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芸姝眼也不敢多眨,忍着马背上的颠簸,咬牙的追,追了一段路发现他们上山去了,一进到山里,山形陡峭,树林茂密,他们转眼消失在林子里。.

    她气恼的停下马来,居然还是追丢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上山做什么?而且居然只带了一人护卫,这摆明是机密行程,不愿张扬。

    她追的是蓦允和苏槽,在街上时她并没有认出前头一身简单劲装的人是谁,是后来看见苏槽的侧脸才猜出他护着的是蓦允,而她正要找他,当然追了上来,可这会人消失了,山又这么大,让她上哪找人去?

    若回总督府去等人,又不知他什么时候回去,她时间宝贵不容瞎耗,只能再找找了。

    另一头,蓦允与苏槽来到山顶一处精致的小禅寺,蓦允在寺前下马,将马交给苏槽,苏槽见主子在寺前伫立了一会才往里走去,苏槽将马拴在寺外的树干后,默默的跟着主子身后进去了。

    来到寺内的一处小屋前,门口有一个中年僧人守着,一看见蓦允,立即露出惊喜的表情。“您总算来了!”

    蓦允神色冷漠,未发一语,中年僧人渐渐收起笑容,叹息的替他开了门,让他独自走进去。

    然而,不到半刻他又走出来像是要离开了,中年僧人忍不住愕然的问:“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来过即可,本王走了。”

    “允儿,允……咳咳,允……呕——”屋内传来老人急唤声,接着呕了一声。

    中年僧人闻声赶紧进屋去瞧状况。“侯爷,您挺住啊!”

    屋外的蓦允脚步未顿,继续要走,屋里再传来中年僧人的大喊,“殿下,侯爷有话对您说,请留步!”

    蓦允脸色一敛,但脚步仍未停下。

    “殿下,侯爷真不行了,他有遗言……”

    “既是遗言,您听听吧。”苏槽也忍不住相劝。

    “本王肯来见他最后一面已够了,他的遗言本王不想听。.”他冷酷的道。

    “殿下!”苏槽在他身后跪下了。

    这一跪终于让蓦允停下了脚步,恼怒的回头瞪人。“大胆!”

    “殿下,长公主虽逝,但她到死心里对侯爷也未曾放下过,倘若她地下有知,晓得您不肯听侯爷临终之言,必会怨怪您的。”苏槽不顾一切的说。

    他大怒。“母亲愚蠢才会对他至死念念不忘,本王却不想在这人死后还受他遗言牵绊,母亲要怨就怨,而他要死就死,一切与本王无关!”他冷心冷肠的说。

    “他毕竟是您的亲生父亲,您又何必如此狠心?”屋里传来中年僧人悲戚的声音。

    “住口,本王不认他这个父亲!”

    “可是他快死了,您就不能——”

    “你们说这么多做什么,他不听遗言,我进去替他听。”春芸姝突然跑出来了,在蓦允的错愕注视下,自己往屋里去了。

    她为了寻蓦允的踪迹找得灰头土脸,所幸老天待她不错,让她凭直觉一路往山顶上来发现了这座禅寺,接着瞧见拴在外头那两匹眼熟的马,便知道找到人了。

    只是赶进来后听到的事颇令她吃惊,原来蓦允的父亲没死。她记得总督府的那两个婢女说过,蓦允的父亲顺意侯八年前已病死,蓦允继承侯位后,再为自己挣得摄政王一衔,让蓦氏从此成为大禧朝最尊贵的家族。

    倘若顺意侯没死,岂不是欺君?可若以蓦允当前的权势,欺君又如何,谁能奈何得了他?

