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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程盼儿找了个地方乘凉,孙潜兴匆匆地拿了只纸鸢过来,人还边喘着,胸膛也不断上下起伏,就急着道:“榆卿,我拿到纸鸢了,我们也去放吧。”

    “你拿到了?你从哪儿拿来的?”程盼儿略微惊讶中接过那只纸鸢,纸面上用了三、四种鲜艳的颜色画了蝴蝶的模样。

    第5章(2)

    盛辉皇朝原本就有纸鸢节,每次过节日必定会有此项的比赛。

    所谓的斗纸鸢说穿了,就是一群身着鲜艳衣服的女子在翠绿草皮上一起放纸鸢,最后评选出谁的纸鸢最美、放得最好的便是赢家的活动。

    这项活动在十多年前被选进秋狩行程里,成为众人最喜爱的活动之一,每次下场放纸鸢的女子中,有一部分是宫女,另一部分是官员家眷,少时数十人,多时可达两百名。

    会场中上百名妙龄女子,身着鲜丽衣裳一起施放纸鸢。美人与纸鸢一起争奇斗艳,场面浩大美丽,让不得下场的男性也看得很开心。

    到了锦文帝这里,此项活动也保留了下来,不知不觉便成了盛辉皇朝贵族与士大夫阶级的子女非常重要的相亲诚。

    为了让自己成为活动中受人瞩目的焦点,各家女子都会自行准备符合规制的美丽的纸鸢,但因着活动结束之后则不分男女老少皆可施放纸鸢之故,内务府也会准备一些多余的纸鸢以备不时之需,只是数量不多,僧多粥少之下要拿到并不容易。

    孙潜有些邀功似的道:“真要有心,要弄到一只也不是太难的事。”

    简单的讲,只要塞些钱还是能办得到。

    昨日女孩们斗纸鸢时,孙潜便注意到程盼儿看得很入迷,一双眼直盯着天上的各式纸鸢,不自觉地笑开了嘴,也不嫌一直抬头,脖子会累。

    要知道程盼儿平日素来有些冷淡,极少笑得如此开怀,那时他便已经打定主意,今日必定要弄一只来给她玩玩。

    程盼儿白皙的指尖沿着花纹划过纸面。

    这只蝴蝶纸鸢用色虽不够雅致,在做工上面倒还是有一定水准,若真放上青天,必然会像只真正的蝴蝶一样漂亮吧!程盼儿心想。

    “其实……我不会玩这个。”程盼儿有些可惜地道。

    小时候练功都来不及了,更何况一年之中大大小小的节日,便是他们这些伶人最忙的时候,这时间谁有机会玩儿?更别说小时候一毛钱也没有,也买不起这样好看的玩具。

    “那不然……我教你。”孙潜一开口就又红了脸。

    盛辉皇朝男女之防不如前朝严格,但同放一只纸鸢的行为还是太过亲近了些,好比施放时手拉手之类的动作……

    哎哎,想起来就让人害羞呢!

    若是平日里可以拉到女孩子的手,差不多就可以上门提亲了,十有八九不会被拒绝。

    “可这是蝴蝶的。”程盼儿倒没想到男女之防的问题,只是拎高了让他看清楚。

    盛辉皇朝成年男性偶尔也会玩玩这游戏,但一般都是使用绘着飞禽猛兽图

    案的纸鸢,蝴蝶的图案着实是太……那个了。

    “不如我们找个人少一些的地方,也免得你的纸鸢去碰到了别人家的。”孙潜提议,脸又红了几分。

    听着这略有些任性的话,程盼儿不自觉地笑了,“好吧。”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程盼儿心中暗叹。

    孙潜三岁启蒙,平日看上去循规蹈矩,活像个食古不化的书呆,做什么都要照着古圣先贤、经典史籍的训诫来,其实只要与他相处久了就会发觉,他其实是个固执又别扭的家伙,有时还相当的孩子气,想做的事情就是阻止,他也会蛮干到底。

