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坐在房中,沈寒一人站在书桌旁,有人欢喜有人忧,但谁的喜色都比不过狸吻,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觉得前程都是亮光在向他招手。

    沈寒的神色凝重,她知道自己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也很让人难以接受,扫了一眼众人清一色悦然的面庞,她的一双灵眸浮起的沉重落在了慕容夜的墨色星瞳里。

    “狸吻的病我已经诊断过,有些话我不避讳就直说了。”沈寒开口,众人屏息凝神,她的手搁在一摞医书之上,权威感十足,“狸吻现在是我的病人,我得为他的腿负起责任,所以有一个办法,我想为他尝试,但是需要征得大家的同意。”

    众人一致点头。

    沈寒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重新挑断狸吻的脚筋。”

    “什么?”南宫一问倒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人,讶异地呼道。

    慕容夜看向沈寒,惊讶掩去,只剩信任,沈寒得到这样的目光无疑是一种极大的鼓励,朝慕容夜轻轻颌首,明眸中更加自信起来。

    “狸吻的腿伤拖了很久,里面的神经与肌肉早已长好,再想去动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只有重新折断,再让神经按着固定的道路去长,这样才有可能恢复双腿中神经的功能。”尽量简化的解释,沈寒一口气说完。

    “我不同意。”吹樱蓦地站起身,紫色的衣角还留在凳子上,她正色说道,看向狸吻抓紧衣衫的手,转向沈寒说道,“且不说沈寒姑娘的医术如何,可让狸吻第二次接受那样的痛,我坚决不同意。”

    琴瑟有些不忍,她是相信沈寒不会伤害狸吻的,可她从未听过如此救人之法啊,闪躲之色让她不敢将眼睛对向沈寒。

    魅仙一改往日的玩笑,沉下来的脸色让人紧张的喘不过气来,尤其是沈寒,若是没有慕容夜的鼓励,怕是她也要不相信自己而退缩了吧!

    “狸吻,你是我的病人,我们单独谈谈,可好?”沈寒柔声道,自动忽略了他人。

    家属意见固然重要,可病人本人的看法才是最关键的!

    得到狸吻的默许后,沈寒推着狸吻走到院中,对屋中吹樱的吵闹、琴瑟的劝说置若罔闻,毕竟她不是他们的医生,没必要接受他们的质疑。

    “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吧。”坐在石凳上,面对这狸吻一直低首藏起来的神色,她只能直接询问。

    狸吻慢慢将目光移向白桦树,仿佛那里有着他一生最渴望的花,半晌后,缓缓开口:“五年前,我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小心落入了仇家之手,他们把我关在刑房里想从我嘴里套出天绝楼的情况,我死活不张口,他们,就对我用刑......”

    沈寒立即想到了沈烟儿和慕容柳月对她的伤害,那种任人所为的无力感让她颤抖,那狸吻呢?五年前,他才多小,就已经受过比她更甚的苦了啊!

    “各种刑具摆在我的面前,他们一种一种的试,但是我都没有说。”狸吻刻意略去了他所受的痛,只在乎自己是否忠于天绝楼,“后来就在师兄他们赶来救我之前,那些人挑断了我的脚筋,当时的我躺在地上,双腿都不能用力,我以为我的人生就这样终结了......”

    好残忍的人,对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残废和死亡,怕是后者更容易接受些吧!

    “师兄们很气愤,师傅也下了杀令,所以那个门派无一幸免,至此就在江湖上消失了,而我呢,却再也不能行走了。”狸吻叙述着自己的过往仍然忍不住感伤,他还是害怕的不是吗?蠕动的双唇好像在说着什么心思,沈寒听不大清楚,直到。

    狸吻忽的抬高了声音,真诚却带着祈求的眸子走进了沈寒的,“沈寒姑娘,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这些天你为我考虑了许久我都知道。”

    “而我真的很想重新站起来,我想出去,出去再看看这个世界,我想像大家一样能跑能跳,我想重新拿起狸吻剑和大家一起练武,我想再听到师傅的命令,我想......”

    沈寒酸了鼻子,嗓子里的话想吐却吐不出来,只得握住了男孩的手,给他说下去的勇气,给他憧憬下去的勇气。

    屋里的人们谁都能听见他们的谈话,琴瑟甚至哭了起来,而持反对意见的吹樱也拼命眨巴着眼睛,似乎这样眼泪不会掉下来。

    “狸吻,你相信姐姐,我们一起试一试,虽然很痛,但是我相信你可以忍得了,你可以吗?”郑重的承诺,沈寒半跪在狸吻的面前,不离开那冰凉的双手。

    “沈寒姐姐,我相信你,像师兄一样相信你。”狸吻从未如此开心,他一切埋藏于心底的愿望终于可以摆在阳光下了。

    吹樱的眸子一怔,谁都没有注意到,可以她心里的刺痛却骗不了自己。

    慕容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沈寒的身旁,同她一样蹲在狸吻的轮椅面前,覆上了沈寒的双手,笑容第一次那么肆意的渲染在他原本俊美到极致的脸庞。

    “不管成功与否,我们一起试。”

    慕容夜的柔和语气落到了沈寒的耳中是莫大的信任,而落到了吹樱的耳中便化为了无边的嫉妒,他说,我们?

