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港台言情 > 酷吏
    所谓民不与官斗,当年她被拖走时,环琅的所有人都吓坏了,只有邓伯说什么也要去救人!把人背出来时,她整个人一片血肉模糊,一看就知道是废了。

    小时候学戏,师父告诉她,好的角儿一定要有自己的私房,她一直记在心上。自从可以拿分红后,她就全攒着一分一毫,不敢乱花,好不容易才有了几件自己的行头,结果一场大病,就全没了。

    今天下午喝乌梅汤的那家店对面有间兵器房,即使隔得有些远了,她也能看出后面墙上挂着的,是她当年卖掉的剑。

    那把剑是真家伙,虽然不是什么名剑,但造型好看。那是她第一个私房,剑穗都是自己配线扎上去的。

    哎,不能想了,当真不能想了。

    程盼儿知道,虽然她口口声声说那人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洋哥,可就是会忍不住在他身上寻找洋哥的影子,比方说,洋哥最讨厌吃苦瓜跟茄子,但又觉得挑食太孩子气,每次都会假装不在意地一口咬下,然后眉间就会不自觉地皱起来……

    以前她总觉得这样的洋哥倔强又别扭,特别的可爱。

    哎,不能想了,真的不能想了,以后也不能再这样恶作剧了,那个人……已经不是洋哥了……

    明明是夏季,程盼儿却觉得背上发寒,也不知是不是痛的?抱着温热的汤婆婆捣胃,只觉得胃是烫的,眼也是烫的。

    勘查地形,重录口供,光是这些事,就让程盼儿弄了三、四天,距离破案的期限只剩下半个月。

    今日孙潜来得晚,一进门,程盼儿就发觉他的脸色阴得难看。

    “孙大人,为何今日表情如此不快?”

    “城东的廖家千金昨夜也……”孙潜的脸色极为沉重。

    治安向来良好的京城百年内首次发生连续采花案,这已经是第六起,女皇震怒非常!若不是京城乃国之首都,是政商汇集之地,她早就封城了。

    “廖家千金的口供还没做吧?”程盼儿收拾桌面,站起身子。

    “有劳程大人。”孙潜一拱手,领着程盼儿向外走去。

    过往口供始终做得并不顺利,即使找来捕快家眷,也是效用有限,反倒是程盼儿出马,总是能够让那些受害女子尽可能地提供线索。

    两人上了马车后,孙潜让佣人往城郊静和庵驶去。

    静和庵位在城东近郊,平日香火并不旺盛,颇为清净,廖家给了庵主十贯钱,打算让女儿在此借住一段时日。

    家中发生闺女被玷污的惨事,事主多半不愿邻里知道,刑部也能体谅,是以调查此类案件的人员多是乔装打扮,低调行事。

    事发之后,受害者家中多半会借故将受辱的闺女送走,或许借住庵堂,或许送回乡下,不一而足。

    程盼儿与孙潜来到静和庵求见了廖家千金,廖家千金一听是官员要来问话,又羞又惧,不肯配合,直到程盼儿跟她保证只有自己与她私谈,她才勉强同意,待录写完口供回城时,已近黄昏。

    “近日出入城都管制得极为严格,也锁定了几个疑犯,可惜经过调查,基本上都已经排除涉案的可能。”让城管看过令牌,孙潜放下车帘坐回原位,“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犯人应该还在城中。”

    “孙大人,可以请教现在捕快搜捕的目标都是怎么样的人吗?”程盼儿指尖轻轻挑起窗上竹帘一角,果然,街上年少女子少了大半,大户千金不说,小家碧玉、年轻少妇都不见踪影。

    “会行这等龌龊事的人必定畜牲不如、粗鄙不文、好色下流,更重要的必定是武艺过人。”孙潜一脸“这还用说吗”的表情。

    “所以目标是江湖人?”

    “的确。”

    “孙大人,难道你不觉得这个歹徒品味不俗吗?”程盼儿反问他。

    “胡扯!”孙潜直觉一斥,这才想到自己口气过差,连忙赔不是,“不是骂你,只是……”

    程盼儿抬手示意他别急,缓缓说道:“盛辉皇朝的女权较前朝高,就是未婚女子上街,也不是什么奇闻,只是大部分有些家底的人到底是不会让未婚的闺女到处走动,如李家千金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持身分的女子亦不少见。”

    “那又如何?”

