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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长风好奇问。

    “村长的打鱼队伍加上我不是一共有四人吗?除了我、村长、乜子诚,剩下的一人便是他,说是叫曾铸。听说啊,这曾家是习武之家,子弟中个个身具武艺,又听说其祖上曾是朝廷的将军,后来不知什么缘故才归居到这乐天村,不再复出。因为是代代习武,初闻的人多会对他家产生敬畏,不敢轻易与他家打交道。然而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他家世代为人和善,从无高傲之气。”

    长风听殳鹤这般说,好奇心竟是倍增,一时感觉曾宏宇身上又添了浓浓的神秘色彩,急需自己去揭开答案,“将军?归隐?按常理说来,为官者不论文武,皆是不愁名利,可曾家却会选择抛弃名利,原因到底为何呢?”长风细细思索着,竟是呆呆地暂时忘记了吃饭。

    “你管他为何会归隐?反正也不干你的事。吃你的饭!”李氏以命令口气提醒道。

    长风这方忙端起饭往嘴里塞了两口,又像个断案高手一般推理道:“有官却不愿做……许是因曾家淡薄名利,不意做官。抑或是因当年天下太平,将者无用武之地,归隐也能图个清闲。又或是曾家看透了官弛暗,不欲与其同流合污,甘愿寻个‘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的自在生活……”

    “管他自不自在,吃你的饭!”

    “……”

    ※∽※∽※∽※

    一连七日,长风都去了那湖边,可惜都未遇到彩苓。

    至了第八日,又去,竟远远见得岸边一布衣男子负手面湖而立,头戴儒巾,昂首挺胸,倒具几分文人气质。

    长风不由一喜,便想那人定也是村上的读书人,若能结识倒也能在学习及诗文方面有所交流,消除些一直以来心中所怀孤感,再好不过。遂当下朝那人行去。

    方至其身后几步之远处,竟听得男子正吟其诗来,忙止步静听,听得是:

    时逢桃李月,独立旧姿濆。

    山黛空招眼,波清幻画云。

    花香香未嗅,鸟语语难闻。

    会待无涯日,春风走马欣。

    长风自是听懂了诗中之意,待男子方一念罢,便忍不住抚掌赞道:“好诗C诗啊!”

    男子闻声忙转过头来——但见其模样较是年轻,大抵也不过二十左右。

    “兄台是何人?”男子不禁奇道。

    长风一面行近,一面拱了拱手,道:“在下殳长风,不久前随家人迁至本村。——见兄台年纪轻轻,气质儒雅,又吟得一口好诗,想必亦是读书之人吧?”

    “正是。”男子点了点头,面色倒是不喜不惊,“兄台亦是读书之人?”

    “自然。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男子微笑拱手道:“在下乜永浩。”

    “原来是乜兄。方才听乜兄所吟之诗,但闻其四联中有三联皆含伤感之意,唯末联中得见不浅之抱负……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既面对如此大好风光,兄为何不直借佳景以咏壮志,反倒将佳景吟成哀景,方引出心中之志,莫非是心中有不快之事?”

    “这……”乜永浩听了,却是一副不堪的表情,许久方“唉”的一声袖手一挥,携些不屑道:“只是些伤心旧事而已,不值一提。”

    面对乜永浩,长风本以为能借此与之在诗文上好好交流一番,寻些乐趣,岂料竟惹得他心生不快。念此,不禁顿感自己有所唐突,心生一丝愧疚尴尬意,只得拱手致歉道:“在下非有意触及兄台的伤心事,还请兄台见谅。”

    “无事,我未怪你。”永浩摆了摆手,言语略显随意,只回过身,又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山湖风光来。

    长风此刻亦不知该说什么好,便行至永浩身旁,如永浩一般赏起了眼前的大好景致。

    两人自此竟是沉默。

    “永浩哥!”这般片时,两人背后突然传来一女子的呼喊。

    长风一听这声,瞬间似心花开放,忙转头一看,果然是他七日未曾见到的彩苓,不禁极喜。

    但见彩苓这日斜端一木盆衣裳而来,脚步甚是轻快,片刻方至了二人跟前。见了长风,却是奇道:“诶!你怎么也来了?”

