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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们听了,却没有一个敢动的。毕竟是府上的管家,下人们从来都是听从他的调遣,如今怎么能对他下手呢,除非以后的日子不想好过了。

    “反了你们,老娘的命令你们也不听了?!”李氏指着下人们一阵怒斥。

    这时殳鹤也忙跑上来,拽着李氏的胳膊好言劝道:“差不多就行了,你非要把府中上下的人打个遍才开心啊?咱就等长风回来定夺,难道你自己的儿子你还信不过?”

    李氏听了双目一斜,只呼吸急促地沉默着,似乎觉得丈夫所言也有几分道理。

    不管怎么说,董庭殊也是府上的管家,且已是一三十好几的男子汉,平时办事亦是稳稳妥妥、勤勤恳恳,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李氏怎好真正下得去心让他挨板子。若是这板子真的打上去了,一来难免会使他丢尽了大脸,二来难保不会使他心生怨恨,甚至心生不忠之意,如此多余的事岂不也弄出来了?况且眼下自己的金钗也已找到了,并不损失什么,何苦要将事情搞大。

    这般片刻,她忽地“哼”的袖手一挥,命道:“来人,给我将这死丫头押去柴房关着,等候老爷回来发落。”

    家丁们听了,便有两人赶紧上前来将若柳扶起,往柴房拖拽。只见此刻的若柳已是面色惨白憔悴不堪,连步子都快走不稳了,似一旦失去了扶持便要朝地上瘫倒而去。

    李氏这方转过身,面色不改地回屋里去了,从急促的脚步看得出她心中怒气尚未减轻。

    待李氏离去,董庭殊心中方才舒了半口气,这方对众下人道:“好了,此事便到此为止,你们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吧!”说罢方扭过身,朝柴房那面去了。

    到了柴房门前,恰见两家丁已将若柳扶放于一堆秸秆上,二人因考虑到若柳臀部受了重伤,只得使其呈半趴半躺的姿势。

    董庭殊当即奔至若柳跟前蹲下一看,但见她此刻满面的煎熬,双眼欲睁欲闭,一只脑袋枕于横放的手臂上,浑身已是无力动弹。

    于是当即命其中一家丁道:“快!去拿床席子来!”又命另一家丁:“你去拿瓶创伤药来!顺便再叫一名丫鬟来!”

    两家丁始因为心存顾忌,尚有些犹豫,片刻却只得领命而去了。

    “怎么样了?”董庭殊眼睁睁地看着若柳被鲜血染红的身躯,满眼的怜惜,却是不敢触不敢碰。

    “没……没事……”若柳在疼痛中竟还努力挤出一丝笑。

    “忍忍,药马上就来了。”

    董庭殊方安慰罢,这见一家丁已拿了一席子回来,便上前接过席子,将其铺在了地面上。又当即命家丁与自己一起,将秸秆上的若柳扶至了席子上躺着。

    这时那拿创伤药的家丁已回来,并按照董庭殊的吩咐,将丫鬟小雪带来了。小雪见了伤势不浅的若柳,忙上前蹲下问她的情况,免不了些伤心。

    董庭殊接过家丁带来的一瓶创伤药,将递与小雪道:“你快快将这药给她敷上。我便先出去了。”

    小雪方忙接下药瓶,“哦”的一声应道了。

    董庭殊这便与那家丁出了柴房,又将门关上了,只在门外候着。少时,便听得自柴房里传出几声凄厉的哀叫,——自是小雪给若柳伤口上药,使得她疼痛剧生而发出的哀叫声。

    ※∽※∽※∽※

    这日黄昏时分,长风方才回府。一敲开府门,便见司阍祥叔面色焦急地道:“老爷,你可算回来了,府上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长风一面进府,一面不紧不慢地问道。

    “您身边的若柳丫头,因偷了太夫人的金钗子,被太夫人查了出来,太夫人命人打了她一顿,将她关入柴房了!”

    “啊!”长风霹雳震惊,当即顿步,“她现在还被关着?!”

    “是。”

    “走!去柴房!”长风不敢有半刻犹豫,当即促步朝柴房那面而去。祥叔则紧随之。

    终于至了柴房,但见其门闭而未锁。便忙推开一看,只见若柳正侧躺于房中地面上的一席子上,旁边蹲着丫头小雪。

    “老爷!”小雪见长风来,忙起身呼道。

    “若柳,你怎么样了?”长风行于若柳跟前,一面打量着她一面关问道。

    “没事……”若柳笑着摇了摇头,便欲撑席而起。

    长风则忙抬手止道:“诶!莫要动,莫要动!”这方扭头命小雪道:“快去叫两名家丁来!”