    “这些有身分的女子平日不轻易示人,婚嫁全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像待价而沽的货品,商人必定尽可能将价值提高,就算只有三分好,也得硬说成七分,这些女子亦然。”

    程盼儿浅浅一笑,续道:“京城中不少女子都有才名貌名,其中也有许多名过于实,但你看目前受害的五位闺女、一位少妇,哪个不是身姿风流,名实相符?”

    “你的意思是……”孙潜一愣。

    “一、犯人下手所挑的目标并非道听涂说,而是确实见过这些女子;二、犯人对城中的地形颇为熟悉,应该是长住城中的当地人;三、犯人并非白丁,应该是受过良好教育之人。”程盼儿扳着手指一一罗列道。

    “前面两项也就罢了,你为何说犯人是受过教育之人?”孙潜反问。

    “因为稳婆验伤时,并未在受害者体内发现元精啊。”程盼儿理所当然地道:“你看,这犯人每次犯案,都记得避孕,我很难相信他目不识丁,而且他始终蒙脸又不脱衣服,让受害者连身体特征都没办法指认,足见心细……啊!”程盼儿弹了下手指,“四、这个人平日应该挺压抑的,最近天气这么热,他应该挺上火的吧。”

    孙潜被她直白的用语吓得“你你你”个不停,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涨得通红。

    这人……这人……羞是不羞!难道她就没有半点身为女子的自觉吗?

    程盼儿不以为意地笑笑,“这些受害女子能够露脸的地方不多,孙兄可派人到这些地方找找看有没有火气大的人,还有城中药铺也能差人去问问,哪户人家退火药买得异常的多,也可是条线索。”

    这案子查了几个月,他们尽朝外地人犯案下去追查,城中的秦楼楚馆、赌坊酒楼等龙蛇混杂的地方都探查过,着实没什么进展,如今不论有什么样的可能都得去试试,况且程盼儿说的也并非空穴来风。

    “知道了,还有什么交代的吗?”孙潜问。

    程盼儿沉吟了一下,在孙潜左锁骨下方往心窝一划,“廖姑娘说,当时她乘机在对方胸口上狠抓了一把,夏衫单薄,我看她的指甲都抓翻了一只,这伤口估计七天之内不会消,你动作得快。”

    这廖姑娘不愧有才女之名,别的受害者都吓得不敢看,更别提主动碰触犯人,只有她想到在对方身上留下伤痕……当然,也不排除她只是气急了乱抓。

    “这是很重要的线索。”孙潜点头。如有必要,他甚至不排除强制查验可疑之人的胸口。

    “记住,此人应该是练过,但不必武艺高强,还有,赵姑娘的部分可以跳过。”程盼儿提醒。

    “为何?”孙潜不懂。

    程盼儿语出惊人地道:“因为赵姑娘不是受害人,她是自愿与对方发生关系的。”

    “程大人何出此言?”孙潜错愕。

    “赵姑娘说她是被人撝着嘴,硬拖进假山石洞,我去看过,那石洞入口并不宽,且岩石锋利,歹徒若是要拉赵姑娘进去,勉强是办得到,但赵姑娘当时若未昏迷,必定会有所挣扎,何以双手、衣物皆没有半点被石头划破的痕迹?”

    “所以说?”

    “八成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那赵姑娘为何要说她被歹徒凌辱了?”

    要知道即便盛辉皇朝的女权高张,女子受辱也不是平凡事,虽不同于前朝女子一旦受辱,就只能自尽,却也难嫁良人,哪有女子会自坏清名?

    “天晓得,为了保护情郎吧。”程盼儿双手一摊,“总而言之,你只要知道,这件事你知我知,切莫说与第三人知晓。”

    “知道了,依你便是。”

    程盼儿微微一笑,突地喉间一痛,她捂口轻咳两声,手掌摊开,一丝殷红在如生宣般雪白的掌心染开,醒目得刺眼。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