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蹲在一块石头上,满脸都是同情、可怜、自责的表情。早知道会这样,那自己说什么也不学骑马。此刻,黑色的马儿仰天躺在草地上,除了那个头颅还是完整的,其余已经面目全非。

    先是被皮丘一棒子给打晕了,而后被雷被唰的一剑刺向咽喉,最后被骄庞的大刀开膛破肚。只见鲜血如喷泉般射出两米之远,将草地染成一片红。马只是伸了伸脖子,蹬了蹬脚然后就闭眼一命呜呼了。如花不忍目睹,双手蒙着眼睛,埋头低语咒骂:“都怪我!都怪我!罪过!罪过!”

    “哈哈!如花,你就不要责怪自己了。我们还得感谢你才是。若不是你,怎么有马肉吃。要知道马肉可是宫廷御膳,连王爷都很少品尝。只有在元宵佳节或是太王后和王爷生辰宴上才有幸吃到。”晋昌也太节俭了吧!再怎么说,这马还有一丝生还,是被皮丘一棒子给敲晕了,才被雷被结束了凄惨的长嚎。他这是不想浪费食材,非得把马肉说的跟鲍鱼熊掌似的稀有。

    听着晋昌的话,如花更加皱起眉团。‘那是!这年代又没有车,马就是最基本的代步工具,谁舍得吃马。’只是这宫廷御膳---如花是不太相信也无福消受。

    不是只有如花看不下去,一向之乎者也的毛被此时也蹲在如花身侧,而以多愁善感着称的左吴不停的叹言:“马肉虽好,可也是一剂毒药。此幕真是令人发指啊!”

    如花嘟嘴“说的是。简直惨不忍睹!”

    眼看黑夜即将来袭,从山间升起浑噩的圆月,月光有些朦胧,那层灰黄的光环将月亮的身躯紧紧的包裹着,也生怕被恶魔偷袭,将月亮捞了去。如花恍然大悟:今日可是月圆之夜---中秋佳节耶!

    黑马只剩下一件皮毛,还有那个狰狞的头颅。草地被拖出一道深深的血路,那掏出来的五脏六腑被苏飞与皮丘弄到溪边清洗干净,而后装进了背篓。

    如花看着挽袖袍的王爷,王爷白色的真丝长袍上不小心被染上了几片红,使得如花不敢靠近,只得紧紧的扯着毛被的衣襟。她龇着牙“走!毛被。我们还是回去吹笛子吧,为这不幸哀悼一番以减轻咱们的罪过。”

    毛被摇头,额前飘扬的发丝遮住那张才气盎然的脸。毛被厚重的嗓音说道:“左吴,你得拿出最凄美的音律来,我们好好哀悼一番。”

    左吴的笛音忧愁万分,声声都奏出一个长符,仿佛要将闭上的那双眼睛唤醒,让黑马的灵魂在静悄悄的草地上再次狂奔、驰野。

    可是也不可让它成为一具孤魂野鬼,不然这八公山整晚的响着马蹄声,那不是生生要了如花的命。

    骄庞三两下就在地面刨出一个深坑,将剩下的毛皮和头颅埋进那个坑里,也算是给黑马找了一个归宿,好让它转世投胎,祝愿它来生学的更精一些,好不再被毒蛇吓着,也不要又碰见如花这样的笨骑手。

    “黑马呀黑马,你可不要怪我。花姐姐太笨,真学不会骑马。你要是到了阎王那---哦,不知道阎王收不收你这样的不幸者?若是阎王收了你,你一定要好生修炼,争取投胎再做一匹好马。可不要再遇着我这样笨的骑士,我也拿那毒蛇没有办法,你就小马不计大人过。”

    如花说的条条是道,将一块木牌插在土堆上,一边拍着土一边给黑马的坟墓鞠躬。“至于---至于你的肉(rou)体,是他们要吃你的,可不是花姐姐的过错。你要找---就找他们!反正他们武艺高强,可以泄泄你心中的怒火。”

    众人对如花的狡辩全然不理会,依然埋头忙碌的割马肉。

    来的时候如花与王爷甜蜜的骑在马背上,回去时却是八公将马肉扛在肩头。几人排着队的在月光下行走,只剩下悄悄流淌的溪流。穿过溪涧时,苏飞俯身望着溪边的一丛草木,貌似发现了什么奇珍异草。

    苏飞摘上一张叶子闻道:“这是茼蒿,野生的茼蒿。王爷,这菜无比珍贵,可是有‘安心气,健脾开胃、润肠之效。”

    “哦!可否与这马肉同食?”王爷俯身也摘了一把,闻了闻,是比王府里的蔬菜要清香的多。

    此时伍被答道:“既然是草药,那与马肉一同炖食说不定还有去毒之效,还能去除马肉的腥味。”

    雷被将肩上的马腿放下,也走到那些茼蒿前,他看着苏飞“药谱上有这功效。不如将这野茼蒿摘回去试一试,按照药理不会有不良反应。”

    “雷被说的有理,若是不行还可以将它们煮着吃。”

    如花这刻才看向王爷“嗯嗯嗯!这茼蒿可以烫火锅,还可以炒着吃。”如花以前常吃,这刻她断定大家的想法没有错。王爷回头对着如花笑,如花终于肯接受吃马肉的现实。而如花一见王爷此种表情又傲慢的扯着毛被的衣襟,呵斥着一语未发的毛被快走。

    “哎---毛被,你说说这野菜可食?”