    “你们二人认识?”乜永浩目光指了指长风与彩苓二人,语色中饱含诧异。

    彩苓移目看了长风一眼,笑道:“我前几日与他在这湖边见过一面。——对了,永浩哥,你怎的会来这湖边,莫不是在家看书看得疲倦了,欲出来透透气?”

    “哦……算是吧。”永浩笑道,又顿了顿,“出来也有一阵子了,我也当回去了。”说着指了指他家的方向,欲要归去。

    彩苓显得极不乐意:“我才刚来,你便要回去啊?再待片刻罢。”说着目光指了指长风,“你看他和你一样,亦是书生,你俩定是有聊不尽的话语,何不再摆谈摆谈?”

    乜永浩瞧了长风一眼,却道:“不了,出来已久,我得早些赶回去看看书。走了。”就这般简单地告了别,方缓缓转过身,离了去。

    彩苓眉头微骤,只得目送永浩归去。片时方转过头来,对长风笑了笑,“长风哥,我洗衣去了。”说罢一扭身,朝湖岸边那洗衣之处去了。

    长风见了彩苓的笑容,心中倒如受阳光沐浴一般,舒朗了不少。只静立了片刻,方亦缓缓走近彩苓洗衣之处,这见彩苓已将一件衣物打湿放于砧石上,用捣衣棒敲了起来。

    “彩苓,我能否问你一问题?”

    彩苓停了手中之务,扭过头,“什么问题?”

    “方才你来之前,我听永浩说,他心中有伤心旧事,你可知他说的是什么事?”

    “伤心旧事……”彩苓垂目思了思,“我好像猜到他说的是何事了……只是这事三言两语恐怕也说不清楚,而且我现在要洗衣,分心不得。待我洗完衣物再与你说吧?”

    “如此自是极好,那你便先忙吧,我暂且便不打扰你了。”长风说罢,便在旁边的柳树下寻了一干净草地,坐下了。

    一盆的衣物对彩苓来说不算什么,她八九岁时便开始跟着母亲学习如何持家,至如今洗衣什么的自已是家常便饭。

    她刚开始学习洗衣时,每次都是与她娘一同来这湖边,毕竟那时她年纪尚小,母亲不放心她一人出门。后来因慢慢长大,母亲也便放心了些,加之母亲上了些年纪,身子骨有些虚弱,稍微沾点冷水便可能头痛脑晕的,便不再与她一起。

    这日未用两刻,彩苓便已将衣物洗罢,方将其端上了岸。

    长风见了,则忙起身微笑着道:“彩苓,你洗完了?”

    “对啊!”彩苓声音中透着欢快,待将一木盆的衣物择一处放下,方行至长风身旁的草地,就地便坐下了,道:“咱们坐着说吧。”

    长风见彩苓这般随意洒脱,便如一天真无邪的孩童,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曾经与伙伴相处的时刻,不禁心生些自在。便忙亦跟着坐下了,道:“现在可以回答我方才问的问题了吧?”

    彩苓并未回答,只收了收目光,这便带着些感慨道:“永浩哥是我童年的一个玩伴,小时候,我俩几乎每天都会在一起玩耍,还有村上的其他酗伴们,再开心不过。可是,后来因为长大的缘故,我俩便逐渐少了来往。永浩哥身为男子,胸怀功名志向,便在他爹娘的同意下入了书院念书,只为了将来能够鱼跃龙门,光宗耀祖。然而……然而他却始终郁郁不得志……”

    “如何说?”长风好奇问。

    “永浩哥念书一直甚是刻苦,在书院自不用说,而在家中亦是惜时如金,连家门也少得出。可惜他连续参加了两次乡试,皆未考中,心中不免极为苦闷。”

    长风听了却是轻松道:“也仅两次罢了。我倒听说,有人考了几十年方才考上,到那时已是须发参白、年过半百了。”

    “话虽如此,然面对失败的心境自是因人而异。永浩哥家贫,在兄弟姊妹中又是最小,一家人自然对他给予厚望,然他两试不中,兄姊多少要心生些许责怪,这教人如何不苦闷。”

    “这倒也是。”长风点头道。

    这见彩苓已未再说下去,只双手撑放于膝上,垂首皱眉,自是在为永浩犯着愁。

    长风见此自然想转移些她的注意力,这时方忽地想起自己所作之诗来,当下忙伸手从袖中拿出一纸卷,递向了彩苓。

    彩苓见了只觉好奇:“这是何物啊?”

