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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风因归家当日家中所来之人甚多,未能抽开身来,便只得于第二日去寻彩苓。这日至了乜子诚家,却得知彩苓已独自一人出门去了湖边,便猜她定是在等自己,于是忙也去了。到了湖边,果然与之相见。此时此刻的两人心中皆是欣喜不已,便相伴坐于那老柳下,共诉衷肠,说些解相思的话语。

    而如今功名已就,长风岂能忘记当初许下的诺言,既与彩苓诉罢衷肠,便答应彩苓,当日一回去便向殳鹤夫妇提及自己与她的婚事。彩苓听了自是喜不自胜。

    晚时长风一回至家中,敲见得殳鹤夫妇皆在堂屋中,便想开口说这事,然心中却忽地生起一丝紧张担忧来。也许一来念及李氏关于自己娶妻,一直持“门当户对”的观念,虽已久久未提这事,但她心中的观念恐怕难以改变。二来念及那次乜子诚帮忙插了秧,与李氏共食一桌,本想言语撮合自己与彩苓,却不料与李氏发生口角,从此事便知李氏态度极是坚决。三来又念李氏自从亲眼见了彩苓于勾栏卖唱一事,便对彩苓的看法及态度有了翻天覆地之变化,且又时常厉言劝自己莫再与彩苓来往,自此便知她心中多半已下决心不接纳彩苓,——而这自然是最令人担忧的。

    然尽管如此,他心中也抱着极大的希望。他相信,只要自己好生言语,将自己与彩苓的关系道明,李氏多半会理解于自己。况且殳鹤也在一旁,兴许会帮着自己说说话。

    于是这方行至殳鹤与李氏跟前,满面欣然且恭敬地道:“爹、娘,我有一重要之事想对您二人说。”

    “何事啊?这般神神秘秘的。”李氏面携些笑意。

    长风微低着头,不禁犹豫:“只是不知……爹娘答应与否?”

    李氏听了眨眼笑道:“瞧你,如今都已经是皇上身边的人了,爹娘还什么事不敢答应的。说吧!”

    长风听了李氏这话,心中担心不由减了大半,片刻终于鼓足了勇气,方才徐徐道:“爹、娘,我想……娶彩苓为妻。”他说着双眼放着光,像是一种渴望与乞求。

    李氏一听,脸色竟立刻沉了下来,只不屑将目光一侧,默了片时道:“我儿,娘什么事情都可答应你,但唯独这事不能。”

    长风顿时心一沉,忙问:“为什么啊?娘!”

    李氏又双目如炬地默了片刻,方不紧不慢地以解释的口吻道:“儿啊!你如今已考上了功名,再过不久便可为官,而彩苓呢,仅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村姑,她怎么能配得上你?”

    “娘——,”长风拖着长长的声音,话语中充满了对彩苓的怜爱,“彩苓是个好姑娘!”

    李氏骤呼了一气,“娘的意思,并不是说彩苓不是好姑娘,而是你们两人相差太大,根本不般配。从古至今,这婚姻大事都讲究门当户对,哪有为官者娶一乡村丫头为妻的。如果你想娶哪家千金小姐,娘必定一口答应,决不会有半点的犹豫。可彩苓毕竟是这乡村里出生的,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进咱家门啊!”

    在长风心里,早已将彩苓视为今生之唯一,非她不娶,此刻听李氏竟是残忍拒绝,自是心碎不已,竟忍不住哽咽道:“娘!你说彩苓是这乡村出生的,那我不也在这乡村待过好几年了,我俩又有何不般配?”

    李氏听后,当下便从板凳上起了身,怒嗔道:“荒唐!她能和你相比吗!”说罢将身子往旁边一侧,脚步愤愤地行了两步。

    见李氏这般坚决,长风当下只好行至殳鹤跟前,拽着他的胳膊恳求道:“爹!你快帮我说说话啊!”

    殳鹤见妻儿争执,早已心生不堪,然他因不忍触及任何一方,便久久地不敢插嘴。此刻见长风这般恳求自己,也觉不忍,便上前行至李氏身旁,携些犹豫道:“他娘……”

    “没什么好说的!”李氏当下一口便狠狠地将殳鹤的话打断了,“只要我一天还在,便绝对不会答应!”