    被如花拽着衣襟的毛被一愣,不敢不搭理王爷的话。只得硬着头皮立住,不情愿的答道:“此物有‘蒿之清气,菊之甘香’,不仅药效不凡,而作为菜桌上的佳肴也别具特色。实则好料。”

    “你---”如花指着毛被冷哼一声,不快的甩手而去。想必毛被也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今晚这马肉汤他是必吃无疑。

    夜里山路不好走,如花一深一浅的迈着步,心里虽不快,却还是有些胆小。独自走在前面,她抱怨不停,嘟嘟囔囔的走了一段,实在难为情,于是蹲在一棵树下耍起性子。

    “怎么?不走啦?”王爷弓着背,一脸得意的挑着眉宇。

    如花抬眸,一对眼睛恶狠狠的瞪着王爷,脸上极其的委屈。“哼!你在嘲笑我吗?嘲笑我一个厨子居然对手下的食物产生怜悯,嘲笑我不会炖马肉,嘲笑我没吃过马肉吗?”

    王爷撩着长袍蹲下,看着如花手里的树枝在地面画着圈圈,他温和的答道:“没有。我岂敢嘲笑当今闻名我淮南国的花厨娘。若是百姓知道定不会饶了我的。”

    如花似笑非笑,翘着小嘴“堂堂淮南王刘安居然怕百姓?百姓岂敢骂您!”

    王爷摆着食指“姑娘错了!本王一向以百姓为重,百姓的话才是天理。”

    如花乐了,扔掉手里的树枝,拍着手叹道:“那---今日之事是我笨拙,闯了祸,王爷没有怪罪如花?”

    王爷抿嘴摇头,牵过如花的手“这双手本来就是变出美食的,是我有眼无珠让它去勒什么缰绳,若是伤着了,损失的可是我。”

    如花与王爷对视一笑,不再僵持。拽着王爷的手腕,如花站立起来。“好了!不计较这么多。民以食为天,我也不能以寡服众。就算是马自己的宿命,我们也是让它死的更加有价值。吃就吃吧,不就是吃肉,谁不会!”

    如花乐呵呵的拽着王爷朝着浅滩奔去。气喘吁吁的奔上台阶,攀着栏杆如花喘着粗气“嚯!累死了。这台阶就像一道长而陡峭的天梯,却又诱(you)惑着你不自觉的往上攀爬。”

    王爷望着如花红扑扑的脸蛋,咧嘴答道:“妙哉!就叫它‘天梯’。”

    “啊?呵呵!那真是要成仙了,如花也可以做天上仙。”回头,如花又攀爬起来,不到最后一梯决不罢休。

    将火生在木屋前的一小块空地里,大家盘腿而坐。看着锅里沸腾的马肉汤,皮丘咽着唾沫“花姐姐,你说这马肉汤好吃吗?”皮丘从未吃过马肉,他想这马肉一定跟猪肉一个味道。

    “这---马肉有点酸,炖的不好还有股骚味。”如花对马肉不太了解,就连方才的食材都是苏飞搭配的。

    此刻苏飞用勺子往锅里搅拌。伴着烟雾苏飞慢条斯理的讲解道:“马本就恶臭,肉带酸味,肉质粗糙,一煮还会产生泡沫。所以,得先将马肉冷水下锅煮开,去除肉内的血水,而后再捞出在冷水里过滤一次。这样方可将血水去除,也不会中毒。”

    “哦!”大家异口同声的点头。

    苏飞接着将有关于马肉的功效讲给大家听,也好消磨这等待马肉煮熟的难熬时光。“马肉可乃好东西。食用能强健筋骨、增强体质,还可下气、出湿,也可治寒热之症。只可惜它本是托运的工具,自然昂贵,一般百姓舍不得食用。”

    如花这下知道了,苏飞自古研究草药,药理懂的不少。原来他还知道马肉也有除湿的作用,那就不用再将枝叶当垫子坐了。“苏飞,以后你可要多骑马,可以除湿。”

    如花这一调侃,惹得大家抚掌大笑。

    讨论了许久之后,马肉终于炖熟了,花了快两个时辰。此刻从锅里飘出浓浓的香味。味里夹杂着蘑菇、茼蒿还有酒香,但最多的还是肉的鲜香。

    烟雾缭绕,月光照耀,竹筷伸进滚烫的马肉汤里,随便就可以夹起一块肉,那肉勾起馋虫,顾不得烫就仰头丢进嘴里,咀嚼两下,呼呼的哈着气,只得囫囵吞咽而后高亢的喊着:“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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