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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狩猎开始后,便无需保持队伍,众人各自散了,但还是看得出来大致分成了几个集团。

    看来已经有人开始选边站了。程盼儿心中暗忖。

    “榆卿,看什么呢?”孙潜拉了马缰来到程盼儿身旁道。

    “看这风景好啊。”程盼儿微头微笑道。

    位在京城东北方的这个太晓猎场,是盛辉皇朝几个皇室猎场中占地最广的,长宽都超过百里,南面平坦向北渐高,一座山脉由东北往西南延伸。

    孙潜抬头望去,见远处山上已有银杏、枫树等树种开始转色,近处仍是一片翠绿,衬着蓝天白云,一眼望去,竟有五、六种以上的颜色映入眼帘,不禁也是心情大好。

    “确实,就算不打猎,来看看风景散散步也是好的。”孙潜开心地道。

    其实猎场之中都会有专人伺候这些达官贵人们狩猎,几人一组,将猎物驱赶过来以供他们练手,但参与秋狩之人中,程盼儿与孙潜两人官品极低,那些人看不上眼,指望他们来帮忙是不可能的事。

    “刚才来的时候,我看到那个方向有座湖,不如我们到那儿乘凉?”狩猎的人几乎都往北去了,程盼儿便指了西南方的大湖。

    此时虽然已是秋季,白日气温却仍旧降不下来,大湖旁有凉亭,倒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孙潜欣然同意,两人骑着马并肩而去。

    “有件事我很好奇,榆卿这次被邀是什么名头?”孙潜见两人身旁已经无人,便忍不住问道。

    他受邀是因为破案有功,还算是名正言顺,程盼儿为何会受邀,他就想不懂了。

    程盼儿笑道:“什么名头不重要,圣上让我来不是赏我,是要让某些人难看。”

    程盼儿这么一说,孙潜就懂了。之前女科的人联名上疏的事也是不了了之,便知锦文帝的立彻是偏向程盼儿多些。

    “话说回来,今年是女科第二届,你说,今年报考的情况会如何?”自从与程盼儿渐渐相熟之后,孙潜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询问她各项意见,她的回答不一定完全正确,但不可否认她的见解对他而言一直都有极高的参考价值。

    “今年会出现高手,而且参与的女考生范围与阶层皆会更广。”程盼儿。

    “何以见得?”孙潜问。

    “第一届太仓卒,女考生们必须要在指定的时间前到京城报到,并在京城连考三场,光这一点就有许多人办不到。再者,许多人或许自持身分,或许自信不足,也有人迟疑考上后是否真能与男进士一同任职,应试之人有限,今年不会了……”程盼儿自嘲一笑,“天下人看我一个女戏子都能当官,必定道圣上求才若渴。”

    盛辉皇朝开国太祖是个讲求能力至上的人,是以盛辉皇朝的子民并没有良贱之分,在废除贱民制度之前,别说考科举,本属贱民之列的戏子就连识字都是犯法的,更别说考科举,然而盛辉皇朝开国至今,一般人对俗称下九流的职业仍存有轻贱之心,锦文帝钦点她当女榜眼,摆明了就是要把这观念硬扭过来。

    说起来她还是赶巧了,第一届太多人准备不及,再者,锦文帝也有心彻底废除良贱之分,刻意拿她当榜样,倒让她捡了便宜。

    “榆卿不必妄自菲薄,愚兄认为圣上若只是要竖典范……”孙潜往上一指,“上面就不会缺人了。”

    女科第一届状元从缺,锦文帝若只是要昭显她的求才之心,程盼儿是榜眼或探花,并没有什么不同,既然如此,钦点她为榜眼,就表示同届之中确实没有胜她之人。

    程盼儿闻言一笑。不论孙潜是认真的,还是安慰她,她都很高兴。

    “说到这,容洋兄那儿……没问题吗?”程盼儿问。

    “什么?”

    “容洋兄与我亲近,必定会被‘他们’疏远吧?”

