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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大人的手段确实惊人,可比起这个,我们这些老百姓更在意的,是受了委屈,有没有个人能给作主。”秦老板感叹地道。

    泥人都有三分土性呢!那淫贼做的事天理不容,为了让那恶棍伏法,他那点牺牲又算什么?

    孙潜默不作声,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高世昌那些人在庆祝程盼儿被锦文帝罚,秦老板却为被害者得以申冤而开心,当真民不民、官不官。秦老板将包好的草药递给孙潜,“我家这祖传的草茶方子最消暑,你带回去让程大人多喝。”

    孙潜本想付草茶钱,秦老板推阻再三,坚决不收,他也只能代程盼儿先谢过。

    拿了纸包到了程府,邓伯仍是不让进门,但好歹把秦老板送的草茶收下了。

    “既是秦老板所赠,老奴便代姑娘收下。”邓伯说着,眼一眯又道:“孙大人,我家姑娘已经好许多,再过两日便会回去工作岗位,您大可不必每日来探望。”

    “我……”

    邓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续又道:“孙大人,您身为一名男子,三天两日过来,我家姑娘的名声……”

    孙潜的脸皮在男人里面还是较薄的,听了这话略红了脸,“在下明白了,今后必定更加小心。”

    言犹在耳,没想到孙潜隔天又去敲了程府的门,邓伯开门看到他的时候,脸都黑了。

    “邓伯,你先别气,我这次来是为急事,与你家姑娘有关。”孙潜急忙解释道。

    邓伯见他神色凝重,不像作假,便问:“什么事?”

    “有人要对你家姑娘不利。”孙潜左右看了一下,“你先让我进去再细谈。”

    邓伯虽对他不满,但还是最看重程盼儿的安全,不得已只好放他进门,让他在厅堂中坐下后,才进去请程盼儿。

    过了一会,程盼儿穿着一件青色男子长衫,缓缓走了出来。

    孙潜终于见着多日不见的人,一时间有些恍惚,忽地明白诗经里说“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的滋味。他从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了能见到某人一面而如此激动不已,光是能见着这个人,便觉胸口涨满。这陌生的感觉酸涩中带着甜蜜,教人流连。

    “容洋兄。”程盼儿浅浅一笑,在与孙潜隔了张小几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好久不见。”见她笑,孙潜忍不住也弯起了嘴角。

    孙潜见她精神不错,很为她欣喜,就连她长年如一日的苍白脸色也不觉有什么难看了。

    “容洋兄今日来访是为何事?”

    “说到这个……”孙潜开始仔细向程盼儿叙述今天他得到的消息。

    简而言之便是,女科出身者联名上疏,要求以后操贱业者,不得考科考,原因是操贱业者人品不堪,缺乏身为朝廷命官所需要的廉洁自省,有失德行。

    “榆卿,你说,她们是不是很过分!”孙潜听到那些话,都忍不住要为她抱不平了,“我朝太祖明明就已经废除良贱之分,她们居然说这种话。”

    “容洋兄特地前来,难道就为了跟小妹说这个?”程盼儿无奈又好笑。

    “榆卿怎可小看此事?”孙潜皱眉道。

    “那么容洋兄你说,小妹此时应当如何?”程盼儿反问。

    “那群人是在指桑骂槐,榆卿当然是赶快想个法子出来应对啊!”孙潜理所当然地道。

    程盼儿的智慧是他见识过的,他相信就算是那些女人全部连手,也不是她一人的对手。

    程盼儿笑着摇头,伸出一指,“容洋兄,你信是不信?这件事最好的应对方式是以逸待劳。”

    “榆卿何出此言?”孙潜不懂。人家都已经把刀指向她了,她还两手空空,一副闲散模样,难不成她早就留有后着?

    “那些人会对付我,其实只是嫉妒我罢了。”程盼儿笑着,跟孙潜一项一项分析了,“那些女科出身的人,哪个在自己家乡没有一点才名?她们当惯了女才子,一辈子被人捧得高高的,自然无法忍受自己考输给我这么个下九流出身的戏子。”

    程盼儿冷哼一声,“可是说是女才子,其实也不过是闺阁之中读死书的一群人,说到有真本事的,是一个也没有。”

    “容洋兄,你晓得吗?当年与我同届考上后出仕的女性官员们,目前只有一半留在官场上。”程盼儿问道:“我朝并没有女子成婚后不得出仕的规矩,你说,为何三年不到……就消失了一半?”