    “这……是我写的一首诗。”

    “当真?快给我看看!”彩苓瞬间颜开,当下伸手欲拿纸卷,却见长风忽地将手缩了回去,心生不快:“怎的?你还不想给我看啊?”

    “非也非也!我……我是想……先给你吟一遍!”长风说罢便起了身,挺了挺胸膛,做了个文人吟咏模样。

    彩苓亦随之起身,只双手勾于背后,露出爽朗的笑。她早就听说,读书公子大多都是会写诗的,却从未亲眼见过,一直心生好奇。今听闻长风也会作诗,顿时对他多了几分敬佩,这种敬佩是她以前只对李白等人付之过的。

    “吟吧!”

    长风心境顿开,便忙摊开手中的纸卷,将那五言古诗完完整整地吟了一遍,自是极富感情。

    彩苓因识得字,又看过不少诗书,所以具备一定的听诗能力。此刻听长风所念之诗,竟是听懂了八九分意,当下不由心生羞赧,脸蛋亦是微微泛红。

    “如何?”长风瞪大了眼睛,迫切地想知道彩苓对他诗的看法。

    “嗯……”彩苓斜目抿了抿唇,又点了点头,“听着不错……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会写诗的人。”

    长风低头一笑,又把纸卷卷了起来,道:“那我将此诗赠与你如何?”

    彩苓听了,两颊不禁愈发地红了,待低首垂目默了片刻,方柔声问:“真的?”

    “嗯!”长风连忙点了点头。

    彩苓又迟犹了些时,方忽地将伸出一只手来,“给我吧。”

    长风见了一喜,这方忙将诗作递到了彩苓手中。

    彩苓当即转过了身子,将纸卷拿于身前,双手缓缓将其摊开,看了起来。但见得上面乃是一首用正楷书写的小诗,看起来十分工整美观,待默读起诗,又见字句间颇有诗经古文之韵味,倒令人心生喜意。一时间倒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

    片时将诗看完,她方抿唇点头道:“嗯……这诗确是不错,我便收下了。”说着将纸卷叠成一小块,放进了腰间。这时却忽地将身子转向微风徐来的湖面,行了两步,道:“你说,你赠了我诗,我应当如何谢你才好呢?”

    长风笑道:“我乃心甘情愿赠与你诗,无须言谢。更何况,赠人以诗,手余墨香,岂非一大美事?不过,要说感谢,也应是我感谢你才对。”

    “嗯?为何?”彩苓不解。

    长风笑道:“你能完完整整地将我的诗读完,又毫无嫌弃地将其收下,更者,还夸我的诗写得好。你说,我应不应当谢你?”

    彩苓被长风这么一说,竟有些犯糊涂了:“这是何理?明明是你赠予我诗……且说,我言你诗写得好,那也是实话实说啊……”

    “这……”

    “要不这样,”彩苓脑袋里忽地蹦出一个念头,“我给你唱两首曲子如何?”

    对啊!唱歌!——长风在心里猛敲自己的脑袋。自己不是最爱听彩苓唱歌吗?怎会连这等好的“交易”也未曾想到。当即道:“诶!如此甚好!那便给我唱首歌吧。”

    “那……唱什么好呢?”

    “唱你最拿手的吧!”

    “最拿手的……”这倒是把彩苓难住了,“这……连我自己都不知……”

    这也难怪,一个喜爱唱歌的人往往没有最擅长或是最喜爱的一首歌。

    “要不,你点我唱?”彩苓对自己的歌唱技艺信心十足。

    长风却有些犯难道:“我点啊?可我又不知你会唱什么……”

    “哎呀!你笨啊!”彩苓忍不住一句玩笑性奚落,孩童般的坦率调皮尽显无遗,“你不点,又怎会知我不会唱呢?这般,你说出一首你最喜欢的词吧!”

    “最喜欢的词……”长风想了想,“诶!柳永的《雨霖铃》你可会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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