    再见他探望顺意侯时的低调,明知父亲将死也无动于衷,连遗言也不想听,这表示蓦允对这父亲并无感情,还充满怨恨,不愿意让人知道父亲还存活于人世。

    不小心撞见了他的秘密,照理说该三缄其口,不该多管闲事的,但她偏想起老爸走时她还在国外读书,人不在老爸身边,是事后得知噩耗才赶回送终,那股悔恨至今还挥散不去,此时见蓦允这样对待父亲,便忍不住冲出来鸡婆了。

    她进到屋里后见到一名僧人抱着穿袈裟的人痛哭失声,而床旁还立了个抱着药箱的人,应该就是负责医治的大夫了。

    她赶上前去见奄奄一息被抱着的人年约五十岁,五官立体,想来年少时十分丰神隽朗,与外头的蓦允有五分神似,可惜此刻的他身形削瘦,皮肤呈棕黑色,上头还有色素沉着斑……

    她伸手欲检查他的手部,中年僧人立刻抓住她的手,怒道:“放肆,你是何人,竟敢擅自进来,还不滚出去——”

    “罗唆!”她斥了一声后甩开僧人,再度伸手去触摸已呈昏迷状态的人,往他手部一瞧,眉心整个拧住。

    “你——”中年僧人本是大怒,但在她眼睛一瞪之下竟发不出声,任她检查怀中人的状况了。

    她见昏迷的男人手和脚掌有角化过度或蜕皮的现象,手指的根部也有许多角样的隆起,而这玩意俗称砷疔。“他中毒挺严重的,不过应该还死不了。”她说。

    “侯爷中毒?他不是病了吗……你懂医?”问话的是苏槽,就站在蓦允身后,对她的举止极为惊讶。

    蓦允在她进屋后,本怒着面容也跟着进来瞧她想做什么,却听到这个令人诧异的消息。

    她点头。“我学的是西医,所以能看出一些问题。”事实上她的家族是医学世家,在台湾、美国、加拿大、中国大陆都设有大型医院,她本身也是医学院毕业的,只是除了实习之外,她毕业后便直接接管医院的经营,并没有当医生,不过一些基本病状她还是一看就能了然的。

    “西医?那是哪里的医术?”苏槽好奇不解的问。

    “西医就是……”她猛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如何学医?且这时代又哪里听过西医这个名词?她话说得太快,可得转回来才行。“呃……西医就是西方一些国家习的医术……我无意间得到了两本的西方医书,无聊之下研究了一阵子……总之,侯爷确实是中毒了。”

    而当她话一说完,中年僧人立即放下侯爷,快如闪电的挡在想逃离的大夫面前。“你说侯爷是长期劳心,因此心肺不开,导致各方早衰,性命难保,原来这是谎言?”中年僧人怒不可遏。

    “饶命……饶命!”大夫大惊失色,腿都瘫软了。

    “说,是谁要毒死侯爷的?”中年僧人追问。

    “这人是……是……”大夫吓得正要说出受谁指使时,身子忽然一阵抽搐,一支飞刀刺穿他的心口,他当场毙命,后头的话自是什么也说不了了。

    “什么人?!”大夫竟当着他的面被杀,苏槽立即转身去追杀手。

    中年僧人瞪着已死的大夫,愣了半晌才赶紧转头去抱回意识逐渐昏迷的侯爷。“你既知他身中剧毒,那可知救治之法?”中年僧人急问。

    她摇头。“很抱歉,我看得出他中毒,但不懂中药的药理,无法为他调药解毒。”她说。这人中的是砷毒,其实就是砒霜毒,在现代慢性砷中毒可用10%的硫代硫酸钠静脉注射,以辅助排泄毒物,但在古代她上哪去找这些药品?

    中年僧人听了一脸的忧急,反观身为人子的蓦允根本面无表情,像是将死的不是自己亲爹,完全事不关己,这态度让春芸姝见了有些气愤,又莫可奈何,只得再对那中年僧人道:“侯爷中的是砒霜毒,赶快找个厉害的大夫帮他解毒,应该是还来得及的。”砒霜毒在古代并非罕见毒物,若未浸毒过深,该是有大夫能用中医的药草解毒的。

    “好……好,我马上去找能解毒的大夫过来!”中年僧人喜道,放下侯爷后急忙去找大夫,但跑到了门口,不放心又回过头来对蓦允说:“小的去找大夫,侯爷就……就暂时交由殿下照顾了。”

    蓦允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连应声也不,令中年僧人脸都急白了,不知如何是好。

    “你去吧,侯爷由我照顾,暂时死不了的。”春芸姝看不过去,出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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