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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难受吗?”他笑出一排皓齿,半真半假道:“一点小惩罚,不该当采花贼。.”

    “早知道不告诉你!”她连忙按揉正在恢复知觉的手臂,恼瞪着他,忍不住又噗哧一笑,“下次换了你可别怪我出手不留情。”

    “下次?那也得还有机会,而且你还记得我这个人。”他意有所指。

    “谁会忘了你呀?!”她直言,本不觉有异,见他盯着自己若有所思,才感到不妥,话说得太不修饰了。

    第3章(2)

    她赶紧举起腕臂探看表上时间,低呼:“啊,糟了,我快迟到了,能麻烦你送我到这个地方吗?”

    她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凑到他眼前。

    他仔细端详,名片上载明一家颇为知名的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姓名,律师楼刚好就设在两条街外的一栋商办大楼里,和陆家名下企业未曾有过业务上的交集,律师姓名很陌生,或许是新进律师,在业界尚未闯出名号。林咏南专程北上一趟,就为了见上律师?她生活单纯,性情恬淡明朗,能和谁产生法律上的纠葛?

    “方便吗?”她有些着急。

    “方便,就在附近。”他替她调整椅背,启动引擎,开上路中央。

    五点三十分,她约好的对象也许快下班了。

    车子准确停泊在大楼前,她匆匆下车,屈身从窗外再探头进去,一脸感激,“今天真谢谢你。”

    “需要等你吗?”

    “不用了,可能会耽搁不少时间,再见。.”她挥挥手,转身小跑步奔进大厅。

    他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蓦然发现,一整天的愉悦也随之消失了。

    茶凉了。

    她就这么呆坐了好一会儿,一口水也没沾唇。对方不遑多让,两人对坐了半晌,像是意志力的竞赛,完全不妥协。

    “咏南,你这样是没用的,张先生说过他不想再见你,我不能做这项安排。”对方大约三十出头,西装笔挺,样貌端正,聚拢的眉宇充分显现出难以动摇的执着。即使如此,他的劝说作用并不大,林咏南坐定后,反复重申她的请求,最后他不得不暗示他尚有下一个行程。

    “我有话想对他说,为什么不见我?”她执拗地紧盯他,双目灼灼。

    “我可以替你转达讯息。”

    “我想说的是私事。”

    这句话表达了她的见外,他愣了一瞬,依旧保持职业风度,“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无论如何请让我明天见他一面。”她挺直背脊,再次宣示。

    “你坚持的结果只会让你白跑一趟。”他忍不浊了口气,暗地里佩服她看似无止境的耐心。

    连续几个月了,她有机会便北上约见身为律师的他,坚持要见他的委托人。

    她不无理取闹,更未惊慌失措,她一贯沉着稳定,出庭旁听诉讼过程,远远凝望着当事人。若被拒见,便托律师转交营养补充品或地方小吃,在旅馆静静等候对方回心转意,与她会晤。倘若希望渺茫,当天即搭火车返家,长路迢迢,没有埋怨。.

    令他惊奇的是,那张年轻的脸蛋始终挂着坚毅的表情,完全拒绝陷入愁云惨雾中。她甚至不曾恼怒失控,偶而竟还自我解嘲,使他因三番两次摆出专业信条严拒她而耿耿于怀。

    “咏南,张先生个性你应该有所了解,他决定的事是不容置喙的,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他为难地启齿,“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他应该都安排好了,有具体结果会通知你。”

    她半张嘴,露出荒谬的神情,“钱的事和我无关,以前没担心过,以后更不会,我现在过得很好,这点请他不用替我操心。”

    “……”他略停顿,万分不解地看着她,“无论是对是错,这都是他的选择,你是不是应该尊重他的意愿?况且,你多年来就和他很疏远,为何选在这种时候和他积极接触?如果你的目的和钱无关,那我就不懂了,你到底要什么?”

