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主下的帖子。.”徐明知斩钉截铁。

    “不对啊,夫君不是向妾身提过,开日陛下即位之后,后宫只有两位皇子,还是费尽千辛万苦才保留下来的皇嗣,不管成年还是未成年,后宫没有公主啊。”

    “嘘,不是叫你仔细些吗?皇家事岂是你-介无知妇人可以论道的?”徐明知摆起大男人的架子。

    不只开日皇帝,就连宾天的先帝、先先皇,甚至开国太祖,一脉相传的皇嗣都少得可怜,就算竭尽心力把皇子送往他处养育,仍是莫名其妙夭折。开日皇帝坐上龙位后,大肆充裕后宫、挑选妃嫔,重点不在德容颜功,也不是为了平衡权势,能入选为秀女者,首要看屁股大小、会不会孕育子女,尽管这般精挑细选,也仅得两子。

    皇室子嗣单薄得令人心惊,这比寻常人家都还不如。

    “妾身失言。”

    见妻子受教,徐明知遂道:“我说的是宁国公府,宁驸马尚的元贞公主。”

    “贞老太君?”安氏终于想起了一个人,惊讶失声。

    京城大户人家出外行走,第一件事就是要认得百官品阶,嫁入贵胄之家的妇人也要熟背皇室家谱、族谱,甚至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免得丢人现眼、闹出笑话。安氏掌徐府中馈多年,自然明白这其中的紧要关系。

    这位贞老太君是开国皇帝太祖的女儿,有如掌上明珠、如珍如玉,自从下嫁宁国公府才华洋溢的大公子宁缺后,原本多么刁蛮骄纵、令人头痛万分的皇室公主竟然“从良”成了贤妻良母,刚成婚那时有多少人下注,赌不用过多久,要不是公主把温文尔雅的宁大公子赶出公主府,就是宁大公子休妻,结果,夫妻感情数十年如一日,恩爱如昔,如今子女成群、枝叶茂盛,多少年过去,虽然已经淡出人们记忆,可只要被谈及,人们的语气中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艳羡。.

    这些年来,公主府举办的宴会屈指可数。

    早已不管俗务的贞老太君,这时候居然下了帖子给徐府,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去,还是不去?

    往年,徐府这样的人家别说想和公主攀上边而不得,现在来了帖子,管它是误打误撞还是别的原因,当然要去,不去的是傻子,而且还要盛装赴会,以示慎重。

    “帖子上没有限制人数,除了芝儿年纪太小,能去的全部带上。”

    这是多大的出头机会啊,年年都可以过年,公主的“唐花宴”可是百年难得一遇,家中几个愁嫁的庶女这下子有希望了。

    所谓的唐花宴也叫熏花宴,因着腊月间百花雕零,宫里头的鲜花是在暖房里培养出来的,寒冬腊月,花农甚为辛苦,需要昼夜不停地摊火,保持温度,培养诸花,这些不时之物因着媳,有钱人家便大张旗鼓设宴,遍邀亲友赏花闲谈,显摆的意味浓厚。

    “帖子写了限三人,还写明了邀请的是老三的那丫头。”安氏是女人,总归心细,淡淡地泼了丈夫一桶冷水。

    “那丫头是怎么认识公主府的贵人的?”徐明知疑惑了。

    看着丈夫迷惑的表情,安氏却不在意这个,“那丫头回府至今,一步也不曾踏出过家门,指不定是在江南认识的人牵的线。”

    令她不解的是,这位贞老太君的年纪也大了,不好好在府邸颐养天年、莳花弄草,掺和这些年轻人的玩意做什么?

    名额只有三人,徐明知的热劲少了一大半,不过无论如何,这都是女儿们见世面的机会,两个名额也总比一个都没有好。.