    “嗯……因为目前朝中仍以男性官员为主,自然会对女性官员多有打压。与其留在朝中得不到发展,不如早早嫁人,相夫教子。”孙潜猜测道。

    “容洋兄说对了一半。”程盼儿续道:“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们本身能力的问题,你仔细想想,那些人有谁在这三年内留下了‘颇有才干’之名的?再者,离开的人之中也有一些本想留下,最后却没能留下,容洋兄知道这是为何吗?”

    女科出身后结婚的人,有不少都是嫁入官家,对官家而言,多一个同朝为官的家人所得到的利益,绝对多过一个藏在闺中的女主人,这些女子如今又有了夫婿在朝中相帮,自然更会想留下来,可最后仍是离开了。

    “这是为何?”孙潜倒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他本也觉得女人结了婚,应该就是以家庭为重,根本没考虑到夫妻同朝相帮的利益。

    “那是因为圣上容不下她们。”程盼儿压低了音量道。

    “什么?”孙潜颇为惊讶。

    “女性科举是圣上一力促成,若是出了大乱子,在后世必定会为圣上留下恶名,既然如此,当然要好好盯着这些女进士,发现坏苗子,自然先拔了再说。”程盼儿理所当然地道。

    “就算是如此,放着不管真的可以吗?”孙潜有些被她说服了。

    “圣上厌恶的是我的手段,不是我的才干,如今她们消失了,而我却还留着,这就代表比起残暴,圣上更不能忍受无能,更何况……”程盼儿端茶喝了一口,“结党营私,此乃大忌!等着看吧,圣上迟早容不下她们。”

    虽然不知道详尽的名单,但程盼儿猜,应该不至于是全部的人一起联名上疏,至于联名的那些人,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程盼儿的话听得孙潜背上冷汗一阵一阵,禁不住问:“榆卿,你究竟是什么人?”

    之前程盼儿就将采花大盗的身分与个性猜得是一等一的准,如今居然又大胆去猜当今锦文帝的想法,她究竟何来这自信?

    他惊讶的表情让程盼儿笑了出来,眯着眼睛,眉眼弯弯地打趣道:“我本是卧龙冈散淡的人。”

    第5章(1)

    建功五年秋天

    这年是个难得的大丰收年,全年风调雨顺,各种作物发狂似的疯长,为表庆祝,锦文帝决定盛大地举行秋狩,除了天数增加外,参与人数也比往年多上许多,孙潜因为破案有功,特许破例参加之外,连程盼儿都受邀参加。

    程盼儿与孙潜两人是文官,平日更没什么练骑射的机会,此次参与秋狩,纯粹就是去陪衬的,也不指望能猎到什么。两人依着品级各骑着一匹马,远远的落在了队伍后方。

    负责驱赶猎物的队伍早早进了猎场,待猎物集中之后,便给外边发信号。

    这年,队伍特别浩大,程盼儿与孙潜两人只能模糊地见着锦文帝的背影,

    只见她一身赭红戎装外罩玄色绢甲,甲上饰以金线,俐落而鲜明的服饰极有她个人的特色。

    锦文帝身材高雏修长,英姿飒爽,腰背挺得极直,停在队伍最前方,一副不让须眉之姿,身旁一个比她略高一些的藏蓝身影极为朴素低调,却是与她贴得极近,两人只差一个箭步的距离,颇有护卫之意。

    在锦文帝身后左边几个十来岁的皇族子弟,右边则是几名武官模样的人,个个皆是全副武装,精神抖擞。

    锦文帝的手足皆已殁,也没留下亲侄来,目前与锦文帝血缘最近的,只有两个外甥与四个堂侄。为了那个人人有机会、个个没把握的大位,这些少年个个跃跃欲试,莫不想在锦文帝面前出出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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