    她唇角微扬,若有所思,瞥了眼壁钟。算上等候的时间,她停留了一个多小时,宝贵的征询时间未被要求收费,这个一向懂得算计的男人已经很包容自己了。

    既然没有机会如愿,她提起脚边背包便站起身,对年轻律师道:“你的确不会懂,我不认为你会有兴趣知道,那不是你的工作重点。我相信事务所指派你是有原因的,你是个好律师,但不一定是好的谈心对象。不打扰了。”

    一转身,他唤住她:“咏南,如果没事,晚上请你吃个饭好吗?”

    她回首,倾着头笑:“不是还有贵客要见吗?”

    “再忙也不能饿肚子啊。”这借口太薄弱,他为自己的不够谨言微恼,刚才他分明间接地下逐客令,现在又提出共餐邀请,她会怎么看他?

    “唔……我认为这不是好主意,你不会想吃饭时不得安宁的。不用觉得抱歉,我明白你的立场,保持联络。”她挥挥手,快步离开事务所。

    走出电梯,大楼玻璃门外已是一片暮色。这情景让她意识到该找歇脚的旅馆了,而旅馆让她联想到淋浴,淋酝换洗衣物很自然地连结在一起。她看看空无一物的双手,感到有一点不对劲,除了身上的衣物,肩后装着平板计算机和两本书的背包,她身上再无多余障物——真糟!她浑忘了她的行李袋。

    艾伶想,她越来越不了解这个男人了。

    不单是那双有时显得遥远的眼瞳,更多时候从他优雅闲适的举手投足中,不经意散发着恹慵之气。即使在床笫之欢里,他也能在她还耽溺于尚未退却的肉体余韵中,不多一点眷恋,径自下床离开,独自在另一个空间啜飮威士忌或抽根烟,甚至开启计算机工作。

    但只要她一唤他,他总是回过头,微笑以对,展现令她不可自拔的温柔。

    她早该知道的不是吗?从她看见他的第一眼之际,情史丰富的她竟然心慌意乱起来,这预见了她将为他承受史无前例的心理折腾。

    如同此刻,他毫不犹豫答应与她共进晚餐。见了面,笑容依旧,绅士地亲吻她面颊,为她拉开椅子,替她斟上酒,逗趣但不着边际地聊上几句。接着,他的心思在某个症结点上飘远了,沈淀在不可捉摸之处。他的视线移开,不时落在无关紧要的一名女服务生身上,而那名只能算得上清秀的女服务生甚至激不起她的妒意,她知道他在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

    他的心不在焉让她心慌,而她必须努力按捺住心慌,因为接下来她将从他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即使她有预感这个男人不会轻易给出她要的答案。

    “佟宽,我已经和陆优谈过了,我要和他分手。”直截了当,她说出今天约见的目的。

    他缓缓看向她,俊美的面庞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只是微乎其微地轻笑:“我知道。”

    “你知道?”她相当诧异,多天来他竟只字未提?

    “他找上我兴师问罪了。”他直言,语气平淡,彷佛不认为那起小冲突有何大不了。“你提到我了?”

    “没有,他很激动,我想他猜得到。”

    “这样好吗?艾伶?”他好整以暇直视她,不见紧张。

    “……”她背脊开始泛凉,口干舌燥。

    “我是说,你要的,我不能给你,但陆优可以。”

    “我不需要那些——”她急迫得语无论次。“佟宽,你可不可以——”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举杯抿了一口红酒,“我们第一次单独见面的那一次,我就告诉你了,我身上不会有你想要的东西,我以为你了解,你是个聪明的女人。”

    她深吸一口气,面色僵硬,“……我只是想,也许这阵子你会改变想法——”

    “你不该睹上这一把的。”他抱着胸,表情淡然,“你希望我说什么?给你承诺?然后,为你和陆家闹翻?艾伶,如果你要的只是这些东西,在你之前,我早就为别的女人做了,而你,并不是不曾得到过其它男人的承诺,怎么非要现在认真起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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