    这一次看起来,他肯定是不让她放到纸鸢,绝不罢休了。

    得到了她的应允,孙潜开心极了,两人选定了人较稀少的地方,便纵马向那方向而去。

    两人纵马走了不短的一段路,来到一处地势平坦、景色宜人的地方,眼看四下无人,便决定就是此处。

    单独两人远离群众,程盼儿与孙潜倒是不怕危险。

    一来参加秋狩的,几乎都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早有专人将野兽驱逐,

    二来入夜之后,四周黑寂,只有宴会方向锣鼓喧天,灯火彻夜不熄,就是不小心晚归了,只要照着火光方向走,怎么也不会找不到方向。

    两人在树下系好马,迳自走到草地上。

    孙潜拿了丝线教她怎么系才能又紧又牢,并让纸鸢在空中保持平衡,她的手向来灵巧,一会便将诀窍学会。

    孙潜赞了她两句,接过纸鸢,一面示范一面交代要点……

    “施放纸鸢最重要的是依靠风的力量,拉着纸鸢跑是最笨的方式,不易成功之外,还容易摔跤。”孙潜竖起拇指,感觉起风的方向。

    “听大哥的说法,莫不是摔了许多回?”程盼儿调侃地道。

    “倒也不是很多次,只是有一次是从房顶上摔下来,差点吓死我娘了。”孙潜说着,见程盼儿瞪大了眼,不禁尴尬地轻咳两声,“哪个男孩没有顽皮过?谁都有过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年纪。”

    “是是,再来呢?”程盼儿一脸想笑又不好意思地道。

    “人再跑,也没有风快,所以站着就好,等风过来的时候抬手,迎着风乘机把纸鸢送上青天,若是风势微弱也不用担心,至多迎风走两三步,风力便足以将纸鸢带到天上。”

    孙潜说完的时候,正巧吹来不大不小的一阵风,只见他左手执线轴,右手拎着纸鸢一扬,再抽几下,纸鸢就顺利升空了。

    “上去的瞬间是最需要技巧的,靠近地面的时候,纸鸢会乱飞,这时候放线的速度要快,只要升得高了,就会变得很平稳。”孙潜说着,连放好几大把的线,直到纸鸢升得有四、五层楼高,纸鸢的飞行已经相当平稳之后,才将线轴交给程盼儿,“你试试。”

    程盼儿学着他左手执线轴,右手拉线的动作接过纸鸢,立即就为手上传来的奇妙手感笑开了,“好有趣。”

    看见她的笑脸,孙潜便觉得真是不枉他硬着头皮去拜托人,一面细心地叮嘱,“你若要它飞低点,右手就放在耳朵边轻轻抽动,若是要飞高,就要大幅度地向下压,向左往右拉,向右往左拉。”

    孙潜一面说,一面做手势。

    程盼儿照着他说的做,果然就如他所言的一样,“真的耶,好奇妙。”

    “放纸鸢最重要的是配合风,要借用风的力量,别跟它硬挣,你力量下得蛮了,纸鸢会掉下来给你看,也别一味地贪高,放愈高,线的重量愈重,断线的机会愈大。”

    程盼儿听得连连点头,“没有想到放个纸鸢也这么多学问。”

    盛辉皇朝女子喜着男装者不少,有些贪作女公子,有些单纯为了方便,程盼儿更是从孙潜认识她起,便没见她穿过女装,可此时孙潜真心觉得,她实在是比昨日赛场里所有的姑娘都更好看。

    程盼儿年龄不大,却较同一年纪的人沉着冷静,可以说她是成熟稳重,却也能说她略显冷淡,这还是孙潜与她相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见她流露出这般毫无防备的笑容,彷佛未解世事的少女天真美好。

    孙潜深觉自己极是喜欢她此刻的笑容,若是将来能让她时常露出欢喜的笑颜,不知该有多好?

    “榆卿说笑了,这也没什么学问不学问的。”孙潜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放纸鸢与人生也有些相似,总是顺势而为才能飞得高又轻松,可又不能一味贪高,否则就会一无所有,怎么说呢……”

    孙潜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大概就像人们常说的‘凡事太尽,缘必早尽’一样吧。”

    当孙潜讲到“凡事太尽,缘必早尽”这句话时,程盼儿浑身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手一抖,纸鸢晃了晃,便落了下来。

    孙潜正仰着头,没注意到她的反应,见纸鸢突地落下,还以为是遇上了乱流。

    他喊了一声“榆卿当心”,便按住了她的手。

    带着程盼儿的手连扯了好几下,这才稳住了纸鸢,孙潜正要呼一口气时,才蓦然发觉自己已经拉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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