    安氏却不像丈夫的一头热,她名下就三个庶女,不论出嫁与否,都是妾生的庶女,嫁得好、嫁得不好,跟她完全没有关系。

    她只要把事情安排下去就是了。

    她可不知道,这平空而来的一张请帖不只在徐府掀起波涛,在京城里有贵女待嫁的豪门贵户都引起了一番骚动。

    徐明珠刚升职,人越往上走就越是如履薄冰,上面要逢迎、同僚要应酬、下属要支应,打点赏赐不可少,加上居住在大不易的京城,虽然背后有父母支撑着,靠着微薄的俸禄可不成,不得不随波逐流,敲了百姓一些油水,为了要养活家人、交友往来、亲戚走动等等的,用钱如流水,手头也是紧得很,午夜梦回,他不由得想起自己能干的前妻,她可是从来没让他为银子皱过眉头。

    相较于徐明珠为钱暗自发愁,名字又换上“王夐院”的徐琼院子今天迎来了半是局促、半是尴尬的徐锦儿。

    她带着一个瘦巴巴的小丫头,手捧着插花的粗花钵,花钵里倒是花团锦簇,在冬天里看起来鲜丽可人。

    “头一次到妹妹的院子来,这盆花是我自己插的,不成敬意,盼妹妹别介怀。”徐锦儿接过那花钵,亲自放到桌面上。

    “那妹妹就不客气收下了。”徐琼的确也不跟她客气。

    同为庶女,徐芳心和徐锦儿一比,简直差了不只一层,人家好歹知道,要来作客,于礼要送份小礼物以示善意,她那妹妹反而是每回一来,她屋里的饰品就会少掉一两件。

    她不小气,如果那庶妹堂堂正正向她要,她一定会给,但是,就算别个槽里的猪食看起来比较好吃,实在用不着让自己背上手脚不干净的骂名。

    徐琼自觉是个有恩必偿、有仇必报的人,经过落水一事,她也绝了要和徐芳心好来好去的心态,人家想要她的命,谁还能对那样的妹妹笑得出来?

    来者是客,徐琼让春娥送上细点和果脯,“我瞧姊姊的手巧,这花可不是我能摆弄得来的。”

    徐琼说的是实话,若是要她插花,她就只会修剪枝条,然后整把放进瓶里便算了了。

    “哪里,只是寻常用来打发时间。”

    “才不是,隆冬里,我们小姐为了找这些花,不知花了多少精神力气。”小丫头倒是护主。

    徐锦儿的神情更尴尬了。

    徐琼让颜举抓了一大把的甜枣和鹿脯给那小丫头作为奖励,然后把她带下去玩耍了。

    “姊姊对插花有研究,小妹这里倒是有样东西敲可以送你。”徐琼看到那些绿油油又明净可喜的花苞,想到自己囤积在小库房里的东西,让晓月去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做成牡丹花盛开形状的瓷花盆,底座是茂密的绿叶,花心中间还有让人错以为真的黄色花蕊。

    徐琼把让铁匠做的剑山放在花盆中间,她瞥见徐锦儿放光的双眼。

    “姊姊可愿意教教我,如何把花钵里的花移到这里来?”

    看得出来,徐锦儿对这牡丹瓷花盆简直是爱不释手,一听徐琼说,她毫不造作地掳高袖子,进行搬迁的工程。

    “这盆子就算不插花也能用来作漂亮的摆设啊。”究竟是怎样的灵思妙想,哪儿的奇工巧匠能把花器做得这般活灵活现,就像真的一样?

    徐锦儿不知道这批瓷花器是徐琼为了京城的聚珍堂开幕所制的一系列精致瓷器,这是另辟蹊径的瓷器作品,她要让上门的客人一饱眼福、大为惊艳甚至爱不释手。

    如今看着徐锦儿喜欢,倒也没有不舍。

    鲜花当送惜花人,不是吗?

    徐琼托着腮看她灵动的双手收拾那些花枝,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盆繁花锦簇的作品就完成了。

    徐锦儿太过专注,直到发现徐琼的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她不禁脸泛红霞,“我的手艺拙劣,妹妹觉得如此可好?”

    “姊姊手艺当真非凡,妹妹就把这盆花回赠给姊姊,如何?”徐琼的心里有个新点子,届时,京城聚珍堂若是开幕,她可要借这位三姊姊的手好好布置一番,到时后会有如何惊人的效果,她已经期待了。

    “给我?这怎么好?”徐锦儿又惊又喜,这明明是她送来给三房妹妹的。

    “宝剑赠英雄、鲜花赠美人,这样的鲜花才能衬出花器的美,我不知道除了送给你,还能送给谁?”

    最后,徐锦儿晕陶陶的,也不让小丫头动手,一路近乎虔诚地捧着带来送人的花连同徐琼的回礼花器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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