑,这一笑连那山下的合欢花也跟着绽放如艳,她亦同样呢喃:“他还会回来的,这里的合欢只为他一人绽放。”

    北冥政文将手里的剑槐朝山下扔去,从现在开始,凡是有他北冥政文的地方,便没有这剑槐的容身之地。

    “尉止君,你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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