    “这你不必担心。”孙潜有心转移话题,“对了,榆卿,你的胃不太好吧?我家里的人给我送来两块普洱茶砖,回头我给你送一块去。”

    程盼儿也不推辞,“那就先谢谢容洋兄了。”

    孙潜原本就不喜欢高世昌那些人,在经历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后,又更加不愿与那些人亲近。

    那时他会去向她求助,有很大一部分只为敷衍敷衍那些人,如今他连敷衍的意思也缺乏。

    女科的人联名上疏教人气得牙痒,可也比那些人暗下绊子强,与之相比,孙潜还情愿与程盼儿为伍,就算只是这样并肩纵马也好。

    一路说话,两人不知不觉便来到大湖边。这个大湖不是猎场内最大的湖,

    亦非最美的湖,单纯要赏景的人不会选这里。两人来到时,很幸运的果然没有其他人,凉亭空荡荡的。

    两人将马系在树下,相偕进了凉亭闲话。程盼儿跟孙潜说了她去过的大江南北,听得孙潜惊呼连连,感叹自己若有机会,也该多走走。作以回报的,是孙潜向她诉说家乡风情……

    “在我家乡,除了三节之外,最大的节日不是元宵,是花神祭。我的家乡盛产花卉,一年四季都有鲜花可赏。西面的山上有一处当地人才知道的景点,山里深处有个峭壁,险绝的断崖上有一株红梅。你知道吗?别看它只有单株,到了冬天可漂亮了……”

    当冬天来临,漫天飞雪笼罩大地、万物俱寂时,就只有它傲然绽放。一片苍茫之中,那一树艳红就像支火把,烧开了天地……

    与你特别肖似,如果得空……

    她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

    六年前也曾有名少年兴致勃勃地为她介绍他的家乡,告诉她,在他的家乡,四季有何花卉可以欣赏,说她是如何地像他最珍爱的那株红梅。

    他还跟她说,花神祭典在他们家乡是很重要的事,一般只邀亲近好友前往,若是未婚男女约了异性,十有八九就是对那人有意,想带回去让亲人评判评判,还说……总有一天一定要带她回去。

    “榆卿……榆卿……有听见为兄说的吗?”

    “嗯?”程盼儿回过神来,见他略有些责怪她的分心,小心陪了笑脸道:“大哥再说一次,这次小妹必定牢牢记住。”

    眼前的青年略略红了脸,却仍坚定地邀请她,“我是说,改天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看看好吗?”

    太晓猎场占地极广,内有四座行宫。锦文帝虽是女子,对武艺却是颇有造诣,自登基以来,年年都进行秋狩,每次短则一个月,长可达两个月以上。依照往例,总是会依序将其中三到四个行宫都住过。

    实际上,在秋狩期间,并不是每日都狩猎,有时锦文帝也会接见外国使者,或是进行一些较无需耗费体能的活动,好比昨日便进行了斗纸鸢的活动。

    自那日大湖一游之后,程盼儿便明显地感觉出孙潜待她的不同。

    程盼儿自幼混迹民间,走过大江南北,见的人比一般人一生都还要多上数倍,又是自幼学戏,对于爱恨情仇之类接触极早,又怎会不知孙潜的心思?更何况……

    何况,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孙潜的态度比六年前略微内敛一些,手腕上却没什么长进,不是送她些小东西,就是约她回家乡赏花,方法单纯青涩,一看就知道对于讨好女子很不拿手,可六年前她就是被他这些粗糙却真诚的追求给打动。

    孙潜很不会说甜言蜜语,常常一句略微亲近的话还没出口,自己就闹了个大红脸。程盼儿总是很轻易地便能感觉到他的真诚用心,与面对着她时的那种悸动与满心的欢喜。

    这些日子,每当孙潜来献殷勤时,程盼儿心里便是又甜蜜又酸涩……

    足足两个月的秋狩活动,不知不觉即将进入尾声。

    秋狩中能进行的事可多了,各项活动顺序并不一定,但最后结束前必定会有一场连开三日三夜的宴会。

    因为连开三日耗时太长,除了开始与结束之外,宾客可自由离席入席,这三日夜之中也不断会有各项歌舞表演。

    程盼儿自从挨了板子之后,身体就大不如往,酒也是被大夫禁喝的,是以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自己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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