    殳鹤见此只得作罢,方叹了口气,道:“长风啊,你也莫怪爹,爹并不是不愿意帮你,你也知道,你娘认定的事,便是死也不会轻易改变的。”顿了片刻又道,“其实你娘也是为你好,她只想让你娶一个出生在好人家的姑娘,这样一来咱殳家脸上也有光,是不是?若你执意娶了那彩苓,外人会怎么说?外人会说,朝廷大臣殳长风,娶了一位乡村丫头做妻子。这样一来,不仅我和你娘的面子不好搁,你在外人面前也有失颜面。还是听你娘的,忘了她吧。”

    忘了她?此三字说得倒是轻巧,然事实哪有那般容易。想他与彩苓一路走来,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恋,每一个瞬间都刻骨铭心,彩苓的一颦一笑早已深深刻进他的骨髓,恐怕便是死也无法忘记。

    无奈啊无奈,此刻的他不知当说什么,亦不敢再说什么,因为不管怎么样,眼前站着的是自己的亲爹亲娘,总不可能逆父母之命行事,做个不孝子。

    就这般伤心哽咽了许久,方只得乖乖淡淡道:“孩儿谨遵……爹娘之命……”

    殳鹤与李氏不答应,他自己该当如何,该怎样与彩苓道明?然不管怎么说,彩苓听了皆会心碎。一念此,长风心中便如被千万条绳索缚住一般,纠结痛苦不堪。

    去年乡试前,张波与王员外定下一约——只要张波于今年考上进士,王员外便答应将自己女儿王芙嫁与张波。如今张波总算是衣锦还乡,王员外便当真将这承诺兑现。然因张波乃衣锦还乡,在当地并无什么宅邸,故只得将婚礼设在王府。

    敲这日长风方与爹娘说了自己与彩苓之事,伤心之时,却忽听得门外一男子呼喊道:“殳大人!殳大人!”忙擦干眼泪,去门口一看,却见是一不知名的小厮前来,便问:“小兄弟找我有何事?”

    小厮方从袖中拿出一红帖来递与长风,“此番是奉张大人之命来与大人您送喜帖的。”

    “你说的张大人可是张波?”

    小厮点头道:“正是。”

    长风便接下喜帖,又赏了小厮些许银两,打发他离去。这便打开喜帖一看,方知五日后便是张波与王芙成亲之日,不免一叹。

    这般连续五日,长风心中皆是充斥着感伤,未敢多地出门,只怕稍不注意便会遇上彩苓,不知如何去面对她。

    而另一头的彩苓却一直在家中苦苦地等待,等待着长风娶她的好消息传来,谁知这般日复一日消息全无,自是愈发焦急。

    张波大喜这日,长风应邀请去了其婚礼。因不忍坏了好友喜日之气氛,便未将心中悲愁表露,却也是不可避免地比平时少了些言语欢笑。夏杓倒看出了些不对劲,却是未敢唐突去问。

    晚宴之时,长风与夏杓同食一桌。然自一开始,长风便是不言不语,只一人不止喝着闷酒,惆怅之色尽显。夏杓这方开口问:“长风,见你闷闷不乐,是否有什么心事?”

    长风因不想让自己的事情和情绪影响到好友,便故意挤出一丝笑,摇头道:“没事。”

    “那为何我等皆是谈笑,而你却独自一人喝着闷酒?”夏杓不解。

    长风当下却编了一理由道:“张波乃我等挚友,挚友大喜之日,岂有不痛饮之理?”

    “可……”夏杓看得出长风深藏心事而不愿诉,却不知用何方法方能使其吐露,心中存些许纠结。又乍一想张波乃性情中人,他不定有法询出长风心中症结,并思出解决办法。这方忙扭头寻张波身影,却见他正在不远处的一桌旁向客人敬酒。

    待张波敬酒罢,夏杓便行至其跟前,小声凑其耳边问:“张波,你此时可抽得开身?”

    张波听了笑道:“有事不妨直说。”

    夏杓扭头看了看宴席上的长风,方道:“我见长风今日有些怏怏不乐,一直独自一人喝着闷酒,话也不说两句,定是有心事。然而无论怎么问他他也不肯说,便来问你,看你是否有什么方法使他将心事吐露。”

    张波听着,当下看了看长风模样,仅片刻,似已明白了其中缘故。因他念长风毕竟在殿试中取得榜眼佳绩,自是不会为功名之事发愁,而本是心中有事却不愿透露,如此便莫过于因感情之事犯愁。毕竟他自己也是过来人,想当初他知王芙将嫁于他人时,其情绪模样也是与此时长风有些许相似。

    他遂手执一酒壶,徐徐行至了长风身旁,道:“长风,你且随我出来一趟,我与夏杓有要事要与你说。”

    “要事?”长风听了不由生些不解,“有什么要事不能在此处说吗?”因此刻的他正为自己与彩苓之事犯愁,自是无意去管他事。

    “若能在此处说,我还需要这般叫你吗?你且随我来便是。”张波说罢,转身便去了。

    长风便只得缓缓起身,随张波而去,手中亦舍不得放下一壶酒。而夏杓便紧随二人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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