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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家经此一劫自然成了一具空壳,无异于败落,董庭殊无奈之下只得离开,另寻生计。恰这时长风方才就任翰林侍读学士,建府京城,府中需招奴婢,董庭殊闻了前来应招。长风得知他以前在董府做过管家,若让其为仆未免有些屈才,便又让他担任殳府管家。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董庭殊管理家事确也善长,便未更换。

    “老爷,你可算回来了,太夫人和太老爷这几日可一直都在念你呢!”董庭殊见长风归来,热情呼道。目光一移,却见长风身后一侧跟着一位纤纤女子,不禁歪头看了看,指着问道:“这姑娘是?”

    “她叫若柳,”长风介绍道,“是我同乡,我在信州遇见她,见她无依无靠,便将她带来了,好让她有个栖身之所。你带她去客房吧!”

    “哦,好。”董庭殊答应着,方对若柳道:“若柳姑娘,随我来吧。”说罢便转身朝客房那边而去。

    若柳抬目看了长风一眼,方缓缓扭过身,碎步跟着董庭殊去了。

    “太夫人和太老爷呢?”长风问家仆。

    “太夫人和太老爷在房间呢!”一家仆回道。

    长风听了,忙朝殳鹤及李氏的房间去了。尚未至门口,便呼喊起爹娘来。

    房间里的殳鹤与李氏闻了呼喊,忙起身出门来看,见长风果是回来,直焦焦地将他往屋里迎。

    待长风方一进屋坐下,钱氏便忍不住问:“我儿,可有你大哥、二哥的消息?”

    长风双眉紧皱地摇了摇头,淡淡道:“那日我赶到高溪城门前,见城门上皆是身着靛服之人,便知乱贼尚在城内,故只得调转马头离了去,无法得知城内到底是什么情况,亦不知大哥二哥……是否安在……”

    “你就没有在城外打听打听?”殳鹤问。

    长风长叹一气,心头堵塞差些吐不出一字:“打听了,与传言一样,说是乱贼在城中烧杀抢掠,以至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李氏一听,当即腿一软,直朝地上瘫去。

    殳鹤与长风见了赶忙将李氏扶住了。

    “这么说,你大哥、二哥真的死了?”李氏声音颤抖着,发白的脸颊透着无尽的绝望。

    此刻长风亦不忍再言,只紧闭双眼,苦苦熬煎着,泣而无声。

    房间里霎时传出划破天地的哀嚎声:“儿啊!我的儿啊!……”

    因为并未看到远志与青云两兄弟的尸首,或是得知二人确切已死的消息,故李氏也不敢完全下定论。加之她又碍于面子,便对长风与殳鹤强调,此事不得对外声张,否则弄得名声不好。

    然而毕竟从眼下所得知的消息看来,远志与青云两兄弟的命九成是可能不在了,故又少不得心伤哀悼,于是又吩咐长风暗地命人打造两块灵牌,好日后放于房间里供奉,以慰两兄弟在天之灵。

    因为连日来赶路,加之又为两兄遇难的事心生悲苦,长风也是身心疲惫,故这日只将该告知的事告知了,该吩咐的事吩咐了,便回自己房间睡觉歇息去了。除了用餐时间,基本没怎么离开过床。

    第二日,他一早便起了床,既匆匆洗了漱用了食,便出了府,赶去宫里了。一来是为了向上头报到,二来是想奏请皇帝派人去铲除何安等乱贼,以为兄雪仇。

    这日的朝堂上几乎全是些文臣的面孔。像这样的情况,一般都是出现在战事紧急的时候,如这年宋金和议之前,正处于激烈对峙时。

    长风对此倒觉一丝惊异,因他上次来上朝——即在告假还乡之前,整个朝堂文武臣子的分配还比较平衡均匀,如今出现此状,想必是大多数武将都已派去镇压各地乱党了。

    “殳长风。”正好这日刚一朝拜罢,高宗便唤了长风的名字,“你近日告假还乡,对于荆湖一带叛乱,有何所见,又有何所闻?”

    “回陛下,”长风出列禀道,“臣此次回家乡,对盗乱之事见闻不少。初赶至荆湖边缘地带,便见路上有少许逃难百姓,而愈往前则愈多,各个面色惊慌惨淡。听其语,都言乱贼乃丧心病狂之徒,所至一处,轻则欺毁抢掠,重则烧杀奸淫,可谓恶贯满盈。待至了高溪城外,但见城楼上乃一群身着靛服之人巡防把守,又有‘何’字锦旗高挂,便知其城仍被乱贼何安占领。”

    高宗听罢“哼”一声一拍龙案,愤愤道:“如此恶盗,天理不容也!”