    白桦阁的所有弟子在一日之间全部集合,由沈寒分配任务,大家都在为狸吻忙碌起来,慕容夜自动住进了白桦阁,名为帮忙,但沈寒总觉得他是在监视她,这么多屋子不挑,偏偏睡在她旁边的那一间。

    “每天都是冰冷的脸色,不知道的以为我欠了你多少钱似的。”沈寒一边捣药,一边嘟囔道。

    她不就是夸了他一句笑得很好看吗,至于给她脸色看吗?什么时候马屁也不能拍了,沈寒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便化戾气为力气撒在了药草上。

    “没欠我钱,你占我便宜。”慕容夜一进门便看到埋头捣药的小女人,碰巧她的话他一字不漏的收进耳朵。

    “谁占你便宜,明明是你占我便宜。”沈寒红着脸喝道,瞥了眼偷笑的狸吻,她的气势又弱了下去。

    比起不要脸这项长处,她真的是输的一败涂地,故意甩了个脸色给慕容夜,沈寒继续捣着怀里的药罐,一下比一下用力,仿佛那些药材是慕容夜似的。

    “你也得有便宜给我占,真是大言不惭。”

    沈寒顿时炸毛了,见狸吻自觉出去了,她也放开了仅剩的害羞,大声说道:“你个混蛋,你好意思说我,还真以为自己好到哪去?不就长得帅了点,了不起啊,魅仙、无渊、慕容璟哪个不比你帅,就是狸吻那么小的孩子也比你好看,自己还骄傲起来了,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

    慕容夜在听到慕容璟后顿时没了斗嘴的兴趣,一把抢过沈寒怀中的药罐,自己捣了起来,力气大的都要把石头的罐子捣碎了,她还是想到了他。

    沈寒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慕容璟,好熟悉的名字啊,她,好像很久没有想起他了,不知道他还好不好,自从皇上下了那道圣旨,他们便没有过联系,就连她走时也没有跟他道别,只是留下了一封书信,那算是分手吗?

    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她,他还会担心她吗?

    手上的吊坠还闪着与往日同样的光亮,那支断了的玉簪还在她的包袱里安静的躺着,她能忘得了他吗?心口隐隐作痛,她好不舍得,不舍得他的温柔。

    “无渊,已经半个月了,寒儿一点音信都没有,天绝楼真的那么好吗?”慕容璟问道,却又像是自言自语。

    这半个月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沈寒,本以为她随沈修一同远走边疆,可没想到他赶去的时候,她已经被慕容夜带走了。

    她还在怪他没有救她的父亲吗?那她是不是很感激慕容夜呢?

    他很怕,怕就这样失去他心爱的她,那一封诀别诗,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上,两三行的字句却字字如同烈火在焚烧他仅存的希望。

    “琴瑟说沈寒在为我的师弟治病,一直都在忙着,王爷就别担心了,还是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吧。”银白色的雪地上印出无渊昕长的身姿翩翩生挥,他的飘然,他的儒雅,都是骨子里天生散发出来的。

    自己的身体,慕容璟温柔的嘴角已经被烧成苦涩,咳嗽也越来越频繁,有时咳起来,心会痛的无法呼吸。

    “治病啊,那也好。”喃喃自语好像在安慰着自己,又好像在寄托自己的思念。

    他根本没想把那一道圣旨放在眼里,他的正妃非沈寒莫属,就算再一次被逼联姻,他也绝不会犹豫半分,可是以前的犹豫不决还能挽回吗?

    他多想再见她一面!

    “慕容澈最近的动作很大,连连推荐了好几个重要的官员,我们不得不有所行动了。”无渊故意拉回了慕容璟停在沈寒身上的思绪,提醒道。

    慕容璟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可是他真的没什么心思去争那些,若不是为了那些权势,沈寒也不会对他失望。

    “保持不动,慕容澈的动作父皇都在看着,我们不动,他便会压着了。”轻声说道,他仿佛已经看破那手握权杖之人的心思。

    无渊庆幸自己王爷还能思考到这一层,总算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点头默许,其实他也没想有什么行动,倒是生意之事更让他多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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