    “是。”小雪领命,忙扭身奔去了。

    少时便叫得两名家丁一同归了来。

    长风遂命两家丁将若柳小心扶回了丫鬟寝房,又问及小雪今日之事的具体情况来,小雪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与长风说了。

    长风听了,不由思忖此事并非如李氏想的那般简单,毕竟那金钗原本是若柳的,既然她当初主动提出要将其献出,今日又为何要将其偷回呢,显然极不合情理。故他当下便断定,那金钗并非是若柳所偷,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心中这般一想,便移步去北院了。

    方到北院,却见李氏正与殳鹤双双坐于院中,品着茶聊着天,倒存几番惬意,如同并无何事发生似的。待近了,方呼道:“爹!娘!”

    “回来了?”李氏悠闲地随口问了一句。

    长风并未来得及回答,便已行至李氏跟前,直道:“娘!你今日实在是冤枉若柳了!”

    “冤枉?”李氏一脸的不可思议地反问道,不禁露出一阵“哼”的冷笑,“你凭什么说她冤枉?”

    “凭我这么长时间来对她的了解。”长风一面于一凳子上坐下,一面回道,“若柳她心性温存善良,是万万不会做出这般愚蠢的事情来。”

    李氏听了倒也不急,只平和道:“儿啊,你是读书人,不会没听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有的时候你往往只能看到一个人的表面,却难以看到一个人的内心。你怎么会知道,你身边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又在心里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长风听了纠结许久,方道:“既然如此,孩儿便只得实言相告了……其实……其实孩儿骗了娘……”

    “骗了我?”李氏听了一惊,“何事骗了我?”

    长风垂目轻叹片刻,方道:“其实……其实孩儿送与娘的金钗原本是若柳的……”

    “啊?!什么意思?”李氏伸长了脖子问道。

    长风带着些难为情道:“这金钗并不是孩儿在街上买的,而是若柳给我的……”

    李氏听了只觉可笑:“她……她给你的?就她一臭丫头,还买得起这般贵重的金钗?开玩笑!”

    长风忙解释道:“孩儿并未骗你。前些日子,我看娘的生辰不是快到了吗,便想着送娘一件礼物,然思来想去也没得个结果,无计之下便让若柳出出主意。谁知她当时竟从袖中拿出这么个金钗来,说是她娘留给她的,便欲送给我,要我拿去作为送与娘的生辰礼物。我当时想着,这毕竟是她娘送给她的,自然是珍贵无比,无论如何也不能要啊。可是她又让我看这金钗上的字,我一看,呀,竟然是娘的生辰八字!我当时还以为,是她命人将娘的生辰八字刻上去的呢,谁知她却说她娘的生辰八字和娘的生辰八字是一样的,这也是她想让我将这金钗送给娘的原因。我想这样看来,娘与她倒是有几分缘分,倒不如就随了她这小小心愿,于是就答应了……”

    李氏听了不由心中一凉。她原来以为,这金晃晃的钗子是自己的儿子花了高价钱买来的,并特意叫人在上面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刻在上面,如此自然是费了不少的心思。谁知事实上这钗子却是一臭丫头白白送与她的。难道自己儿子的心思心意还比不上一丫头,这让她感到有些失落。

    她当下将头上的金钗拔了下来,只看了片刻,方皱眉褶眼地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孩儿……不敢欺瞒爹娘……”长风带着几分愧意。

    李氏将手中金钗往桌子上重重一搁,直嗔道:“你说你,好歹也是堂堂一朝廷官员,竟然要一丫鬟的东西,丢不丢人啊?还拿着它来哄骗娘,白白逗得娘开心。若是今日不发生这事,你是不是打算继续将这事一直瞒下去,瞒娘一辈子啊?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啊!”说罢将头一扭,满面的怨怒之气。

    “娘……孩儿并非有意要瞒你的,孩儿也只想让您开心开心……”

    旁边的殳鹤见此,也为长风说起了好话:“是啊老婆子,咱儿子也是一片好意,只想送个你喜欢的礼物。你想想,人家身为朝廷官员,天天有那般多的事务要处理,哪有什么闲功夫来考虑这些琐碎事呢?况且你这妇人家的心思,年轻儿郎又怎会完全懂得呢?想往年送你这样你不乐意,送你那样你也不乐意,今年好不容易送你个金钗子,再怎么不济,那也是儿子亲手送给你的,有他的一番心意,这不就足够了吗,你还要求什么啊?你啊,莫去管这钗子到底从哪儿来,你只要知道,这钗子是你亲儿子送的,现在是属于你的,这也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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