    长风这方忙请示道:“还请陛下即刻派遣将使前往镇压,以早日平复盗乱,还荆湖受苦受难百姓一个公道。”

    高宗听罢长叹一声,又低了低首,方道:“卿方回朝,不知朝中情形和天下境况。眼下乱贼四起,又岂止在荆湖一带,拿近的说,便有福建、江南以及淮南三地祸乱,远者便更是屈指难数,如潼川、广南、夔州皆在其列。而镇乱之策,自不可舍近求远,应先从京都周围之地着手。如今朝中能用之将皆已被调去福建、江南、淮南等地,故我大宋一时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长风听此,心中不免一凉,便知远志与青云之仇一时难以得雪,正要退回,这时却忽地见秦桧出列说话了:

    “臣以为,朝中目前尚有一人,可以担任前去镇压荆湖乱贼一职。”

    “哦?”高宗略微一惊,忙问:“丞相指的是何人?”

    “李纲。”

    秦桧口中说的李纲便是被后世列为南宋四大名臣之一的李纲,他也是当时宋廷上于宋金之事上持主战观点的一员。时高宗欲与金国媾和,李纲力劝而不成,不由忧愤成疾,遂一怒之下辞去所任官职,誓不复出。

    “李纲?”高宗携着几分惊异。

    “正是。”秦桧点头道,“想先皇在位时,李纲大人便屡次担任过军职,功绩显着,后又官至丞相,政就不凡,故可谓是文武双全。若是陛下遣他前去铲除乱贼,自再合适不过。”话一方毕,却听得一人止道:

    “不可!”

    长风扭头看时,却见说话的是权部侍郎郑刚中。这郑刚中与李纲、赵鼎一样,亦一直是“主战派”的一员,此刻突然站出来,想必是要为李纲说几句好话。

    但听得郑刚中道:“皇上,这李纲大人前月因宋金和议签订之故,忧思成疾,眼下尚未痊愈,恐怕不能担当此重任啊!”

    “这李纲究竟患得是什么病,这般久了也不见好?”高宗斜目,几分怀疑之色。

    “据说是急火攻心引发的急症,终日胸痛咳喘,连床都难得下。”郑刚中回道。

    “哪有如此巧合之事?”秦桧冷笑道,“刚好这宋金和议一签订,他的疾病就突然发了,而且一发不起。我看啊,他根本是因为议和的事心生不满,所以对陛下有怨,不想再效忠于陛下。”

    “秦丞相,你无根无据便说李大人不忠,此实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郑刚中当下便对秦桧一句怒斥,又朝高宗拱手道,“陛下,臣不久前便去李大人府上探望过他一次,见他确实是形容憔悴,卧床不起。当时敲又有大夫来府上诊断,臣在一旁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岂会有假?由此便知他身体确实有恙,难以担当此讨贼大任,故还请陛下另择贤才。”

    “郑大人,你明知眼下朝中除了李大人尚且无人能担当此剿贼大任,你却要让陛下另择贤才,这不分明是为难陛下吗?莫非郑大人你想毛遂自荐,却心存顾虑,故而不敢直言?”秦桧反问道。

    郑刚中一时被说得哑口无言,若要说为难圣上,他自然是不敢;而若要说毛遂自荐,他即便有心,亦是没有能力,因他自为官以来,极少与军事等打交道,故此刻他是没那勇气带兵去剿灭乱党的。

    长风见此僵局,当即也为李纲说起了好话来:“陛下,臣以为,李大人身患疾病,此乃不容置疑之事。想其在朝为官几十载,一直兢兢业业,对陛下忠心耿耿,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既已年过半百,却忽地辞去官职,无俸无权,于己自是无什么好处,若非真乃疾病之故,又岂会做此番选择?况且其自辞官之后,一直赋闲在家,又不曾做什么谋逆营私之事,自不失对陛下之忠心。如此老臣,愿陛下体恤之。”

    此言一出,秦桧竟亦不由沉默了起来,想是一时间还未想到应对一语。

    高宗思索良久,见秦桧仍是一言不发,只得道:“众爱卿皆言之有理,然乱盗之事不可小觑,且容朕再思虑片刻,方做决断。”

    众臣听了,对这事也只能先就此作罢,只盼着高宗能早些决断了。

    这日朝罢,众人纷纷散去,唯秦桧一人被高宗留了下来。不过这也是见怪不怪的事,因为秦桧早就成为了高宗的心腹,此番将他留下来,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询问他的主意。

    待见众人皆出了朝堂,高宗方才行至秦桧跟前,道:“秦爱卿,对于派人去剿灭荆湖一带乱贼的事,你是如何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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